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来两个斩一双
神兵真身架空外物,当年他成绩拂晓真身后,将五色神光镰交与金三省,及至李静昀来临此界,一剑斩去金三省,青冥剑断,飞天梭破,太极图碎,二相斧掉头就逃,唯有五色神光镰为妖凤司徒凰击毁,不堪差遣,才得以幸存。
褚戈微微一怔,向徒儿道:“千里,去将五色神光镰取来。”
那女子神采数变,一忽儿气愤,一忽儿苦楚,挣扎很久,终究垂下头去,低低道:“上师稍候,天禄马上解缆。”
周吉随他们进上天下“玉海”,在迷宫般的通道内蜿蜒而下,中转“无涯殿”。
褚戈感喟道:“天禄乃辟邪剑之剑灵,一贯独来独往,师尊过世之时,曾留下一节犄角,她如成心,自可寻来,道门却没法束缚她分毫。”
周吉手腕轻翻,收起五色神光镰,向褚戈微一点头,毫不坦白,道:“此镰乃上界之物,我取了去,今后有缘,自当回报一二。”
周吉也不客气,上前一一检视,莫安川的佛手石剑,丁原的七德剑,姜永寿的龙形剑,柳阙的九幽阴冥剑,秦子介的三阳归元妖火剑,杜默的天蛮沉水剑,张重华的四象剑……别的另有一柄弯弯长长的血月草刈镰。
其间剑器,无一不超出于断龙剑之上,但手指拂过冰冷的剑锋,周吉清楚感遭到丝丝架空。无关神器择主,是孕育这些剑器的这方洞天,模糊架空上界的六合灵气。
周吉收拢五指,将其悄悄抓住,那女子面露惊骇之色,尖声道:“你是谁?你意欲何为?”
残破不堪,暗淡无光,居中一道深深的裂缝,几近断为两截,周吉核阅半晌,哈腰将此镰提起,悄悄抚摩,不无垂怜之意。昆仑十宗珍宝,炼妖剑、青冥剑、辟邪剑、掩月飞霜剑、江山元气锁、太极图归流石峰,天赋鼎、灵台方寸灯、定海珠、飞天梭归太一宗,五色神光镰排不上号,但是在他看来,昆仑小觑了这件宝贝。
大哥体衰,长途驰驱,褚戈精力很有不济,他强打起精力奉上酒水,陪了几杯,食不知味。
天赋一点浑沌之气,分化五行之时,孕育了孔雀国法身,凝成翎羽,青、黄、赤、黑、白五色流转,重逾泰初山岳,一绞之下,无物不刷。上古大能,将孔雀王的骨骸,连同五根翎羽,炼成一宗神兵,便是五色神光镰。灭杀孔雀王,将骨骸炼作飞镰,这位大能当是上界真仙,五色神光镰当时真仙遗宝,非此界之物。
周吉微微点头,五指一捏,那女子再度崩解为无数剑丝,快速合拢,化作一截小小的鹿角。
褚戈悄悄叹了口气,洞天境,洞天真人,这是他此生难以企及的岑岭。
“将犄角取来我看。”
褚戈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忙命董千里取来道门保藏的神兵利器,请上师一观。董千里固然心有不甘,但师尊有命,不敢推委,只得取了十余柄剑器,献于周吉座前。
褚戈欠身道:“不敢,上师言重了。”他摆摆手,命董千里将一干剑器收去,又殷勤劝饮。
周吉淡淡道:“吾是何人并不首要,你只须明白,一念生,一念灭,成绩器灵殊为不易,莫要误了本身,悔之莫及。”
此番远赴天坑,道门精锐尽出,桂云颇知兵法,兵贵神速,他遴选的弟子无一不擅御剑,一行人尽力飞遁,十余今后,便回到了疮痍满目标西南荒漠。
褚戈以大神通,在地下生生辟出一座大殿,作为议事之所。当初斥地无涯殿时,他另有几分大志,希冀有朝一日击溃关长虫,重返昆仑,跟着人族沦为圈养的血食,门下弟子日趋残落,他垂垂熄了反攻的心机,无涯殿也变得破败颓废,全无气势可言。
体内真元鼓荡,如江河节节长流,转眼之间已将五色神光镰灌洗一十八遍,裂缝以肉眼可辨的速率垂垂弥合,喙为尖,首为刃,脊为柄,骸骨熠熠生辉,光芒流转不定,愈来愈急。一声清冽的鸣叫,神光镰化作一头五彩孔雀,伸展双翅破空飞遁,回旋飞舞了半晌,投入周吉掌中,仍化作一柄飞镰。
褚戈从袖中摸出一截鹿角,双手抖抖索索奉上,长约半寸,黄中带黑,坚固如铁。周吉捏着指间谛视很久,鹿角俄然崩解为无数剑丝,四散而逃,周吉摊开五指,拿捏六合元气,化作无形的樊笼,剑丝只在方寸之地飞舞扭曲,十余息后,俄然化作一个曼妙女子,头生犄角,赤身赤身,脐下为鹿身,四蹄生风,左冲右突不得脱身。
周吉不容分辩,道:“九黎溃灭腐败死,天禄儿,你是乖乖地过来见我,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吉喝了五七杯,权当解渴,把玩着酒杯如有所思,又道:“天禄仓促而来,仓促而去,当是去昆仑山刺探动静,褚宗主可否将她唤来,我有话相询。”
那人看不中这些神兵利器,反而讨要一柄废镰,董千里神情一松,恐怕他忏悔,仓促取了五色神光镰,奉于周吉座前。
他放下血月草刈镰,低头想了半晌,问道:“五色神光镰可在此地?”
“你……你……究竟是何人?”
周吉坐在空荡荡的无涯殿内,不无感慨,他清楚地记得无涯观,记得二相殿,但是流石峰已荡然无存,仿似一场梦。
周吉虽不抉剔,但比起伏虎山罗刹女的私藏,道门酒水寡淡有趣,他不由有些记念九转紫萝酒,记念油杏子和汤沸房的一瓯清茶,一点淡淡的情面味。
董千里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戋戋一柄废镰,落入那人之手,转眼间便脱胎换骨,成绩神兵,这是多么神通手腕!她俄然心生羡慕,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气与这等人物比肩。
久违了,血月草刈镰,苦道人,镇妖塔,天狐阮青,那一声悄悄的感喟,像风拂过山头,穿过树梢和草叶,掠过溪流河谷,陌生又熟谙,甜美而委宛。
阔别天坑,阔别昆仑山,褚戈在西南萧瑟之地重修道门,维系一脉传承,离复兴遥不成及。南斗六星陨落其五,六合崩坏,洞天福地所剩无几,为避大敌,褚戈躲入通俗的地下岩洞中,名之为“玉海”。岩洞暗淡潮湿,气味浑浊,既无玉,又无海,道门弟子都感觉费解,不知“玉海”二字从何而来。
褚戈放眼望去,徒儿并未藏私,这些剑器,虽不能与炼妖剑、青冥剑、辟邪剑比拟,倒是道门独一的一点秘闻了。衰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他向周吉道:“道门式微已久,这些剑器如能入上师法眼,亦是彼辈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