第九十五节 别海他洲
不过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先听听流火如何说。
魏十七笑道:“鬼族如此短长,我又能出多少力,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流火道:“吾肉身为鬼族所伤,阴气郁积于内,日夜腐蚀血肉,无可停止,唯有得太阴元命珠,才气肃除沉疴,蚩尤妖丹治本不治本,苟延残喘罢了,还望韩长老不吝援手,助吾度过此劫。”
七曜界十洲八海,广袤无垠,渊海之南,是为律海,海中断有一小洲,名曰“提耶”,提耶洲是一方鬼洲,漂泊于律海之上,无有根底,如同一条巨船,随海涛周转不休。听闻提耶洲上有七大鬼族,各以一颗太阴元命珠为传承,每隔万年,七颗太阴元命珠聚于一处,诞下一枚子珠,鬼族轮番遣族人持子珠跨海而出,到别海他洲繁衍生息,传承鬼修道统,渊海当中的鬼族,当是由此而来。
魏十七对魔婴了如指掌,度过了最凶恶的难关,保养一段时候,这具身躯便能如臂使指,把持自如。他也未几说废话,径直问起藏身于渊海当中的鬼族,魔婴怔了怔,没想到风风火火把他唤来,竟然为了此事。
魏十七哑然发笑,明显并不在乎。
流火垂下头来,声音降落了几分,“七曜界三日四月,十洲八海,渊海包括大瀛、星罗、陆黾三洲之地,为八海之首,渊海之广,穷毕生之力也难以游遍,吾族鼎盛之时,尚不敷掌控一成,更不消说现下了。”
当年天魔宇文始执掌冥河十万鬼阴兵,气势不成一世,曾与鬼族的一名使者打过交道,略知一些根底。那鬼族使者像没头苍蝇普通在渊海中四周乱闯,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大瀛洲,气力大损,傲气却不减分毫,一开口就向宇文始讨要冥石,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宇文始也不是善主,当即差遣鬼阴兵将其毁灭,剥离灵魂细心拷问,这才得知渊海深处已有劲敌出没,不过海妖首当其冲,离大瀛洲另有十万八千里,他也懒很多管。
“韩长老谙熟鬼修之道,成竹在胸,对彼辈的缺点定然心知肚明,病急乱投医……病急乱投医……呵呵,韩长老也看出来了,吾撑不了太久……”
流火又道:“渊海当中少有阴气郁积,鬼族无所依托,端赖一颗太阴元命珠维系元气,那珠子乃至阴之物,有无穷妙用,传闻在周身滚上一滚,气脉尽皆贯穿,脱胎换骨,最差也能成绩鬼婴之躯,停顿一日千里。鬼族人数虽少,赖太阴元命珠之力,无一不是强手,若非此珠,吾族岂会有毁灭之虞!”
流火摇着头非常唏嘘,缓缓道:“大瀛洲妖族,星罗洲虫族,陆黾洲羽族,三洲并无鬼修安身之地,吾王思疑……他们来自渊海以外,别海,他洲。”
天妖雪狐的身躯略嫌不敷,费了一番手脚,好轻易才把一缕神念安设下来,对魔婴来讲,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挑选了,他赞叹于韩长老的神通泛博,对天魔脱困又多了几分期盼。直到这时,他才决定与对方联袂合作,各取所需。
流火见说不动他,心下烦闷,只能报以一声感喟。
“说来让人难以置信,渊海海沟深处,躲藏着吾族大敌,彼辈并非海妖,而是一群鬼修,猎杀吾族人,炼为鬼骑,在海中代步,以补行动迟缓之不敷。”
那鬼族使者修炼到“寄魂关”,身躯不知是何物所炼,竟不惧魔气点染,神通更是诡异至极,常常疏忽肉身,直击神魂。鬼族对上妖族羽族天然无往而倒霉,但天魔乃神念成形,全无三魂七魄,各种手腕都徒劳无功,把性命丢在了大瀛洲。
他思忖半晌,还真记了起来。
魏十七如有所思,道:“能跨海而来,了不起。”
魏十七回到盲海岸边,望着波澜连天,心中有些拿不定主张。鬼窟之行近在面前,按说他不该旁生枝节,但九节蚁巢穴中,李静昀那摧枯拉朽的一剑如在面前,横空出世,如梦如幻,即使得黑龙之力,即使重铸拂晓真身,他还是没有掌控满身而退。把统统筹马都押在胡不归身上,毕竟不当,他必须另作筹算。
魏十七低头深思了半晌,笑道:“也不急于一时,容我再想想。”
当断不竭,反受其乱,他拿定主张,马不断蹄出了小界,回到洞府坐定,命画屏将亢珑儿唤来。回想起来,大瀛洲不闻鬼修传承,鬼兵鬼卒鬼将鬼道人尽在鬼窟小界,宇文始晓得“避雷术”实在古怪,保不定与渊海中的鬼族有甚么干系,放着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正主不问,纯粹是自个儿找虐。
魏十七插嘴问道:“那太阴元命珠可助你疗伤?”
“的确了不起,此界海疆广袤,泾渭清楚,分界之处乱流湍急,虽大神通亦会丢失其间,跨海岂是易举。但渊海毕竟是海妖的天下,水气满盈,倒霉鬼道,彼辈一旦站稳脚根,必定会从大瀛、星罗、陆黾三洲中择一进犯,星罗洲陆黾洲间隔海沟过分悠远,大瀛洲与渊海有盲海小界相通,只怕难逃厄运。”
鬼修竟然居住于渊海,魏十七精力为之一振,舔了舔嘴唇,大为心动。持有屠龙真阴刀这等大杀器,他底子不惧鬼修,即便是天澜真人也一刀斩之,不在话下,蛇颈龙的大敌,在他看来的确是一席盛宴,错过了可惜。
“他们自称‘鬼族’,不知从那边来,也不知何时来到渊海,一开端占有在海沟,接着四周殛毙,占了几处小界,与吾族为敌。不怕韩长老笑话,吾族高低,竟然无人能禁止他们,鬼修的神通手腕,公然别具一格,防不堪防。”
提耶洲鬼族的各种秘法,就此落入宇文始手中。
画屏身子微微一颤,欲言又止,冷静见礼退出。魏十七转念一想,便知她在担忧些甚么,不由哑然发笑。过了半晌,亢珑儿扶着石壁渐渐挪到他跟前,神采惨白,神情疲劳,病恹恹歪在一旁,仿佛是沐浴过,清清爽爽,一副海棠带雨的娇羞模样,惹人垂怜,比起之前瘫倒在地,汗出如浆的惨状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