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渊海三洲第一人
星屑取自极天以外,经真仙洗练,方可炼器,平常宝贝掺入一星半点,便足以脱胎换骨,更上层楼,哪像魏十七这般青菜不当萝卜,一个劲往那些二三流的宝贝里掺。幸亏虫族秘术妙用无穷,那些炼废的宝贝重加洗练,犹能将星屑取出,不然的话,就算他手头星屑充盈,也经不起这等华侈。
之前搏斗神念化身,又剥离真仙甲胄,积累了很多星屑,秦渠传下的虫族秘法,可将星屑炼入宝贝,赤焰玉山本源受损,只剩下一派残山剩水,若能修复一二,或可解燃眉之急。但是魏十七于炼器倒是新手,昆吾金塔本是绝佳的鼎炉,但本源受损,不堪大用,他与梅真人计议,梅真人虽有见地,修为又不敷,望而兴叹。
魏十七沉吟半晌,挥手送出一只玉瓶,周吉怔了怔,手忙脚乱接住,踌躇了一下,拔开木塞张望一眼,凑到鼻下嗅了嗅,药香扑鼻而来,腹中真元蠢蠢欲动,他脸上露犯错愕之色,忙将玉瓶塞好,拧了又拧,一副小家子气本质。
过了数日,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周吉吭哧吭哧爬上山崖,昂首瞥见金碧光辉的浮宫,呆了一呆,歪着头想了半晌,挪步上前,推开殿门张望了几眼,慢吞吞走了出来。屠真微微皱起眉头,踌躇半晌,止步于浮宫外,魏十七没有呼唤,她只得强自按捺下猎奇,老诚恳实在外等待。
他挥手道:“你去吧。”
他举步踏入浮宫,端坐于榻上,极目四顾,大殿以内空荡荡的,别无长物,梅真人在火山寒潭边仓促打造这空壳子,莫说仙家气象,连平常的大富之家亦不能比。魏十七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静坐半晌,心念微动,已将周吉唤来。
周吉握在手中比划了一下,似切瓜,又似剁菜,感觉甚为趁手,再次谢过魏十七。
魏十七心中不无感慨,目不转睛看了他好久,仿佛看着另一个天下的本身,淡淡道:“你我有缘。这丹药一月服用一粒,以真元炼化了,可助你一臂之力。”
求人不如求己,魏十七只能亲身脱手,先从小件的宝贝试手,一点一滴炼入星屑,破钞了很多心血,磕磕碰碰,无一可用。他修炼真仙六法,祭炼十三器,一起顺风顺水,于炼器之道却频遇波折,幸亏手头的星屑甚多,不虞破钞,魏十七几次试炼了数十宗宝贝,垂垂有了心得,这一日炼成一柄小剑,切金断玉,锋芒毕露,掺入星屑虽未几,卖相却实在不错。
击空飞舟从海天之间掠过,不管风平浪静,抑或波澜连天,魏十七都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待到飞舟总有一日来临大瀛洲,他自发已有了三四成掌控修复赤焰玉山,颇觉心喜。但赤焰玉山干系严峻,在没有实足的掌控前,他不肯冒然脱手。
“待用完这瓶丹药,再来见我,有事要你去办。”魏十七顿了顿,仿佛记起了甚么,顺手又送出一柄短刀,“此事略有风险,你可将先行祭炼此刀,以作防身之用。”
魏十七道:“可名为‘星屑解牛’。”
梅真人向他讨来了,把玩很久,爱不释手。
周吉将短刀接过,动手分量甚重,式样粗砺,锋刃略出缺口,明灭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他翻来覆去看了数眼,问道:“此刀何名?”
魏十七又谛视了他半晌,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周吉并无涓滴局促,安然相对,不慌不忙。虽是兼顾,却形同二人,但这恰是魏十七想要的,周吉是他对畴昔的念想,是一段不成消逝的印记,这份心机,秦、阮二女不明白,梅真人不明白,屠真也不明白,唯有那不存于世的李静昀才气会心。
与浩大无垠的渊海比拟,大瀛洲无异于弹丸之地,二人控飞舟南下,数日工夫便回到了黄庭山。
“多谢。”
长日漫漫,魏十七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事做”的心态,也不计算得失,以此消磨光阴,成固欣然,废亦可喜。梅真人知贰情意,一待真元答复,便接过击空飞舟,看他炼器。从最后的生涩到以后的纯熟,再到举重若轻,宛以下了数百载工夫,万事无他,唯手熟尔,破钞了这很多星屑,梅真人看得都心惊,暗觉可惜。
殿门缓缓翻开,魏十七抬眼望去,只见阿谁再熟谙不过的本身,披头披发,在脑后胡乱打了个髻,披一件破褴褛烂洗得发白的道袍,腆着肚子,一边走,一边猎奇地打量着浮宫,毫不见外。
周吉又笨手笨脚作了个揖,一手握着玉瓶,一手提着星屑解牛刀,回身朝殿外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屠真悄悄跟了上去,大殿内一片沉寂,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周吉走得那么萧洒,竟毫不沉沦,让魏十七生出一丝莫名的难过。当年的阿谁本身,永久都不会返来了,面前的洞天真人周吉,远赛过影象中的阿谁本身,存亡之间有大可骇,唯有看破,方能如此安闲,率性,无惧。
魏十七并未轰动旁人,神不知鬼不觉遁入碧莲小界,径直来到仙灵岛,洗去仆仆风尘,在秦贞、阮静结庐清修之地盘桓了数月,告别二女,登上岛中主峰,祭出浮宫,安设于山崖间,阳光照在殿宇上,一脊一瓦,熠熠生辉。
双足踏上大瀛洲,数十年的磨砺亦告一段落,耳畔听着涛声风声,魏十七临时将以后的筹算按下,他与梅真人并肩立于海边,两两相望,过往各种,尽皆付诸一笑。
魏十七微微一笑,朝他招招手,周吉径直走到榻前,打量着魏十七,咧开嘴一笑,暴露满口烂牙,笨手笨脚作了个揖。兼顾近在天涯,他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尽皆了然于胸,魏十七看得很清楚,他修炼真仙六法中的紫虚一元功,洞天境已稳,能够服食丹药,进一步强大真元了,但间隔阳神境另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以己意察天心,道行锱铢堆集,当然不虞有失,但耗日耐久,不知何时才气破境,不过周吉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是宁肯走得慢一些,走得稳一些,也不肯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