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笑天笑地笑自己

寇玉城泼开双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不感觉惭愧，打不过就逃，这是在蛮骨丛林求生的铁律，已经渗入血液中，成为本能，保全性命，才气卷土重来，他就是如许一点点强大起来的。

吼怒转眼变成惊呼，赤芒一闪，一杆长幡节节拔高，在漫天剑气中苦苦支撑。

二人一问一答谈了半晌，那对同胞姐妹中的小美女等得不耐烦，插嘴道：“问你呢，这就是飞剑传书？”

不知逃了多久，不知逃出多远，也不知本身在那里，寇玉城放慢脚步，双手撑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滴下来，淌进嘴里，一滴滴落在腐叶中。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这一次驰援离人沟，能够说中了太一宗的骗局，几近全军毁灭，当今之计，是尽快向流石峰求援，只要师尊亲身脱手，才气窜改颓势。

“五行宗宗主之位传与了何人？”

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懊丧，那二十四颗灿烂六合的宝珠，如何看，都不是凭一己之力能够硬撼的，也只要魏十七阿谁怪物，刷动五色神光，才可对抗一二。

不知飞了多久，一声清啸鼓风而起，寒意残虐，剑气冲天而起，四散飞射，如疾风，如骤雨，吼怒连连，一座八角十三层的佛塔冉冉升起，却被剑气一阵乱打，蒙上一层惨白的严霜，金光暗淡，居间断为数截。

二人之旁，数步之遥，有一清隽老者，沉寂安闲，眼角眉梢略有几缕皱纹，一双眼黑多白少，神采内敛。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仓促修书一封，正待缠在金剑之上，送回流石峰，身后一人猎奇地问道：“这就是飞剑传书？”声音清脆，如环佩叮咚。

那老者目视浦尾生，展颜一笑，道：“年纪悄悄，修成红莲剑气，成绩不成限量。你是何人的弟子？”

潘乘年点点头，道：“朴天卫目光不差，两个门徒都教得不错。他现下是昆仑掌门了吧？”

“回禀前辈，不日之前，师尊已执掌昆仑。”

面前豁然开畅，铁梨木东倒西歪横了一地，张观峰举着半截断剑，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站都站不稳，霍勉干脆躺在淤泥中，伸直成一只大虾，手脚抽搐，七窍淌出浓稠的鲜血。

寇玉城微微躬身，双手垂落，涩然道：“但是潘掌门亲至？”

三名太一宗的修士冷冷谛视着他，一托铜钟，一持长幡，一掌宝珠，夔牛、朱雀、木魈三头大妖成犄角之势，拦住来路，浦尾生鼓起勇气，大声道：“来者何人，可敢与吾一战！”

潘乘年哂笑道：“御剑宗式微了，五行宗合该鼓起，朴天卫筹算如何安设你？”

树影重重，浦尾生在林间御剑而行，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一忽儿快一忽儿慢，全神防备，疑神疑鬼，满脑筋都是儿子的各种惨状，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个奇特的动机俄然闪过，干脆找个女子再生个儿子，重新来过――他感到惭愧，仓猝把这个动机驱出脑海，却又忍不住想起流石峰上的女人，阮静，余瑶，秦贞，夏一斛……邪念像杂草，烧不尽，吹又生。

烛阴吹息，吹为冬，息为风，王晋的成就，犹在乃师之上。

浦尾生进退两难，太一宗竟来了三位修士，宝贝层出不穷，连王晋都撑不过一个照面，这时候凑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既然来到这里，又岂能掉头不顾，他咧开嘴无声地笑着，笑天，笑地，笑本身，笑了一阵，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是长辈的师兄。”

半晌之前，吴鲲与洪新甫一现身，二话不说便祭起宝贝，寇玉城多么机灵，心知本日一战绝无胜机，顾不得号召王晋一声，身影微晃，游鱼般一刻不断变更着方位，遁入密林中消逝无踪，王晋等人慢了半拍，被灭法钟和渡厄金塔监禁，逃之莫及，只得背水苦战。

寇玉城浑身一颤，渐渐转过身，却见一双女子站在身前，端倪如画，肤光胜雪，明艳不成方物，右首一人年事稍长，神态和顺可亲，右首一人稚气未脱，眼眸灿烂若星，二人面貌有七八分类似，明显是同胞姐妹。

在太一宗掌门跟前，没有坦白的需求，寇玉城老诚恳实道：“长辈师从五行宗朴宗主。”

这就是男人吧？明知是赴死，为了儿子，情愿搏一搏，但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本性，是本能，前者是，后者亦是，没法停止，未能免俗。

一声钟响，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涯，心魂为之摇摆，浦尾生御不稳飞剑，仓猝跳下地。面前忽地一亮，二十四颗定海珠冉冉升起，焦雷阵阵，蓦地一声响，天崩地裂，飞剑哀鸣，烛阴吹息被生生打断，长幡一阵闲逛，黑气氤氲，将一人平空摄走。

寇玉城道：“但凭师尊安排，长辈不敢妄加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