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器灵之身

餐霞宫内,瑶池灵机盘熠熠生辉,气机牵引,接引西华元君驰往正阳门,金母殿主蓝容与奉帝子之命,留于云池之下,由青岚作陪,耐烦等待元君来临。天后的气味昭然若揭,蓝殿主心存疑虑,旁敲侧击探听姜夜地点,青岚轻描淡写,只道天后闭关修炼,不便打搅,今后如有缘,自能相见。

“……天秘密朕的基业四分五裂,朕就听凭弥罗兜率光亮诸宫投向如来,天秘密朕陨灭,朕就孤身上雷音,陨灭给他看,不过朕并非孤注一掷,此战若胜,余辈只是跳梁小丑,若败,天后姜夜腹中孕育帝子,朕早将一点神魂,投入帝子体内,取而代之,异日犹可卷土重来。朕之天后,乃是姜夜,非是元君,元君可曾怨朕?”

“这一串金刚舍利佛珠,合计周天之数,乃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之物,一粒佛珠,可推衍一段天机,所算愈深,耗损愈多。”帝子化身顿了顿,感喟道,“佛法无边,朕以此宝推算,发觉将来之时,佛法兴,道法灭,六欲天神佛率众来袭,天庭毁于如来之手,朕亦未能幸免于难。”

西华元君一颗心没有来漏跳了半拍。

西华元君独安闲瑶池仙宫内逡巡,细数旧事,历历在目。当年天帝陨落于西天灵山,气运随之耗费于无迹,天庭四分五裂,次序崩坏,仙界一一监禁,她发觉情势危急,发挥大神通,将天帝气运扣下数分,这才保全瑶池流派,成为三十六处仙界中,硕果仅存的例外。这些年来,她暗中运营仙界,铸就真灵,孕育天兵,积聚起一份足以窜改局势的兵力,等的恰是这一天。

西华元君清算起真宝天兵,遁出仙宫,抽去天帝气运,封存瑶池仙界,命世人各安其分,驻守二宫四殿,只唤了伯蓍真人和敖南海二人随行,飘然分开瑶池,一叶扁舟,高出星域。

金刚舍利,窥测天机,倒是第一次得闻。

西华元君点点头,又摇点头,千言万语,尽化作一声感喟。天帝好狠,对她狠,对天后狠,对本身更狠。

“天机不成测,天机不成违,天庭四分五裂,朕陨落于如来之手,将来已然必定,每一步,每一招,不管如何谋算,都只会迎向既定的结局。元君,易地而处,你又待如何?”

帝子化身浅笑道:“朕与元君,何必这很多虚文!如来业已抓紧布局,三十三天外动乱不安,大战期近,朕在餐霞宫相候,为元君把酒拂尘……”他深深望了西华元君一眼,一点神念崩溃于无形,身形随之泯没,灵机散去,瑶池仙宫内,只剩下西华元君一人,茕茕孤单,形影相吊。

西华元君毫不踌躇道:“金刚舍利佛珠乃如来之物,佛法无边,焉知真幻,吾将杀上西天灵山,直入大雷音寺,诛杀如来,如来灭,统统俱为虚妄,不敷为虑。”话刚出口,她骇然心惊,心神荡漾之下,瑶池仙宫内灵机混乱,连带帝子化身都有些不稳,如风卷残云,恍惚不清。

西华元君眼中闪过一丝和顺之色,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她沉着而复苏,暖和而果断,“不知天帝因何瞒天过海,化身帝子?可否相告一二?”

帝子化身道:“昔日迦耶奉送四宗佛宝,此中一物,可窥测天机。”

“这还不敷。天机必定佛法兴,道法灭,朕卷土重来,终将重蹈复辙。当日朕以金刚舍利佛珠推算天机,于山穷水尽之处,算出一破局之人,此人落于命数以外,不在天机覆盖之下,朕要逆天改命,重立天庭,务须借其气运,得其帮手,方可有一线转机。”

既然如此,就助他一臂之力。

西华元君跟随天帝日久,迦耶所赠佛宝,一为万妖镜,一为诸天循环神木鼎,一为乾坤宝幡伞,这最后一物,倒是一串金刚舍利佛珠,若非有大神通大气运,见不得此宝,拿不得此宝,便是听到此宝之名,转头即忘怀,如鱼过水,雁行空,不留陈迹。

直到西华元君现身正阳门,天后姜夜都未曾露面。

“朕不瞒元君,元君可站在朕一边?”

帝子的声音忽近忽远,“朕孤身前去大雷音寺,与如来一战,灵山崩塌,神佛泯没,未能诛杀如来,终究落得身魂溃败,终至陨落。”

“落于命数以外,不在天机覆盖之下,朕亦算不清此子来源,不过朕赐他一杯气运,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且看这一回,本机能乃朕何!”

西华元君心如明镜,喃喃道:“餐霞宫,云浆殿主,魏十七,十恶凶星,诛仙金符,天帝气运……”

西华元君终究明白了后果结果,天机莫测,简在帝心,那一场倾天之变,三十六宫,七十二境,十万天兵天将,尽数落入局中,身不由己,命悬一线,现在天帝借帝子之躯,携破局之人,卷土重来,六合改,乾坤覆,桑田变,大争之世,大变之局,当收官之时,又生翻覆之劫。

她很早就结识了天帝,他是多么傲岸之人,若非迫于无法,何至于遣使至瑶池,神念来临仙宫,邀她前去餐霞宫互助。局势之危急,已到了一羽不能加的险境,单凭正阳四宫,天后姜夜,不敷以应对随之而来的惊天之变。她猜想,是如来发觉到天机以外的变数,容不得天帝安闲布局了。

帝子化身意味深长道:“朕既然来此,欲借势助元君之力,重立天庭,自不会有所坦白。元君可筹办好了?”

西华元君五指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紧咬银牙,嘴唇微微颤抖,吐不出半个字。

不闻不问,犹可置身事外,一旦得悉天帝的隐蔽,就再也没有退出的能够了。仿佛光阴倒流,于浑沌星域当中,得见天帝收拢灵机,点化仙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刚好赶上。西华元君沉默半晌,敛袂道:“愿闻其详。”

西华元君衣袖微动,心境如波纹散去,古井不波,动机通达,淡淡道:“愿与天帝共气运,逆天机,改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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