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异日探求
魔气日渐深厚,毕竟到了练无可练,增无可增的地步,但是丹田当中那一道碧落符,始终未敢触碰,恐怕稍有不慎,惹来不测之祸。除了丹田一隅,这具真仙之躯尽数为魔气感化,周吉再度碰到了无可冲破的瓶颈,盘桓不前,迟迟未有停顿。“知名魔功”颠来倒去不知念诵过多少遍,已然烂熟于胸,一上手便是把持魔气,到最后一个字嘎但是止,仍然是把持魔气,没有一字提到天魔的神通手腕,他思疑真如传下的魔功并不完整,为山九仞,他还在山脚下,摸不着登山之路。
百年修炼“知名魔功”,兼有真仙之躯和天魔之躯二者之长,即使没练成甚么得力的神通手腕,大瀛洲能威胁到他的人或妖,已经未几了。
真如一去杳无消息,迟迟没有再现身,周吉猜想,即便佛法无边,要从悠远的西天灵山,来临这小小的渊海,亦非易事。一小我流落在海上,有些难过,闲来无事,不免胡思乱想,如果能碰到一两端堪比大象显圣的海妖,炼化了精元吸入体内,或许能冲破瓶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渊海无边无垠,大得异乎平常,道行深厚的海妖多在深海出没,如无不测,甚少浮出水面,真要撞上了,也说不定是哪个炼化了哪个,周吉有自知之明,意淫一番,聊作消遣罢了。
单身一人,空无长物,周吉闲坐了十余日,诸念渐熄,只得清算心性,持续默念“知名魔功”,及至万遍,佛光业已耗损殆尽,殊无感到,及至百万余遍,心神为之一凝,豁然开畅,自但是然持续念了下去,如流水普通,洋洋洒洒万余字,又得第二篇传承。
才刚起家,又重重跌落,从云霄到泥潭,只要一步之遥。周吉不甘心就此沦亡,积聚了数百年的魔气簇拥而出,将碧落符紧紧缠住,割肉饲虎,将金光毁灭。“知名魔功”乃是一把双刃剑,魔气浸渍身躯,心神与躯壳相合,今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丹田关键成为惨烈的疆场,一旦失守,身躯没法接受由内而外的重创,神魂重创,结果不堪假想。周吉不遗余力集结魔气,以最卤莽最惨烈的体例,不遗余力压抑碧落符,成败在此一举,破釜沉舟,无路可退。
周吉在树桠间躺了半天,这才懒洋洋爬起家来,伸了个懒觉,放眼四顾,正待攀上高处打量一下身处何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腾起,瞬息冲到头顶,又囊括而下,淹没身心。丹田当中,碧落符从悠长的冬眠中复苏,金光层层漾出,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崩溃着他的身躯。
人的双脚本来就应当踩在坚固的地盘上,没有决计催动魔气,周吉四周随便逛逛,很快就适应过来。本能从甜睡中复苏,他感到激烈的饥饿感,胃像一张揉皱的牛皮纸,一股股热流出现,仿佛要将本身消化。
真仙之躯,吸风饮露餐霞漱瀣,本不必吃人间的炊火食,更不消说这等荤腥之物了,但周吉当初担当的是魏十七一段挥之不去的过往,初修的道法又是“顺情意,合天然”,即使舍弃身躯转修魔功,如同婴儿重生,心头那一点执念终如附骨之疽,那里割舍得了。他顾不得熟肉烫嘴,狼吞虎咽吃了个饱,连骨头都敲碎了吮吸骨髓,肚中一饱,浓浓的打盹随即涌起,他毁灭了野火,纵身跳上树桠,找了个舒畅的姿式,旋即酣然大睡。
渡海木筏终究崩溃殆尽,周吉终究踏上了大瀛洲的地盘,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如同醉酒。“我颠颠又倒倒比如浪涛 有万种的委曲付之一笑……我胡汉三又返来了……”他哈腰抓了一把泥土,渐渐揉碎了撒进海里。如果有能够,他再也不想浮槎渡海了。
周吉斩下两条前腿,在山涧中洗剥洁净,又钻木取火,忙活了好一阵子,将野猪腿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就脂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激斗持续了半个时候,碧落符包含的威能耗损殆尽,符诏化作飞灰,烟消云散,周吉体内魔气亦一扫而空,涓滴不剩,趴在地上如死鱼普通翻着白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娘的……他奶奶的……他姥姥的……”他咬牙切齿,对天庭的仇恨刻骨铭心,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抖抖索索举起右手,朝天竖起一根中指。
历尽劫波,终究到达了大瀛洲,兜兜转转回到起点。脚下木筏疾如奔马,护持的佛法却渐次减退,一根根木桩分崩离析,化作碎屑木刺,散入滚滚渊海当中。劲风劈面而来,周吉感觉眼眶潮湿,鼻子有些发酸,心中所想无可言说。
他站定脚根,曲指轻弹,一缕魔气从指尖飘出,细若游丝,弯曲折曲在山林中游走,轻而易举便缚住一头大野猪,任凭它各式不甘心,哼哼哈哈,四蹄乱爬,犟头犟脑发展着拖到身边,小眸子子挣得通红。心念稍动,便可将这野猪炼化,篡夺精元,补益魔气,不过周吉没有这么做,这等山林中天生地长的野猪,便是炼化上千头万头,也毫无好处。他手指微微一划,魔气利如刀剑,只一转,便将那野猪巨大的头颅斩下,血如泉涌,一命呜呼。
这一睡,昏入夜地,醒来时,神清气爽。
但如许的机遇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时候,钓到的都是些虾兵蟹将,小猫小狗,幸亏渊海浩大无垠,海妖不计其数,以“数量”弥补“质量”的不敷,固然多费一番手脚,结果亦差能人意。
周吉在渊海之上流落了数百年,日以继夜炼化海妖血肉,修炼“知名魔功”,渊海十三上族,上三族八将军、暗影贼、漆面佛人丁希少,无缘得见,其他十族的海妖多多极少尝了个遍,胃口最好,运气也最好的时候,他炼化了一整条神通堪比阳神境的鲤鲸,盆满钵满,抵得上整整数年的苦修。
用心如此之深,却为何故?周吉悄悄叹了口气,尚将来得及细细参详,潮流俄然变湍急,推着木筏滚滚向前涌去,贰心中大震,昂首望去,只见沉沉一线陆地呈现在视野绝顶,氛围中满盈着草叶泥土的气味,一时候毛发俱竖,情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