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化用精血
商队来到海边,被海潮一拍,食蓟马顿时乱作一团,四下里乱窜。李静昀起手在马背上一搭,那食蓟马当即安稳下来,四腿瑟瑟颤栗,马齿咯咯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奎柯仿佛发觉到甚么,转头望了她一眼,展颜一笑,朝她微微点头,以示承认。
一船之隔,表里仿佛两个截然分歧的天下,李静昀举目四顾,四下里铭记了避水的符阵,光芒闪动,驱动癸水之气,推着黄犊舟缓缓滑行。舱内空间不大,人马挤得满满铛铛,她牵着食蓟马挤到舱尾,卸下货色,拍拍马颈,那食蓟马灵巧地伏下来,像一堵墙,将她隔开。
李静昀站直了身躯,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中,一座雪峰拔地而起,如利剑直插彼苍,城池依山而筑,像一条巨蛇,在三轮赤日的晖映下熠熠生辉,令民气神摇摆,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头上的血包始终没有减退,疼得短长,奎安有些心神恍忽,不再找李静昀啰嗦。那包是如此之大,即便没人言说,换乘之际也瞒不过人,奎柯只是摇点头,淡淡叮咛他要谨慎,奎北却找个机遇嘲弄了他几句,令他羞恼不堪。
那蛟头人身的海妖冷眼看了一回,见马队垂垂安稳下来,跟奎柯打个号召,涌身一跃跳入海中,使了个神通,“喀喇喇”一声巨响,澎湃的海水分在两旁,现出一条数尺宽的路途来。奎安大步上前,世人以蛮力牵住食蓟马,紧随厥后步入渊海。
过了数日,天气阴沉,密云不雨,远远瞥见黑黝黝的礁石,如起伏的铁的兽脊,海涛彭湃,一眼望不到头。奎北仓促赶了返来,号召世人加快脚步,黄犊舟已安排安妥,担搁不起。
奎柯是来回荒北城的老江湖了,略一辨识途径,将商队分作两拨,他唤了奎安先行一步,奎北引着熊精和食蓟马随后而至。
那边是北海湾,那边就是荒北阛阓。
奎安来到李静昀跟前,隔着一匹食蓟马打量着她,目光甚是庞大。过了很久,他捏定法诀,施了个粗浅的妖术,布下一重无形帷幕,隔开世人的重视,轻声道:“奎璃儿,考虑得如何样了?”
海水逼在两旁,鹄立如墙,李静昀打量着海中的景色,那食蓟马亦步亦趋,灵巧地跟着她,在它心中,身边之人比刀山火海更可骇,它本能地感觉,跟着她,哪怕下天国,也是莫大的机遇。
奎安厉声催促着,世人跟着食蓟马小跑起来,数个时候以后,面前海阔天空,云头压得极低,暴风高文,掀起滔天巨浪,重重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无数纷飞的水花。奎柯立于岸边,与一名蛟头人身的海妖谈笑风生,看上去很有友情。
奎柯单独登上一片高地,极目远眺,只见云层之下,北海之旁,一座半岛形同牛角,向东南折去,海湾西侧,筑起一座新月形的辅城,模糊瞥见人头攒动,充满了朝气和生机。
话音未落,黄犊舟仿佛碰到了海中暗潮,猛地颠簸了一下,李静昀眼中寒芒一闪,伸手对奎安一指,妖术溃灭,他身不由己往上一撞,脑袋磕在舱顶,顿时头破血流,昏了畴昔。然后,这天下温馨了。
足足过了数个时候,奎安才悠悠醒转,头上鼓起一个颤巍巍的血包,仿佛一碰就会破。他晕晕乎乎,想不起产生了甚么,熊精七嘴八舌说了一通,他只得报以苦笑,这海里的活动,实在陌生得紧,说巧不巧撞晕畴昔,实在是丢脸。他板起面孔,勒令世人不很多嘴,威胁利诱一番,瞥了奎璃一眼,见她神采惨白,仿佛有些晕水,靠在马背上不声不响,心中的些许迷惑也随之抛诸脑后。
行了十余丈,奎安停下脚步,路途到了绝顶,水墙当中闪现出三艘黄犊舟,舱门大开,近在天涯,几条潜蛟占有其上,目光森然如电,打量着这些陆上的妖奴,呲牙咧嘴,恶相毕露。世人腿脚发软,心中都有些打鼓,海中分歧于陆上,水墙一旦塌下来,他们就是海妖口中的血食,躲都没处躲,但开弓没有转头箭,到了这一步,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世人行动游移,牵着食蓟马钻入黄犊舟内,奎安一一盘点无误,向奎柯和奎北点点头,三人别离踏入一艘黄犊舟压阵,舱门缓缓闭合,隔断了滚滚海水。
熊精帮手忙脚乱顾问食蓟马,忽听“咚”一声巨响,奎安满头是血,不省人事,忙上前将他扶起,用力摇摆,试图将他唤醒。这一撞力量极大,也幸亏黄犊舟充足健壮,没有四分五裂,奎安如死了普通,如何叫都不醒。
他声音甚是和顺,落在李静昀耳中,却不由打了个寒噤,她面无神采,低头不言不语。
我会照顾你的,多么低劣的情节啊,八点档的番笕剧在上演,李静昀忍不住想放声大笑,她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闭上眼睛只作不知。奎安感喟一声,“我晓得你心气高,看不上我,不过事到现在……”
奎北叫了几个熟悉的熊精,踩着乱琼碎玉,到冰原之上猎些血食,奎安留下来照看营地,安排世人喂马的喂马,取水的取水,拾柴的拾柴,一阵慌乱。
东海道五十三次,黄犊舟一程接一程,一起安然无事,半载以后,终究到达北海,停在了极北苦寒之地。世人牵着食蓟马踏上冰原,北风砭骨,风雪袭人,饶是皮糙肉厚,一时候也冻得叫苦不迭,抱着双臂跳个不断。
世人见她靠在舱壁,坐得极其安稳,恍然大悟,待要学样,偏生食蓟马烦躁不安,不听使唤,如何呼喝都不听,乱作一团。奎安一一在马背上一按,他力量极大,食蓟马四腿一软,老诚恳实伏下,打着响鼻不敢再犟。半晌后,舱内温馨下来,水声一阵响一阵轻,黄犊舟在海中滑行,速率渐快,却极其稳妥。
奎安道:“柯老都跟我说了,黑风山是回不去了,不如随我留在荒北城,我会照顾你的。”
伸直在黄犊舟中,伸展不开手脚,世人尽皆怠倦不堪,一个个缩手缩脚,打不起精力。初来北地,奎柯担忧世人适应不了冰冷,便在四周找了一个避风的山坳,临时安息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