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我是你的
一只拳头劈面击来,越来越大,康阙看得清楚,身材却不听使唤,面前俄然一黑,鼻梁遭到重击,酸痛难挡,泪水飚飞,两颗‘门’牙掉落口中,舌头尝到了血腥的咸味,却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谢景岚踌躇再三,低声道:“师兄,你不是他敌手。只怕连师尊……都没有必胜的掌控……”
“胡说!”康阙瞪了他一眼,下认识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眼,恐怕被人闻声,传到师父耳中。
康阙以手掩开口鼻,鲜血兀自汩汩而下,他少了两颗‘门’牙,含混不清道:“打人不打脸,此恨不共戴天……”
“啊,啊……”卞雅凑在他手边,张着小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魏十七又撕了一条喂给她,道:“你学过符箓吗?”
“略有触及。连涛七殿虽有器修符修之分,却并非泾渭清楚,师父说‘器’与‘符’各有是非,器修用符,符修祭器,多一种手腕,偶然或能收到奇效。”
魏十七安抚了她几句,把她抱起放在肩头,走到篝火旁,却见卞慈在火上烤着半扇獐子,脸被火光映红,额头上排泄细汗,反‘射’着点点亮光。
魏十七从袖中‘摸’出《廿六符源本》,递给卞慈,道:“你看看,这是不是凌霄殿的入‘门’功法?”
一边翻着《廿六符源本》,一边听卞慈讲解,魏十七如有所悟,豁然开畅,公然,光有教员还不可,课本选得好,才气事半功倍。
魏十七将獐子取下,用溺水匕豆割为数块,分给卞慈卞雅,卞慈食量甚小,略尝几口罢了,只顾跟魏十七说话,卞雅却埋头吃了很多。
他估‘摸’着魏十七的战力,越想越心惊,五‘色’神光攻守兼备,飞镰一击切割虚空,攻守一体,瞬息便至,莫说符修,即便是器修,能挡住这一刷一击的也寥寥无几。昆仑剑修,已经短长到这类程度了吗?
魏十七将《廿六符源本》一卷,归入袖中,一起看些景色,不紧不慢回到了鹤唳峰。
“那里捕的獐子?”他放下卞雅,后者依偎在他身边,目不转睛望着油亮亮的獐子,含着拇指耐烦等候。
笑声是如此刺耳,康阙双手握拳,指甲刺进掌心,鲜血淋漓,却恍若不觉。他不惊骇得胜,屡败屡战,越挫越勇,修为才气勇锐‘精’进,只是这一次,他看不到任何机遇,敌手尚未尽尽力,他便坠落深渊。
卞雅早已望眼‘欲’穿,提起裙子一起小跑着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放。
连大师兄都撞了南墙,再不识相,只会自取其辱。
“呵呵,呵呵,可贵你也肯服软!”柏虎笑得畅快淋漓,另有甚么比仇家低头服软更让人表情镇静?只可惜让他服软的人不是本身!
五‘色’神光蓦地一紧,穿‘插’,将幻魔符紧紧缚住,‘玉’符仿佛发觉到威胁,腾起一团幽幽青光,极力挣扎,康阙将法诀一催,正待唤醒天外幻魔,面前俄然一亮,一道银芒稍纵即逝,虚空仿佛裂开一道裂缝,余光留在瞳孔内,久久不散。
开口讽刺他的亦是凌霄殿弟子,姓柏,单名“虎”,师从殿主许灵官。康、柏二人同为凌霄殿年青一代俊彦,修为在伯仲之间,谁都不平谁,谁都压不住谁,数番赌斗,都两败俱伤,斗出了真火,势同水火。康阙在魏十七手上吃了大亏,柏虎幸灾乐祸,逮住机遇跳出来刺他几句,成心火上浇油。
他语气固然轻浮,话却说的中肯,康阙‘欲’言又止,思忖再三,长长感喟一声,道:“技不如人,愿赌伏输。”
“嗯,濮师兄成心结‘交’,没碰到你,他有些绝望。”
卞慈看了“廿六符源本”五字,笔迹瘦长,朝右上方倾斜,不由吃了一惊,道:“这是凌霄殿上一任田殿主亲手誊写的真本,有很多年初了。”
康阙脸面丢尽,挣扎着爬起来,谢景岚仓猝上前扶住他。放眼望去,魏十七只剩下一个背影,待要说几句狠话,又窝塞得说不出口,康阙惭愧难挡,只盼着有个地‘洞’一头钻出来,再也不出来。
康阙像一根木桩,被魏十七一拳砸倒在地,眼冒金星,半晌爬不起来。魏十七将五‘色’神光一收,回身从谢景岚手中‘抽’走《廿六符源本》,施施然下山去,凌霄殿的弟子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冒然相阻。
但是康阙畴昔的敌手毕竟只是太一宗的同‘门’,夏虫不成语冰,他的眼界范围于一地一隅,未曾见地过这个天下的强者。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说的就是他吧。
他一颗心如堕冰窟,眼睁睁看着九天十地幻魔符被银芒一击,居中崩裂,五‘色’神光顺势一刷,绞了数绞,这枚珍奇的古符就此碎为‘玉’屑,天外幻魔失了存身的底子,尚未现形,便被神光消去。
“是山泽殿的濮师兄送来的。”
铩羽而归,围观的同‘门’都悻悻然散去,只要谢景岚扶着师兄回到大殿前,却被一人拦住来路,三角眼,吊梢眉,‘阴’阳怪气道:“啧,啧,啧,啧,啧,康师兄这是如何了?哈哈……”
魏十七想了想,“内城‘山泽如一’的濮师儒?”
天‘色’将晚,鹤唳声穿云裂帛,透出凄厉苦楚的味道。远远瞥见那三间草庐,篝火劈啪作响,火星飞入暮‘色’苍茫的天空,浓云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谢景岚当即开口不言。
康阙脸‘色’一沉。
古符杀伐锋利,九天十地幻魔符尤甚,符中封了一尊天外幻魔,最是短长不过,康阙倚为杀手锏,虽未能阐扬全数能力,在同‘门’赌斗中亦颇占上风,他有底气拿出《廿六符源本》与魏十七对赌,恰是仗着天外幻魔的各种诡异手腕。
魏十七接过那半扇獐子,在火上纯熟地燎烤着,他也不怕烫,顺手撕一条,蘸了少量盐末,塞进卞雅口中,卞雅高兴地咀嚼着,含含混糊道:“香,好吃……”
“《廿六符源本》是我凌霄殿上一任殿主亲手誊写的真本,随随便便落入外人之手,康师兄,你为报‘私’仇,失了《廿六符源本》,罪莫大焉。”
卞慈粗粗翻了一遍,道:“这《廿六符源本》是田殿主从《太一筑基经》中摘录出来的,增加了很多心得,师兄如成心研习符箓,从《廿六符源本》动手,再好不过了。”
谢景岚如有所思,他看得很清楚,魏十七虽是剑修,却从始至终没有出剑,只动用了一柄怪模怪样的飞镰,便等闲破去师兄的九天十地幻魔符,符修最大的缺点在于催动符箓,符箓能力愈大,耗损的时候就越长,同‘门’‘交’手,当然能够好整以暇,但当真存亡相搏,胜负只在转刹时,那里有那么多工夫容你渐渐驱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