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一池春水
他从未阔别,他等着魔婴。
她看了宇文毗一眼,却见他平静如常,并未乱了阵脚,忍不住问道:“师弟感觉……兰真人意欲如何?”
支荷见师弟久久没有行动,仿佛碰到甚么困难,难以定夺,她正待开口,俄然皱起眉头,一颗心漏跳了半拍,寒毛根根倒竖,仿佛发觉到莫大的危急。
凶手究竟是何方崇高?背后教唆之人,莫非是渊海三洲之地,那几位硕果仅存的真仙?难不成梅真人业已炼化大象兼顾,进而打击天人之隔,这才引来了料想以外的大劫数?支荷摇点头,不再沉思下去,宇文师弟乃魔婴成绩兼顾,算战略划远在她之上,拿得定主张就好,她只须护住师弟全面。
几近与此同时,地穴深处,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宇文毗把持的魔气顿时落空节制,转眼没上天下,一去无回。那凶手布下如此低劣的骗局,竟然是为了勾引魔婴亲至,篡夺他体内的魔气!宇文毗心如明镜,他尽力鞭策魔功,探核敌部下落,一身魔气已去了十之七八,已是强弩之末,幸亏有师姐在旁护法,兰真人埋下背工,借此机遇洗清身上怀疑,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支荷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杀意,厉声长啸,悍然催动七星大日真身,周身魂眼齐明,眉心肠龙、左乳蠪侄、右乳梁渠、丹田龙象、颈椎双首凶猿、后腰雷龟、尾尻列翅鹫七道精魂尽皆现形,猖獗乱舞,魂力外放成兵,魄力外放成胄,凌厉的气味冲天而起,如临大敌。
二人离得黄庭山,径直投北而去。
支荷微一踌躇,自从她投入魏师门下,便与胡帅生出没法消解的芥隙,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也是无可何如之事,她并不感觉本身追慕大道,做错了甚么。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她感喟道:“算了,不见也罢。”
极昼城主胡不归支出无垢洞,从梅真人手中换来两道符诏,切身坐镇于昆吾洞伏藏真界,这些年来闭关不出,便是亲信如文宣之辈,亦缘悭一面,宇文毗猜想他不敢就此老去,抱以万一的但愿,逆天而行,成绩真仙。这一丝机遇,倒是师尊不经意传下的,神兵真身,魂兵魄胄,胡不归、文宣、支荷三人,都走在同一条路上,前后相望,络绎不断,不知到头来那个能迈出那石破天惊的最后一步。
支荷虽为师姐,任凭师弟拿主张,宇文毗并不急于飞遁赶路,不紧不慢,一起绕行,一起检察,她听之任之,并无二话。破钞大半日工夫,将山林兜了个遍,支荷偶尔心有所感,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兰真人公然还留下了背工,远处跟从之人,气味非常熟谙,当是师尊在浑沌一气洞天锁内的旧了解,那条自称“小白”的白蛇精。白蛇精既然到了,想必天狐阮青、锦纹毒鸩罗刹女、雪狐亢珑儿亦在不远,两个鬼修,两端天妖,兰真人折了一个徒儿,倒变得谨慎谨慎起来,不肯再冒险。
支荷神情微微一动,谢子菊惨遭践踏,死得并不安宁,兰真人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天妖业已灭族,传承中绝,道门方是正路,只看梅真人成绩大象,坐镇大瀛洲,羽族虫族海妖无人来犯,便可知端倪,魂兵魄胄乃剑走偏锋,傍门左道,他并不看好。
宇文毗点点头,他分开斜月三星洞后,投入泗水城,一向受这位师姐照顾,天长日久,对她的处境和心态,亦了然于胸。
宇文毗只作不知,低头一起寻觅,终究来到谢子菊罹难之地,残留的气味已消逝殆尽,风过疏林,枝叶沙沙作响,愈发显得山林寥寂。他静肃立了半晌,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法印,一缕黑气从鼻窍中喷出,飘飘摇摇,弥散于四野,垂垂凝成一个陌生的身影,暗淡恍惚,忽隐忽现,一忽儿躲于树后,一忽儿闪身而出,一忽儿伏于地上,一忽儿盘膝坐定,总在这四周兜转,脱不开周遭数丈之地。
兰真人召二人前来,作何筹算,支荷也猜到了几分。谢子菊不测陨落,击空飞舟为魔气洗练,留下的空窍乃是最大的马脚,瞒不过道门真人,凶手不但不加烧毁,反而将飞舟藏于石缝当中,以枯枝讳饰,欲盖弥彰,明显深谙宇文毗的秘闻,企图以此挑动道门与泗水城抵触。用心险恶,真是短长,大瀛洲乱象一起,便是梅真人亲身脱手,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抚平。
宇文毗发挥天魔秘术窥测凶手,不料竟如此顺利,等闲便捕获到魔气的踪迹,他模糊感觉不当,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示他,尽快罢手,切莫自误。
“天魔神通诡异,便是兰真人,也所知有限,不过是临时让步一步,迫吾查明凶手罢了,当真要撕破脸,她还做不得主。”宇文毗停下脚步,仿佛记起了甚么,“师姐要不要去昆吾洞面见胡帅?”
几近与此同时,宇文毗闷哼一声,魔气从鼻窍内喷涌而出,凝化的身影由恍惚变清楚,一缕如有若无的陈迹直指高空,表示那凶手并非跋山渡水,而是从天来临。血瞳雷鹏,本来是此妖禽载他飞临黄庭山,到头来却为魔气炼化,丢了性命!宇文毗眸中魔纹聚散不定,尽力催动魔功,忽又发觉第二缕如有若无的陈迹,直指向地下深处。
支荷与宇文毗告别兰真人,出得广济洞,表情都有些沉重。谢子菊乃是兰真人悉心种植的弟子,阳神真人,业已触摸到显圣的门槛,梅真人一旦成绩真仙,飞升天庭,兰真人坐镇斜月三星洞,如无不测,谢子菊便是下一任广济洞洞主,她死便死了,如果海妖动手,大可不闻不问,但各种征象指向天魔,师弟牵涉在内,百口莫辩,却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支荷大喝一声,魂矛之上燃起一团淡蓝火焰,双臂一振,深深刺入土中,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山头生生炸将开来,土石乱飞,坠落如雨,周吉从地下飞身而出,弃支荷不顾,称身扑向宇文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悄悄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