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学小道
曹木棉深深望了她一眼,道了四个字,“佛法无边。”
不过覆水难收,悔怨无济于事,何况,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地。“吾在此关照极天,善后之事,便交托三位道友了。”说罢,曹木棉动摇镇魂高牙纛,投下浓稠的暗影,将狂暴残虐的星力阻上一阻,延缓极天进一步崩坏。
餐霞七殿,诸位殿主供奉轮值,进退战避,一举一动,斩杀多少,云池水镜中历历在目。邵、朱、沈、龙四位殿主之下,斩敌最多的,鲜明是碧落殿轮值魏十七,特别是灭杀大泽殿供奉房惊弦,收去商浮槎两粒风火金砂,神来之笔,机会掌控得恰到好处,连沈辰一都悄悄点头,感觉不枉他悉心指导,公然不成限量。
崔华阳衣袖轻拂,云池雾气翻滚,现出一面周遭百丈的水镜,映出正阳门外苦战景象,光彩流转,一忽儿邵华清、朱金陵联手敌住彗月殿主仇真人,一忽儿沈辰一剿杀应天毂,大战大泽殿主商浮槎,一忽儿龙须子祭起龙华捐躯灯,毁灭上古灵龟谭公明。
三位宫主离了极天,高出太虚,收拢诸殿残兵剩将,合力翻开正阳门,率众回到天庭。
崔华阳心中一动,顿首见礼道:“道友故意了。”
彩凤为陆海真人一剑挪去,失落于星域深处,崔华阳足踏祥云,飘但是去。闻南塘曲指一弹四象四灵镇魔方樽,将黑虎放出,跨坐于虎背上,将它脑袋拍上一拍。那黑虎痴聪慧呆,疲劳不堪,全无昔日的神采,驮起闻南塘,行动踉跄,明显为天魔气点染,神魂大损。谢东阁跨上白象,霞光万丈,步步生莲,倏忽追上餐霞宫主,欲言又止,一口气叹在肚子里。
不过崔宫主当着世人的面如此安排,光亮磊落,不存芥蒂,也是功德。沈辰一悄悄深思,正阳门外一战,云浆殿全军毁灭,死伤居七殿之首,几近名存实亡,魏十七接办这么一个烂摊子,举步维艰,碧落殿兼并银甲殿,人手一下子变余裕,可酌情调几人去往云浆殿,与魏十七互通有无,结个善缘。
“好!好!”陆海真民气中大怒,却又无可何如,崔华阳不经意露了口风,陆离界承平洲佛修迦耶,其真身十有八九是那与如来佛祖争夺大雷音寺的伪佛,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敢肆意妄为。之前曹木棉等人还不知伪佛秘闻,此乃大幸,一旦惹出这尊大佛,万事皆休!陆海真人审时度势,心知势已不成为,摇了点头,伸手在树干上重重一拍,菩提古树扎根之处,极天破裂,现出浩大星域,参天巨树如汪洋中的一条船,缓缓驶离极天,飘入星域。
崔华阳顿了顿,又道:“紫府、五湖二殿仍按旧制,临时不动,银甲殿并入碧落殿,天泉殿并入宝灯殿,至于云浆殿,就由魏十七执掌。”
陆海真民气念数转,当年三十三天外诸宫联手,以下犯上,逼走天帝,三十六宫七十二境十万天兵天将,尽数卷入此中,天庭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故,确切与西天灵山大雷音寺脱不了干系,明眼人都猜获得,但是谁都没有说破。御风宫主闻南塘冒天下之大不韪,三言两语捅破那一层纸,陆海真人嘲笑一声,森然道:“听闻王京、餐霞、御风、骖鸾四宫一贯同气连枝,同进共退,这一回也是如此么?”
闻、谢二位宫主对视一眼,心如明镜,曹木棉清楚是嘱托崔华阳,善待碧落殿主沈辰一,如有能够,请承平洲佛修迦耶脱手,挽狂澜于既倒,看来曹木棉确信,迦耶便是传说中与如来佛祖争夺大雷音寺的古佛了。
餐霞宫主崔华阳落于云池畔,举目四顾,紫府、五湖、碧落、银甲、宝灯、云浆、天泉七殿,止剩其四,银甲殿主岳白首、云浆殿主巢禅师、天泉殿主袁松鹤俱陨落于正阳门外,诸殿供奉轮值,死伤惨痛,不过比起王京、御风、骖鸾三宫,餐霞宫的局势还不算糟糕。
崔华阳沉吟很久,开口道:“菩提宫陆海真人遁入星域,铩羽而归,诸殿功不成没。七殿丧失亦不小,银甲、云浆、天泉三位殿主陨落,餐霞七殿,不敷以维系昔日范围,可减少二殿,留五殿便可。”
曹木棉心中迟疑,话糙理不糙,但三十三天外摆了然有大雷音寺撑腰,在这当儿与陆海真人撕破脸,是否明智之举?他望了崔华阳一眼,旋即觉悟过来,这一番决死争斗,早已将菩提宫获咎到骨子里,再加上杜司陵牵涉天帝一脉,沈辰一系伪佛传人,他们别无挑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他五指一紧,一字一句反复道:“王京、餐霞、御风、骖鸾四宫一贯同气连枝,同进共退,这一回也是如此。”
一场无妄之灾就此闭幕,曹木棉纵怀不甘,但是心不足而力不敷,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海真人安闲遁去。谢东阁收了石佛法身,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随即又提了起来,这一回他们是完整打上了天帝一脉的烙印,再也没法置身事外,摆布逢源了。
极天破坏,星力涌入,星斗投影一一灭亡,假以光阴,星域必将淹没这一方小天庭,七曜、陆离、云母三处下界归于浑沌,他们不得不再度踏上流浪的旅途,在茫茫星域流落,沦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餐霞殿主一言决计,世人俱无贰言,只是如何减少,留哪五殿,却非是小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魏十七本是碧落殿轮值,正阳门外一战,灭敌再多,也不至于一步登天,独掌一殿。餐霞宫主一言九鼎,谁都不敢透露异状,反倒是沈辰一猜到了崔宫主的心机。先将银甲殿并入碧落殿,再调离魏十七,这清楚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初他以一斛星药调换魏十七留在碧落殿,毕竟是落了形迹,迦耶古佛传人,崔宫主不容他坐大,亦在料想当中。
餐霞宫主崔华阳总感觉他意犹未尽,诘问道:“道友可有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