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庙容不下大神
玄元子道:“听闻此女修炼绝情道,未能守住不动心,神魂崩离,打落真仙,永诀大道,幸得五湖殿主看顾,无人役使,久矣不闻其动静。”
他随口一问,并未存了期许,连玄元子都觉得是客气之语,魏十七略一沉吟,问道:“陆黾洲帝朝华近况如何?”
极天之变,天庭高低皆有耳闻,并未禁言,大略而言,有内奸窥得正阳门地点,迟则千年,早则数百载,定会杀上门来。王京、餐霞、御风、骖鸾四位宫主颁下敕令,二十八殿供奉轮值,不得擅离天庭,留于洞府用心修炼,诸位殿主亦不再藏私,纷繁赐下星药,以应对来日大战。
纯阳子道:“渊海三洲之地飞升的真仙,所剩无多,以骖鸾碧城殿玉泉子为首,其他诸人,吾一一拜见过,俱直言回绝,渊海三洲以外,更无置喙的余地,魏道友目光独到,旁观者清,可有发起之人?”
冥冥当中有天意,真人面前不说假,一言既出,三民气有所感,相互密切了一层。
纯阳子对广恒殿高低了如指掌,却不知另有那个遗漏,他猎奇心起,问道:“不知魏道友意属何人?”
魏十七道:“有劳纯阳道友传一语,吾有一物,名为‘青雀精魂屏’,她如成心补全神魂,无妨来碧落殿见我。”
玄元子怔了怔,“收伏此女,挟恩图报?”
不过乱世才气横空出世,才气如彗星般崛起,不是么?
他呵呵一笑,一拂袖袖,蹈空而去。
他步下观星台,徐行行在云山雾海间,仿佛在揣摩甚么困难,双眉绞在一处,迟迟拿不定主张。餐霞七殿,以紫府、五湖为首,紫府殿主邵华清系宫主师妹,五湖殿主朱金陵系宫主爱徒,他固然自恃神通了得,毕竟完善了秘闻,碧落殿人丁寥落,没法与紫府、五湖二殿争一时之是非,但即将到来的大战倒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可否脱颖而出,在此一举。
真仙大战,并非异域赌斗,捉对厮杀,一顷刻七八宗真宝齐齐打下,便是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也难逃毁灭厄运,唯有相互联手,互为引援,才气在乱战中博得朝气。天庭人族寥寥无几,向来为妖族架空,纯阳子与玄元子找上他,也在料想当中,魏十七略加思忖,便即应允下来。
临别之时,纯阳子慎重其事分出一缕神念,发挥大神通,送入“一芥洞天”,与魏十七坐而论道,将九龙回辇功的各种窜改,倾囊相授。魏十七得碧落殿主赠以一钵杀意,窥破星域深处“命星”地点,现在又得纯阳子指导,豁然开畅,气味数变,堕入深思中,浑不知光阴流驰。
纯阳子神光内敛,安闲不迫,向魏十七道明来意。
星域究竟在那边?星域深处,又藏了何许样的奥妙?
“姑妄一试,若能成,或可收伏此女。”
七曜界大瀛洲黄庭山,曾与纯阳子遗下的一具化身打过交道,及至飞升天庭,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一次观星台上,倒是初度见面。
“长生子长生真人。”
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帝朝华与长生子倒是纯阳子未曾想到的助力,前者也就罢了,补全神魂,十有八九是水中捞月,但压服长生子,却有三成掌控,只是他喜怒无常,不成以常理度之,虽是强援,亦是变数,保不定会出甚么岔子。
纯阳子他曾听师妹提及极天之变,长生子现出真身,催动乙木神雷,魏十七祭出一株参天造化树,将神雷尽数接去,不能伤其分毫,二人很有人缘,惺惺相惜,过后长生子亦未向他讨还青雀精魂屏,似成心相赠。他思忖半晌,考虑道:“魏道友所言极是,待回转广恒殿后,吾当与长生真人言之。”
群星灿烂,周天轮转,魏十七幡然复苏,观星台上只剩他一人,纯阳子和玄元子不知所踪,留在“一芥洞天”内那缕神念亦烟消云散,泯没殆尽。他将视野投向浩大极天,俄然感觉这片极天只是一湾小小鱼塘,倒映漫天繁星,仿佛别有六合,实在陋劣好笑。
魏十七笑笑,岔开话题道:“王京宫广恒殿另有一人,若尚未拿定主张,或可说动。”
云山高耸,观星台寥寂如昔,碧落殿主沈辰跨出虚空,望着魏十七远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成心机,纯阳子其志不小,莫不是筹算趁此机遇另辟副殿,独掌一方?王京宫当然势大,有平侯殿在先,如何都轮不到广恒殿……”
他立于云山之巅,目视正阳门,霞光万道,将这座通往星域的流派重重讳饰,霞光当中,餐霞宫主崔华阳发挥无上神通,以星核星药、天庭宝材祭炼此门,停顿极其迟缓,不是何年何月才气大功胜利。正阳门毁于那讳莫如深的一场大战,天帝一脉,三十三天外,三十六宫,十万天兵天将,尽数卷入此中,到头来,只要输家,没有赢家,乱世一向持续至今。
道门三大祖师,纯阳子最早成绩真仙,玄元子公认最强,但是飞升天庭以后,玄元子反倒落于纯阳子以后,究其底子,在于纯阳无极剑。纯阳子人剑相合,道器相长,修为由此精进,而玄元子迟了数千载,才寻得生灭朔望剑,一步迟,步步迟,只能望师兄之项背。
纯阳子位列王京宫广恒殿供奉,殿主之下,仅次于长生子和关千骑,由他牵头缔盟,顺理成章,但只得三人,仍嫌不敷,在纯阳子看来,若能聚齐五至七人,才有自保之力。他将其中启事讲解了几句,魏十七深觉得然,他曾亲见沈辰一晦明真灵,允道人金珠镇魅,真灵之威,非集世人之力,无可对抗,但天庭四宫二十八殿,妖族势大,人族那里在彼辈眼里。
玄元子如有所思,皱眉道:“你欲以‘青雀精魂屏’为其补全神魂?且非论她是否承情,单所耗‘星药’,就不是小数量。”
纯阳子看了魏十七一眼,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诸殿供奉轮值,能打能斗的不在少数,脑筋如此清楚,却并未几见。他微微点头,又与之扳谈半晌,愈发确信此子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