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身与河合一

魏十七心下了然,甚么“劫外之劫,变外之变”,大和尚打机锋,不肯把话说透,不过是他这枚棋子还过分强大,谨慎如来插手,掀翻棋局重新来过,唯有早日炼化灵机,方有自保之力。

迦耶曲指轻点,一枚果核平空而现,落入魏十七手中。

迦耶又看了他一眼,道:“之前托小徒赠以娑罗果,可在身边?”

云浆殿发觉不到涓滴非常,帝子天后,四位宫主,无一被轰动,魏十七见地过魔女离暗的手腕,心知迦耶并非真身亲至,只是一缕投影罢了,当下起家见礼,恭恭敬敬道:“见过迦耶佛祖。”

魏十七谢道:“佛祖指引,铭记于心,念兹在兹,斯须不敢健忘。”

魏十七亲身将支徵送出正阳门,拍拍他的肩,气味烟消云散。支徵心中一凛,仓猝转过身,不但不见魏十七的身影,连正阳门都荡然无存。身处太虚当中,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他呆了半晌,俄然咧嘴一笑,举起双拳当胸一捶,身躯化作一道黑光,转眼消逝无踪。

“此番冒昧前来,未及知会帝子,只为亲眼看上一眼,殿主是否便是那天机以外的变数。”

迦耶曾与如来佛祖争夺大雷音寺,岂是平凡人物。

魏十七执掌云浆殿,身殿合一,浑然一体,沈辰一身为碧落殿主,当知此中玄机,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别有所恃。既然迦耶古佛并无歹意,魏十七成心一睹其神通手腕,当下答允道:“如此,有劳沈殿主引见。”

魏十七倒是第一次得闻“娑罗果”之名,心念微转,从“一芥洞天”内摄出一十三枚异果,置于桌案之上。

沈辰一携来一壶碧落酒,流苏捧出美器好菜,二人痛饮数杯。

一根无人晓得的暗线就此埋下,草蛇灰线,讳莫如深,等候着生根抽芽的一刻。

紫微星现,帝子登基,天后隐退,正阳四宫由暗转明,不必再谨慎粉饰,唯恐被人发觉。云浆殿归于原位,魏十七闭关不出,经历星域跋涉,上至“四大天王”,下至水族精怪,出世入死,眼界大开,无一敢松弛,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不知何时会俄然来临,唯有晋升气力,才是应劫的不二手腕,其他各种尽数虚妄。

魏十七心中打了个格登,神情却如古井不波,不急不缓道:“天机莫测,前程苍茫,恳请佛祖指导。”

沈辰一趺跏而坐,双手捏定法印,说法印,恐惧印,禅定印,降魔印,与愿印,轮番窜改九九八十一次,呼吸嘎但是止,气味蓦地一变,身后缓缓现出一座古佛虚影,双眸作淡金之色,脸孔竟辩白不清。

迦耶道:“云浆殿主应天帝谶言而起,帮手帝子拨乱归正,重立天庭,来日可征得大道。不过命数如盘石,小儿推之,纹丝不动,力士撬之,改天换命,云浆殿主切勿粗心,唯有英勇精进,方可有所成绩。”

酒过三巡,流苏辞职,云浆殿中只剩主客二人,沈辰统统入正题,道明来意。魏十七听了不由为之错愕,假想各种尽数落空,沈辰一竟是替师尊传话,但愿能见他一面。

“此乃娑罗右树所结之果,很有延寿之效,云浆殿主便是天帝属意之人,便一并赠与你吧!”

迦耶眸中金光愈来愈淡,身影亦随之恍惚不清。“天机莫测,前程苍茫,云浆殿主须得防备劫外之劫,变外之变……”

魏十七躬身伸谢,心中却微感寒意,帝子敕封五明仙界,传下秘术心法,尚将来得及参悟一二,迦耶便赠以延寿娑罗果,这是雪中送炭,还是防患已然?佛法无边,前观五百年,后观五百年,万事俱在掌控,便是帝子天后一举一动亦瞒不过他双眼,此等修为,可惊可怖。

流苏听仆人偶尔提及旧事,记在内心,特地筹办了马鞭笋、猴头菇、雪鸡片、山猪肉佐酒,或平淡,或浓烈,俱是下界滋味,非龙肝凤髓、水陆杂陈可比,沈辰一吃个新奇,非常赞成。

紫微星现的翌日,沈辰一便孤身来访,魏十七在云浆殿内设席接待,只命流苏在旁奉侍。

兼并银甲殿,又得迦耶座下弟子连续来投,碧落殿水涨船高,压过紫府、五湖二殿,餐霞宫主不便打压沈辰一,转而搀扶魏十七,一来分化沈、魏二人之前结下的友情,二来推出云浆殿与碧落殿打擂台,原是一步好棋,但跟着天厥后临,帝子出世,这统统都变得毫偶然义。

诸方轮番落子,较力之处,正落于己身。

允道人、李半卷、玉泉子之辈回归诸殿,暗潮涌动,各种虚真假实的传言如长了翅膀普通四周乱飞,魏十七灭杀醴泉宫主蟠真人,灭杀万神殿主吞天大圣,摧毁彗月、重楼、连城、江郭、山都、万神六殿,摧枯拉朽,毒手无情,立下赫赫军功,直与四位宫主比肩……由此形成的结果是,诸位殿主望而却步,云浆殿门可罗雀,无有一人敢来拉近乎。

“昔日如来于娑罗双树间成绩无馀涅槃,所谓常与无常,乐与无乐,我与无我,净与无净。此乃左树所结之果,人间百味,尽在此中。云浆殿主修炼天帝一脉命星秘术,平常之物无所补益,这娑罗果乃佛门异种,久食不无小补。”

沈辰一出身陆离界承平洲,师承古佛迦耶,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下界为僧,持斋念佛,飞升天庭后终须入乡顺俗,他自但是然换上道袍,留发束冠,摇身一变,翩翩然黄冠道人,修炼道法,毫不以佛门为意。过后魏十七才模糊传闻,迦耶古佛化身万千,众生皆渡,门下弟子不拘僧道儒墨法兵,尽扫流派之见,改换门庭亦无妨,只用心头活泼泼一点真见,与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一脉相承的佛法大相径庭。

独一的例外是碧落殿主沈辰一。

沈辰一浅笑道:“云浆殿主如不介怀,此时,此地,如何?”

迦耶眸中金光渐次淡去,低低道:“云浆殿主不必多礼。”

魏十七道:“不知佛祖到临,有何指教?”

魏十七微一沉吟,问道:“何时?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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