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怕什么来什么
魏十七毫不踌躇将蓬莱袋一收,纵其拜别,小狼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身躯平空消逝,下一刻已投入白狼体内,右眼缓缓展开,血红的眼眸幽远至深,模糊有无数星斗明灭。
张重华蓦地昂首,一头巨大无朋的白狼呈现在旋涡上空,左眼瞎了,右眼紧闭,一道深及白骨的伤痕横贯脸颊,从眼窝延长至下颌,左后腿软绵绵垂着,骨骼尽碎,腹部破开一道口儿,看得见爬动的脏腑,尾巴只剩下短短一截,浑身高低灰一块,红一块,狼狈不堪。
张重华脸上火辣辣的臊,强撑着不动声色,邢越只是说了句实话,倒没有嘲笑他的意义,在这二相殿中,有资格嘲笑他的人,不超越一掌之数。
腐败最后一个来到殿前,蹦蹦跳跳,浑不当回事,他看了看魏十七,笑嘻嘻跟他打个号召,挤眼道:“才去了几天就返来,真无趣,有机遇也不在山下多玩几天!”
仿佛被这一声长啸轰动,魏十七左手知名指上的烂银指环松开一隙,息壤自行跳将出来,崩散为无数藐小的微尘,凝成一头土黄色的小狼,仰天长啸,模样跟那白狼一模一样。事到现在,魏十七哪还不明白,郭奎将灵魂藏在息壤中,躲在烂银指环内,避开了阖天阵图倾力一击,现在天狼业已现形,只待灵魂回归本体。
仓促一晤,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再度分离,秦贞依依不舍,心中又是甜美,又是凄苦。魏十七拍拍她的肩膀,千言万语,付之一笑。他将秦贞拜托给陆葳,跟从张重华不顾而去。
小狼道:“丹行脉间,强开窍穴。”
它仰天长啸一声,穿云裂帛,排山倒海,张重华、张重阳、陆葳三人不得不避其锋芒,远远退出数丈,身心俱被压抑,江行山、俞右桓更是跪倒在地,七窍排泄鲜血,站都站不起来。
“师兄,是你吗?”贰心中一惊,却见秦贞睁着一双妙目望向本身,仿佛把统统都看在眼里。
邢越待他说完,道:“天狼本体逃出阖天阵图,你自忖不敌,便返来求援,是这么回事吧?”
邢越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眉头皱得将近打结。毒剑宗宗主石铁钟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事情办砸了?”
回程御剑,比牵云车快了数倍,拂晓时分,一行人降落在流石峰上。张重华马不断蹄来到二相殿前,捋起衣袖敲动云板,铛铛铛铛当响了五声,无移时工夫,长老宗主齐齐赶到,见张重华气急废弛的模样,无不哑然发笑。
朴天卫尚未开口,腐败便迫不及待跳了出来,举着胳膊嚷道:“我去!我去我去!”
眼看那小狼将身躯一抖,泼开四肢往白狼遁去,魏十七蓦地催动蓬莱袋,五指伸开,尽尽力一摄,将它紧紧定在空中,不得脱身。
邢越点点头,道:“朴宗主说的极是,既然那郭奎已夺回天狼本体,就烦劳宗主走一趟,取其性命,以免贻祸昆仑。”北漠天狼,乃是与首穷天狐齐名的天妖,遁术天下无双,也只要朴天卫亲身脱手,才有掌控将其灭杀。
秦贞痴痴望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如在云端,不知是喜是悲。
魏十七也不接他的话茬,笑笑道:“多谢!”
沉闷的雷鸣在地下接连响起,山岳震惊,乱石如跳丸,没有一刻停歇,星力击毁山崖留下的大坑沸腾起来,土石扭转,豁然中开,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兴旺的妖气冲天而起,将周遭百里尽数覆盖在内。
“一言难尽——”张重华欲言又止,长长叹了口气。他命小白、江行山、俞右桓、魏十七四人候在殿外,一拂袖袖,心急火燎追着邢越踏进二相殿。
北漠天狼的本体,一啸之威,乃至于斯!
朴天卫道:“郭奎用心留下一缕精血,暗中发挥返魂秘术,将灵魂藏在一旁,勾引张宗主作倾力一击,减弱阖天阵图,天狼本体趁机突破禁制,与灵魂合一。此人了不起,见张宗主催动星力灭达成牛,就窥破枢纽,动手布局,张宗主输得不冤。”
六人星驰电掣回到虎子沟,平渊、玄通二派掌门已等待多时,张重华顾不上酬酢,命他们马上散去,各自回转宗门恪守,接天岭之事,由昆仑另行措置。
北漠天狼的灵魂何其刁悍,就算它在阖天阵图下弹压了数万年,又经夺舍大损,仍然不是蓬莱袋能够一口吞下的,二者对峙数息,魏十七俄然开口道:“那块兽皮最后一行笔墨以天狼族密文写成,说了甚么?”
邢越皱起眉头,正待安抚几句,直言劝止,只听朴天卫道:“也好,你去就你去!”
魏十七松了口气,左手缩回衣袖里,低头如有所思。
腐败喝彩一声,叫道:“让魏十七带路,我走了!”说着,他撒开腿跑出二相殿,旁若无人,底子没把一干长老宗主放在心上。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瞅瞅朴天卫,再瞅瞅邢越,总感觉这事透着几分辩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朴宗主,你如何看?”
腐败怔了一下,摆摆手,自顾自跑进了二相殿。
“接天岭能出甚么大乱子?”
张重华定了放心神,见过诸位长老宗主,开口将接天岭之变说了一遍,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一小我的声音,嗡嗡回荡。
公然是怕甚么来甚么,一团黑影穿隙而出,抢先一步逃出了阖天阵图。
二相殿中,邢越居中而坐,神采凝重,张重华仓促而返,敲响云板,明显是产生了不测。接天岭到底出了甚么幺蛾子,连张重华张重阳联手都镇不住!
天狼已逃出阖天阵图,魂体合一,张重华当机立断,叫道:“走!”御剑而起,略一盘桓,伸臂拎起江行山,剑光投虎子沟而去,张重阳长叹一口气,心知事不成为,亦携俞右桓拜别,陆葳、小白、魏十7、秦贞等紧随厥后,不敢稍作逗留。
张重华苦笑道:“出大乱子了。”
张重华仓猝催动阵盘,阖天阵图渐次闪现,凝神细看,只见旋涡地点的位置,阵图被扯开一道大缝,暗淡不明,他顿时神采大变,当即盘膝坐地,咬破舌尖喷上一口精血,十指短促地敲击着阵盘,细弱蛛丝的符箓相互勾连,试图重新修复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