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听说你有私情
苍山似海,残阳如血,无涯观悬空于峭壁之上,像一头横空出世的大鸟,伸开双翼,沐浴在夕照下。
魏十七心中一凛,没想到掌门的措置如此峻厉,竟将钩镰宗连根拔起,完整抹去。
“是!”石传灯把魏十七引入海天阁,回身拜别,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那道童一眼。
魏十七循着峻峭的山路前去无涯观拜见掌门,一起赏识沿途的风景,不紧不慢,意若安逸。他晓得有很多双眼睛在谛视他,察看他的一举一动,不久的将来,他们或许会曲意交结,或许会落井下石,贰心中既没有惶恐,也没有希冀,像一叶扁舟,疏忽风波,悄悄迎向未知的运气。
紫阳道人哂笑道:“苦道人打击镇妖塔,罪不成赦,陆葳身为宗主,难辞其咎,昆仑嫡派,今后不会再有钩镰宗一脉,有些人会分开流石峰,有些人会留下。”
“是。”魏十七晓得掌门的意义,这是要他抛清干系,不管将来仙都派惹上甚么费事,都要置身事外。
“传闻你有私交,跟钩镰宗的一名女弟子?”
“诸位长老和宗主在断崖峰善后,等了结苍龙洞之事,再行措置钩镰宗。你今后若能有所成绩,开宗立派并驳诘事,哪怕把陆葳找返来重起炉灶,再建钩镰宗,也无妨,不失为一桩嘉话。”
紫阳道人微微一笑,“你是个聪明人,知进退,不自作聪明,很好。我说过的话,承诺的事,从不忏悔,只要你有这个才气。你临时在无涯观住下,用心参悟剑诀,其他的事,不消多想。让腐败带你上熊罴崖,以禁制磨炼剑诀,或能有所进益。等你练成剑气后再来见我,我有事要你去办。”
魏十七微一沉吟,拐弯抹角问道:“不知……会如何措置钩镰宗?”
魏十七叉手施礼,客客气气道:“有劳师兄了。”
紫阳道人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赤霞谷一战,仙都派死伤最多,奚鹄子陨落在谷中,一干弟子也为食尸藤绞杀,幸存下来的,只要李少屿、邓元通、卫蓉娘、司马杨等寥寥数人,邓元通临时接任掌门,回仙云峰主持大局,旁支诸派各有丧失,没有三五年疗摄生息,规复不了元气。你现在是御剑宗的弟子了,仙都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插手。”
紫阳道人和颜悦色向魏十七道:“坐,喝杯茶,不消拘束,这是鹿鸣崖的新茶,冷泉洞的水,平常很难喝到的。”
“阿阮传你的并非昆仑剑诀,利于速成,能力极大,你且自行修炼,有甚么迷惑,能够问腐败,缺甚么东西,也可向他讨要。你另有一名师兄,一名师姐,受命下山办事,不在流石峰上。除了这些,你另有甚么想晓得的?”
海天阁位于无涯观北,窗外是万壑松林,风过处,枝叶婆娑,连缀起伏如海涛。紫阳道人端坐阁中,喝着热腾腾的茶水,悠然得意,一名眉清目秀、颜若渥丹的道童站在他身后,神情甚是滑头敬爱。
石传灯目不斜视,躬身施礼,道:“掌门,魏师弟到了。”
山路的绝顶立有一块石碑,上刻“无涯观”三个大字,御剑宗弟子石传灯迎上前来,淡淡道:“魏师弟,掌门在海天阁等你,请随我来。”
“是!”
石传灯乃是大长老邢越的门徒,一袭白衣,卓尔不群,像一柄飞剑,矗立,坚固,锋芒毕露。魏十七初来乍到,抱着谨言慎行的心机,当一回锯嘴的葫芦,偏生石传灯也不是长于言谈的主,二人一先一后,冷静无语,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板,一起朝海天阁行去。
“弟子明白。”
流石峰顶山崖裂成三块,名为观日、熊罴、鹿鸣,沟壑中长满了古木,枝干遒劲似龙蛇,郁郁苍苍,长年不凋,山崖之间以铁索桥相勾连。镇妖塔和无涯观位于东首的观日崖,面朝云海,下临万丈深渊,西南的熊罴崖和西北鹿鸣崖供御剑宗弟子练剑,遍及禁制法阵,由简到繁,由浅入深,于修炼剑诀大有裨益。
“阿阮冲出赤霞谷时硬撼楚天佑的定海珠,仗着掩月飞霜剑,幸运逃脱一条性命,她受伤极重,现在镇妖塔中闭关疗伤,性命虽无碍,伤势好转却非一朝一夕的工夫,你若能尽早冲破剑气关,或可助她一臂之力,在此之前,不要去打搅她了。”
“无妨,坐,想必你有很多话要问,可贵我不足暇,可觉得你解惑,错过明天,就没有机遇了。腐败,给你师兄倒茶。”
“多谢掌门成全。”魏十七心中一松,又强自收敛,这一番神采,半是出于至心,半是决计透露。他有一顷刻想起刘木莲,随即感觉不当,按捺下提起她的打动。
“掌门跟前,岂有弟子的坐位。”
魏十七有些难堪,老诚恳实道:“有这回事,是陆宗主的弟子余瑶。”
那道童上前来,为魏十七倒了一杯热茶,眸子骨碌碌直转,高低打量着他,甚是猎奇。魏十七俄然心生警兆,埋没在体内的野兽本能催促他远远避开,那道童非常伤害,他有一种夺路而逃的打动。
魏十七当即起家应道:“多谢掌门厚爱,弟子定不负所托。”
贰心中雪亮,从阮静到紫阳道人,无不对他报以青睐,许以重惠,他若推三推四,那是不识好歹,非论他们所求是甚么,只要老诚恳实合作,总能收到一些好处。退一万步说,即便前程险恶,能够会赔上性命,现下踌躇回绝的话,也断了最后一线朝气。
无涯观最后只是一座木布局的四层高阁,悬空建在观日崖的峭壁上,与山腹洞窟连为一体,颠末数千年开凿扩大,增加了南北两翼,北翼有海天阁、烛阴阁、青冥阁、云阁,南翼有天风阁、红莲阁、浑沌阁、剑阁。青冥、烛阴、红莲、浑沌四阁供御剑宗弟子潜修冥思,剑阁精研剑诀,云阁是掌门平常憩息的处所,不经呼唤,无人敢擅入。
“好,那就让余瑶留下照顾你。”
“让他出去。”
紫阳道人久久凝睇着他,俄然间意兴阑珊,挥挥手说:“好自为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