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一蛇
魏十七举目看了她半晌,猜想着她的身份,此女固然不露口风,但从她言谈来看,绝非籍籍知名之辈,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佛祖座下,或许无有她一席之地,他化安闲天魔王波旬的王宫内,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一个动机俄然闪入脑海,再也没法驱除,倒置众生天魔女,与那魔王波旬之女离暗,会不会是同一人呢?
失神只得一瞬,魏十七不再为其所动,冷冷道:“另有甚么手腕没使出来?”
魏十七脱手如电,五指卡住她咽喉,天魔女呼吸嘎然中断,血河摆脱,倒卷而起,掀起滔天巨浪,将二人齐齐淹没。
愿赌伏输,且待今后再与他较量一番。
天魔女听他口气不无顾忌,缓颊道:“天庭四分五裂,天帝不知所踪,当其鼎盛之时,诸天神佛也何如不了天庭,殿主不必妄自陋劣。”魏十七不置可否,低头深思一回,又道:“这诸天循环神木鼎既然能哄动神佛,当是佛宝之属,此物得自真佛,抑或得自伪佛?”
天魔女深知要取信于他,不成闪动其词,她迟疑半晌,无法道:“妾身居于他化安闲天,他化安闲天即魔王天,妾身系魔王波旬家属。昔日佛祖在菩提树下时,魔王曾现身妨其成道,为佛祖降伏,毕竟心有不甘。殿主放心,妾身是魔,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佛祖座下,并无妾身一席之地。”
“如此说来,天庭大乱,公然与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脱不开干系了?”
“五百年任君差遣,绝无牢骚。”
魏十七“嘿”了一声,“一缕神念,竟如此了得,诸天神佛公然不成小觑……”
天魔女身为诸天神佛,不便明言,只得道:“佛法无边,妾身不敢妄自测度。”
“循分守己五百年?”
魏十七不觉得然,又道:“你以神念来临天庭,莫不是受大雷音寺教唆,心胸叵测,觉得内应?”
天魔女衣衫混乱,发丝飞扬,嘴角绽放出动听的笑容,趁热打铁道:“想我了吗?”
公然还是瞒不过他,天魔女无可何如道:“妾身乃是一缕神念,暂借躯壳寄身,殿主不必猜忌。”
他在须弥山腰四王天苦战多时,击灭持国、增加、广目、多闻四大天王,只存于意想,在天魔女看来,他身形一滞,旋即答复如初,诸天循环神木鼎竟不能阻其分毫。
天魔女神采微变,点头道:“云浆殿主多心了,妾身并无此意。”
天魔女本是诸天神佛之一,为诸天循环神木鼎所召,从六欲天来临星域,这一问直指她根脚,非同小可,她心头一跳,含混其辞道:“神佛本体,岂可轻离诸天,此鼎数度受损,能力有限,止能从四王天哄动天王投影,不堪殿主一击。”
八山八海绕其四周,入水八万由旬,出水八万由旬,四周三十二万由旬,但是须弥山却如水中月,镜中花,扭曲变形,漾起层层波纹,突然消逝于虚空。诸天循环神木鼎寂然跌落,魏十七面前再无反对,天魔女近在天涯,樱唇微张,无从粉饰惊诧之色。
天魔女苦笑道:“何者为真,何者为伪,那里说得清。亘古之前,迦耶古佛与如来佛祖争夺大雷音寺,感天帝暗中互助,以四件佛宝相赠,诸天循环神木鼎便是此中之一。此鼎历经灾害,数度成毁,一点本源不灭,展转落入妾身之手,与最后之时比拟,判若天壤。”
血河之下,魏十七身相合一,浊浪不得近身,天魔女放弃抵挡,抿紧双唇,倔强地瞪着他,双眸吵嘴清楚,宛然便是流石峰的余瑶。他眼神闪动,五指松开一隙,天魔女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当真要杀死我么?”
“何故见得?”
她本是云浆殿后古藤成精,一旦洞天崩塌,大殿禁毁,失了安身立命的底子,她修难堪有寸进,此生有望大道。
魏十七心底微微一颤,赤霞谷山腹当中,阿谁委身于他的女子,锋芒毕露,拒人于千里以外,不需求庇护和顾恤,但是又像山中的茑萝,寥落依草木,长远的影象潮流般涌入脑海,他目不转睛盯着天魔女,追随那恍惚的身影,杳无所得,到最后只剩下一声感喟。
天魔女斩钉截铁道:“此乃附会之说,别有用心,离暗魔功深厚,岂会受佛法点染,转投佛祖。”
诸天循环神木鼎落于脚下,宝光暗淡,受损非轻,魏十七并无觊觎之意,打了个手势,命天魔女收起,如有所思,问道:“此鼎若祭炼至极致,可否召出诸天神佛本体?”
金茎露咬动手指,一颗心怦怦乱跳,云浆殿主飞身上前,诸天循环神木鼎神光扫过,命星猛地一沉,血光暴涨,那一瞬,洞天不堪重负,几近崩塌,她吓得魂飞魄散,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魏十七瞥了她一眼,直接把话挑明,“一定,倒置众生天魔女,神通泛博,连四位宫主都未曾发觉,难不成汝亦是投影?”
魏十七缓缓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听闻魔王波旬之女,名为离暗,发菩提心,归依佛陀,可有此事?”
魏十七松开手,退后数步,神采终有些非常。那厮就算是油盐不进的石头,也非无懈可击,天魔女悄悄哼了一声,心有不甘,正待酝酿魔功,再试上一试,俄然感到一阵心悸。她幡然觉悟,面前男人铁石心肠,现在发挥魅惑手腕,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触怒对方,不成不慎。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
幸亏最担忧的一幕毕竟没有产生,血河翻滚,在荒漠之上盘曲奔涌,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流向那边。金茎露长长松了口气,心中犯愁之余,亦不无羡慕,帝朝华得了一斛星药,突飞大进,神通如此了得,四大天王如此虽是戏言,却不无所指,她如成心在云浆殿主身边占得一席之地,就不能被拉下太多。
天魔女稍一错愕,心知机会已失,只得道:“技止于此,妾身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