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水轮流转
魏十七懒得理睬,提起分海槊指着它道:“留下海命牌,饶你一命!”
本来渊海上族亦有亲冷淡近之别,齿章族与鲤鲸族固然谈不上友情,却也素无仇衅,撞见了也不必躲避,各逞手腕做一场,输者让出海命牌,并不伤及性命。魏十七坐收渔利的快意算盘打在了空处,不过鲤鲸和齿章一场苦战,毕竟折损了元气,他也不筹算等闲放过,瞥了阴元儿一眼,指指那头受伤的鲤鲸,低声道:“速战持久,不留后患。”
魏十七盯上了那头灰黑的齿章,握紧分海槊,悄悄掩了上去。齿章乃是渊海异种,肉身刁悍,神通来自吞噬的宝贝,千人千面,毫无传承可循,那层灰蒙蒙的护身神光不知秘闻,连鲤鲸法相都撕不开,看上去很有来头。魏十七故意尝尝分海槊的能力,当下催动神兵真身,灵魂之力汇于八面槊刃之上,悍然挺进,捅中齿章的一条触手。
魏十七收起海命牌,不抱甚么但愿,顺手挥动分海槊,将尸身绞得稀巴烂,略略翻了一通,没找到甚么有效的东西。他弃了残骸,朝阴元儿点点头,后者闭目很久,伸手朝一处指了指,道:“往那边去!”
魏十七腾空画了两道水遁符,一道拍在阴元儿肩头,一道拍在本身胸口,白光明灭,灿若星斗,缓缓没入体内。这两道水遁符乃是当年流火所授,蛇颈龙王族的不传之秘,长途潜行进退自如,很有神效。在魏十七看来,海妖多精擅妖术,别有传承,似齿章族这般一味磨炼肉身,不通修炼的,只在少数,在上族当中亦不大受待见。
齿章族不以妖术见长,本性嗜吃,不拘粗细,从骨肉尸骨到神兵宝贝,甚么都敢往肚子里塞,消化得了,以精华补益己身,消化不了,驱丹火加以祭炼,篡夺些许神通。“无物不噬”毕竟是一柄双刃剑,齿章一族是以而丧命的,不知凡几,大略十不存一,但能活到八百年以上,无一不是凶悍绝伦的主,肉身强大,神通诡异,足以在渊海横行。不过这些手腕在魏十七眼里就不敷看了,大象以下不通妖术,单凭蛮力搏斗,只会沦为俎上鱼肉,任他宰割。
魏十七五指一抓,于间不容发之际将其扣住,定睛细看,倒是一条半尺长的双首怪虫,周身裹着灰蒙蒙一团神光,两个脑袋齐齐探出,死死咬在他手腕上,锋利的牙齿中空如管,试图吮吸精血。但拂晓真身多么刁悍,就那小细身躯小细牙,连油皮都要不破,反而“咔咔”两声,绷断了牙齿。
阴元儿微微点头,身形一晃,便消逝无踪。
那章鱼并非籍籍知名,出身渊海齿章族,与蛇颈龙、鲤鲸同属上族,“齿章”得名于触手吸盘内的利齿,申明在外,号称“无物不噬”。无物不噬的齿章碰到无物不摧的灭尽星光,只能甘拜下风,魏十七思疑它没有长脑筋,明知不当还敢往口中吞,蠢得令人发指,稍稍谨慎一些,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丢了性命。
双首怪虫这才镇静起来,神光频扫,冒死挣扎,却那里挣得脱魏十七的五指关。魏十七揣摩了半晌,动念之间唤出魔婴,命他认上一认,魔婴公然见多识广,脱口叫出它的来头,“咦,这不是星罗洲的神光虫么!”
两端海妖翻来滚去,斗得不成开交,摆了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势,魏十七悄悄打了个手势,表示阴元儿静观其变。不想斗了一阵,那鲤鲸眼看敌不过敌手,竟没骨气地服软投降,遣散了法相,伸开大口喷出一块“海命牌”,乖乖地浮在海面不再挣扎。那齿章也不为已甚,探出一条触手卷起铁牌,放敌手一条活路,鲤鲸低低吼了几声,拖着一条蜿蜒的血痕,点头摆尾潜入深海。
眸中神光明灭,灵魂之力氤氲缠绕,魏十七窥得逼真,灰光当中藏有一物,模样像一条扁扁的带子,盘作一团。他颤栗分海槊,使了三分阴柔之力,不偏不倚,正挑中此物,槊刃吃着分量,一股巨力涌来,他皱起眉头,手臂纹丝不动,神光刷地倒卷而上,沿着分海槊缓慢扑上,有如活物。
二人半沉半浮,借水遁疾行,无移时工夫便游出数百里,俄然被一阵争斗轰动,惊涛骇浪一波波涌来,吼声如雷,血腥味满盈数里。
那鲤鲸明显不敌齿章的蛮力,掀动长尾冒死挣扎,差遣法相进犯敌手,一忽儿撞击,一忽儿撕咬,无休无止,却被一层灰蒙蒙的神光挡住,仿似给齿章挠痒,无处下口,亦无从摆脱。
剧痛之下,齿章抡起触手一通乱砸,魏十七不慌不忙,催动水遁符摆布闪避,时不时挺槊捅上两下,护身神光竟不能反对。那齿章吃了大亏,浑身高低鲜血淋漓,心惊胆战,忙将触手收拢,缩成一团,口吐人言喝道:“尔乃何人?”
环峰海界中,撤除灭族的蛇颈龙,另有鲤鲸、齿章等一十二渊海上族,再加上陆黾洲的羽族,星罗洲的虫族,偶尔撞上了争斗一番,也在道理当中。魏十七与阴元儿对视一眼,双双将水遁符一催,行未几时,便瞥见一头遍体灰黑的大章鱼,伸展十七八条细弱触手,缠住一头鲤鲸,奋力往深海拖去,数以千计的吸盘死死附在猎物身上,利齿磨绞,直剜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齿章脑筋简朴,闻言勃然大怒,浑身高低的灰玄色一阵浓一阵淡,如同墨汁在水中泛动,躯干痉挛抽搐,抖得像打摆子,俄然张嘴喷出一团灰光,电光石火般砸向魏十七。灰光甫一离口,齿章便耗尽了力量,偶然恋战,扭头便朝深海潜去,行动竟敏捷了数倍,仿佛丢弃了一个大承担。魏十七早有防备,哂笑一声,单手持槊迎上前,同时将衣袖一拂,屠真化作一争光芒急追而去。
那头齿章刚从苦战中得胜,夺得了一枚“海命牌”,迟疑意满,喘气不决,俄然斜地里杀出一个劲敌,冷不丁扎了一记,护身神光倏然集合,将分海槊抵住,缓慢明灭了十来下,无声无息破开一道口儿,槊刃势如破竹,狠狠捅入触手内,一拧一剜,便炸开一个通透的大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