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险中求
“可有……可有甚么不当?”流苏抬头看他的神采,不由有些忐忑。
帝朝华晓得他起了狐疑,眼下分歧昔日,太阿倒持,存亡握于对方之手,虽说她只是一缕神念,但断了这条线,殊为可惜。她定了定神,完整沉着下来,双手交叉按在小腹上,笑道:“殿主但是思疑,妾身是魔王之女离暗?”
阴元儿深切地脉汇集石髓未归,浮宫中只得流苏关照,她仓促迎上前来,笑容可掬,心中却没由来打了个寒噤,她盈盈下拜,恭迎仆人回转洞府。魏十七摸摸她的头,问起这些年过得如何,流苏甚是灵巧,只说云浆殿有帝朝华坐镇,洞天内有阴元儿办理,数十年如一瞬,风轻云淡,别无烦心之事。餐霞宫主一如既往地强势,她说保得云浆殿安然,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不过他若百年不归,千年不归,云浆殿还能够这么安静吗?
她既偶然,魏十七也不勉强,抬头望向梁架,伸手一招,将千音鬼铃摄取手中,心念动处,汲取星力略加洗练。机遇偶合,他修炼天帝一脉“命星”秘术,登堂入室,星髓灌顶,把持星力从心所欲,千音鬼铃“叮铃铃”轻震,若不堪挞伐,每次都于崩坏的边沿拉回,宝光亮灭,脱胎换骨,臻于器胎所能企及的极限。
阴元儿轻叱一声,三百六十五滴玄冥重水猛地炸开,化作一道滚滚冥河,盘曲回旋,浊浪翻滚,如苍龙般飞出地脉,往莲花峰扑去。
相看两不厌,唯有镇妖塔。
魏十七从星域返来,道行直与四位宫主比肩,生杀予夺,非比往昔。帝朝华一改姿势,求其庇护,魏十七沉吟半晌,此女魔功诡异,重铸诸天循环神木鼎,如能把握,倒也是不小的助力,他所谋甚大,存了江海不择细流之意,当下承诺道:“好,你便留在云浆殿,如遇魔王家属,准予你退避三舍。”
星光之下,魏十七步出浮宫,腾空蹈虚,立于镇妖塔前,望着佛龛石像,水云法阵,妖气缠绕,过往各种尽皆涌上心头,光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在怀想些甚么。
魔王波旬遣三魔将寻访天帝下落,此事透着蹊跷,魏十七多问了几句,帝朝华所知也有限,道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得作罢。
“妾身为诸天循环神木鼎召至星域,帝朝华未能守住不动心,神木鼎毁,妾身本当回转他化安闲天,不知何故,鬼使神差投入此女体内,占了诸天循环神木鼎一点本源,就此留了下来,展转来到天庭。他化安闲天与星域隔了无穷时空,妾身只是一缕神念,影象不全,存放于肉身以内,与天魔女真身无有连累,此番天后携帝子来临,六合大变期近,深感惶恐,蒙殿主收留,愿略尽微薄之力。”
“广恒殿主手腕不凡,只要神魂不灭,这具身躯便是用上千万年也无妨。”流苏神魂与傀儡相合,水乳/融会,与真人无异,她诚意实足,也没有留下甚么不洁净的手尾,今后有机遇,倒无妨提携一二。
“你前身修过真法,故能保全神智腐败,傀儡之躯亦可修炼,如成心,我便传你真仙六法。”
炼妖剑破而后立,镇妖塔重现六合,栉风沐雨,与浮宫遥遥相望。
帝朝华谢过殿主,这才松了口气。
流苏松了口气,抬起右手看了半晌,五指纤纤,肤光胜雪,不由感喟道:“这具身材完美无瑕,像做梦一样……”
帝朝华摇首道:“妾身确是天魔女,居于他化安闲天,系魔王波旬家属,非是离暗,确实无疑。但是妾身在魔宫究竟何为,倒是记不起来了,殿主明鉴,非是成心坦白。”
远在千万里以外,阴元儿驱动三百六十五滴玄冥重水,如急雨打芭蕉,生生破开地脉,汇集石髓。一股莫名的悸动袭上心头,她秀眉微蹙,玄冥重水快速飞回,绕着周身缓缓转动,凝神细察,仿佛浮宫出了甚么翻天覆地的大变故,她远在地脉深处,犹能感知。难不成是大敌来袭,打入了云浆洞天?三十三天外,菩提宫,陆海真人……倒是不没有这类能够!
一点血光萌动,十恶凶星投入云浆洞天,莲花峰顶风起云涌,罡风残虐,云海如狂潮翻滚,浮宫敞开,一道剑光飞出,没入山崖。数息后,轰隆从九天而降,山崖豁然中开,一座九层八面的石塔破土而出,节节拔高,塔身亮起无数符箓,光芒闪动,水云法阵伸开一十三层禁制,相生互补,妖气障天,鬼哭狼嚎。
不眠不息跋涉数旬日,莲花峰遥遥在望,阴元儿放眼望去,但见峰峦如聚,云海如怒,浮宫巍然鹄立于六合间,宝光冲天,气象森严,心中一块石头顿时放下大半。她将冥河收起,正待降落云端,俄然浑身一震,云浆洞天嗡嗡而鸣,有如从甜睡中复苏,南北西东,数道白光飞入苍穹,周吉、屠真、沈幡子俱被轰动,前后立于空中,将目光投向莲花峰。
流苏想了想,点头道:“妾身愿奉养大人之旁,端茶奉水,常伴摆布。”
魏十七高低打量她几眼,“嗯”了一声,问道:“但是离暗?”
阴元儿脑中一片空缺,一颗心几近要跳出嗓子眼。
魏十七微微嘲笑,探出拇指悄悄按在流苏眉心,一丝微不成察的星力涌入她体内,逐寸逐分探查一番。流苏依偎在他怀中任他施为,只当这身材不是本身的,一阵酸一阵热,也没甚么难过的,过了一炷香工夫,星力嘎但是止,魏十七收回拇指,如有所思。
功告美满,魏十七收起星力,将千音鬼铃悄悄抛出,冉冉升起,仍镇于梁架间,浮宫表里光彩流转不息,地脉石髓与三百六十根沉水接骨木融为一体,禁制四合,大殿固若金汤。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六条约寿,与日月齐光。但现在,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他遣退帝朝华,单独坐于云浆殿内,思忖半晌,俄然感觉心烦意乱,当下拂袖踏入云浆洞天,来到浮宫当中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