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零零伍赠曲陈情
留云眼神一暗，不知该从何提及，只将炼缺拉入怀中，一顺一顺的轻抚其背，“乖孩子，你莫悲伤，以免扰了心智，我向你包管定会返来。你也要听话，莫让我在路上还为你挂记，可好？”
碧瑶道，“我敬你的气度为人，你且说罢，如果我能够互助，天然应予，如此大礼却不敢收。”
留云忍不住一阵心伤，停顿数息才缓缓开口，“你且好生听为父发言。我此去不必然寻不到一对活蛟胸骨，你便放心，我会好生照顾本身，我还等着医治好你同你一道回归墟，就我们两人去灵蛇岛隐居呢。青莲真人道情刻薄，她承诺了自会好好待你，你常日里不得和在我跟前一样混闹使性子，要学着谦恭谦逊，不能惹事生非，时候记得戒除贪念，修身养性。”
缺接过那件亵衣，相对无言，幼小的内心生生生出一段离愁别绪，便带着点不安朝留云望去，见留云目光暖和，神采笃定，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子紧紧抱住了留云。
碧瑶传闻此曲为仙宫神曲，心下惶恐。这支曲本身过分短长，如果用了门内的音攻神通，利诱人的心神，岂不是以一战百，“留云，我并未帮你甚么，何故送我如此贵重之礼？”
“碧瑶……”留云略一考虑，“可否借琴一观？”
“那样好极，”留云心中策画，“我也不能白承了他的恩典，”说罢从袖笼中取出一枚水光潋滟的红色圆珠，“此物乃深海玉蚌的内丹，被我寻得，可做避水珠，若得此珠，即便处在深海也能自如行走，就当作我了偿的恩典吧。如果今后我能满身而退，必登门伸谢。”
“越快找到才好，了此心结。只是此中一味冰莲我未曾传闻，筹算去坊市探探。”
“瑶琴自古多远思，仙子心机空明，乐声清幽，留云在此倒是粉碎了兴趣。”
青莲真人眉色一转，接着道，“我心性痴顽，贯穿不敷，相较于同门师姐妹还甚为陋劣，更没法和兄弟门派中的平辈相提并论，让前辈见笑了。”
留云见面前女子面有担忧之色，眼神融融，乃是一番至心美意，微浅笑道，“留云晓得，你莫过分挂记。我修行至今，轻重缓急心中稀有。再说了，炼儿也离不开我，不是逼不得已，我定不会冒险行事，我还等着医治好炼儿的眼睛好生教诲他呢。”
炼缺两日没吃东西，当下一顿狼吞虎咽，后又想起爹爹曾经教诲，不成贪多，要戒除贪欲，便忍下打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起来。
如此以音会友，两人谈性正浓，从寻药之事又谈到了修行之时碰到的各种。留云从炼缺之父那处收成很多，于表情的参悟至性至灵，表情上高出碧瑶很多，碧瑶则在术法上浸淫多年很有些心得，也能引作参考，因而两人互为指导考校，都有很多收成。碧瑶再看留云时，愈发感觉此子气质美如兰，才调馥比仙。
碧瑶见此拳拳情意，不免动容，点了点头，“此曲我便收下，自会好生宠遇炼儿，只望你此行万分谨慎能顺利返来，切不成过于冒进失了性命。修行不易，且到处考虑。”
碧瑶道，“冰莲本身倒不见得贵重，只是栽种不易，需养在极寒之水中才气成活。且此莲发展迟缓，三百年才气长成成株，十年着花一次，因绽放之时将水中寒气尽皆吸走，水中失了寒气便不能保持莲花所需，花期极短，如昙花一现。此花品性高洁，纯洁无染，但是以花堆积了太多阴寒之力，对大多修士来讲无甚意义，无人情愿大费周章服侍几百年，只为品其性美。这中原大陆也只传闻上清门的墨师弟那儿种了一些。你且放心，我自会帮你求来。我师父那次炼制玉髓丸的冰莲便是师弟相赠。”
留云又安抚一阵才将炼缺哄住，挥弛禁制，劈面便见着碧瑶走近跟前，温声笑道，“我这便拜别了，炼儿拜托于你，劳烦你关照。”
一曲罢了，余波久久未平，四下一片喧闹，连草木皆失了精魂。留云见碧瑶还沉浸此中，掐出一道法诀打在她身上，道，“此曲名曰《九羽霓裳曲》，乃昔日瑶池王母娘娘做寿之曲。我曾得了些机遇，习得此曲。此去内含神力，能利诱神魂，听闻此曲者皆心神泛动，不能自控。我不懂音攻之术，阐扬不出它本来的力量，只作消遣。你我了解一场，今后炼儿还需你替我多多关照，就以此曲相赠吧。”说罢，取出一块玉简，用神识将此去刻录出来递与碧瑶。
碧瑶听到此处心中一紧，“这就要分开吗？”
“我统统都是为了炼儿。炼儿魔气入体，须得我日日行功帮他护住心神，只是光阴一长，若魔气从眼中逃逸出来便回天乏术。本日得见碧瑶潭中池水能帮他护住心神，我心稍感欣喜。但愿能将炼儿寄养在这处，托你把守，我便立时去寻那几味灵药救他离开苦海。只是此去不知要花去多少时候才气返来，都云父母心，我心中独一牵系炼儿孤苦无依无人教诲，我拜别这段时候，烦请碧瑶看在我本日赠曲之情上好生提携教诲于他，了结我一桩心愿，可否？”
青莲真人示礼，莞尔一笑，“前辈谬赞。我于乐道之肤见，不值一提。前辈或许不知，我平静派与东域大宗上清门份属一支，上清门传承一万五千年，门中讲究清修，断绝欲念故而忘情，方成大道。门内祖师善通乐律，吃力千辛万苦汇集上古乐律，创建乐道，研讨此道不但为了促学习为，拿做斗法的手腕，也是因乐声能安抚性灵，促人修神养性，隔断邪念。是故，门内浩繁弟子都兼修此道，长于音攻的也不在少数。我派祖师原是上清门内一杰出女弟子，见上清门男修浩繁，于当今修仙界里较之女修更盛一筹。门内女弟子蒙受架空之事甚多，因而开门立宗，于小句山建立此派。我派修的功法和上清门别无二致，为了搀扶更多女修，派内只招收女子，垂垂的有些别具一格了。两派互为臂助，来往频繁，守望互助。”
碧瑶慎重的点点头，“我不相送，只待你安然返来，拜别之际，也赠你一曲，话曰《离殇》。”说罢，拾起冰弦素手重弹。
一晃两日已过，炼缺于潭中醒来。刚醒便感受腹中饥饿，四下寻觅留云。留云端着一盘果蔬糕点走到跟前，顺手翻开一处禁制隔断了外界，摸着他的头，温声说道，“炼儿，饿了吧？快些过来吃点东西。”
“那便是了，敢问你何时解缆？”
是夜，清莲峰顶，皓天苍穹，繁星点点，淡云环绕，山风阵阵。留云在莲池边设下一个禁制制止气味外露，盘坐此中，呼吸吐纳之间灵波流转，恰是在接收太阴之力。他之前耗损五百年真元亟待规复。不知过了几时，他从入定中醒来，模糊听到丝竹之声，抬手挥弛禁制，循名誉去，见青莲真人坐在梨花树下，手抚瑶琴。琴声飘零在林间，如珠落玉盘，不断如缕。
留云旁观此子如此通情达理，心中不舍，扭过甚去，说道，“炼儿，为父须得把你寄养在青莲真人这儿一阵，待我寻得药草便返来接你可好？”
“你且收下我的情意，我确切有一事相求。”留云言辞凄凄，似有难言之隐。
留云和顺的看过一眼潭中的男孩，道，“待炼儿醒过以后我看他一眼便走。”
流云嘴角浮起一道浅含笑纹，“仙子过谦了，你且别再前辈、前辈的唤我，我一介散修，常日安闲惯了，你待我儿甚为刻薄，我们且平辈订交。”
二人当下叙说父子情深好一阵，分离的时候终是到来。留云起家，替炼缺整了整衣裳，从袖中取出一件青色的薄如蝉翼的纱衣，“这是用我鳞甲制成的亵衣，上面存有我一丝真元，能为你健体强身，你穿上吧。”
留云再看一眼这两人，便翩然拜别，只留下委宛余音，如诉如泣。
“爹爹？”炼缺大惊，“那大蛟的胸骨你可寻得着？”贰心中有些惊骇，莫非爹爹当真了还要割肉去骨，“我不想治这甚么劳什子的病了，我们归去罢。即便是这一世我去了，下一世我还来寻你，再做你的孩儿。”
女子递过手中瑶琴，“此琴乃师父请上清门一名师兄用千年赤木打造而成，琴弦用的是冰蚕丝，此琴名曰冰弦。”
炼缺泪珠儿在眼里不断的打转，他晓得爹爹必是下定了决计要去寻药了，心中只盼爹爹真能寻到这等机遇，“爹爹，你常日总教我要宽以待人，这等杀生的事你可做得来？要不，我们还是归去吧，哪怕只做你一天孩儿也是我修来的福分。”
炼缺点点头，胸前濡湿一片。
碧瑶修炼至今，心性果断，神识过人。师门当中的那些曲目固然没有完整参透，却鲜少被乐律利诱心智。不料被这曲中之意境搅得心神迷醉。
留云轻声踱到跟前，不忍打搅。一曲罢了，青莲真人抬眼望向立在不远处淡淡笑着的男人，月光倾泻在那男人周身，缭绕淡薄银辉，当真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心下不免微微一动，暗叹道前辈举止风仪真乃谪仙临世。
青莲真人也不推却，只道，“那你也莫管我叫仙子了，我本名碧瑶，青莲乃是我的法号。”
留云手操琴身，赤木通体火红，流光溢彩，冰蚕丝洁白如雪，柔嫩强韧，赞叹道，“是把好琴，我听你说到你门中曾汇集上古乐律，便为你奏上一曲。”说罢，弹奏起来。乐声清越荡漾，声声不断。他指上动员的一点真元在琴弦上华光闪闪，如恒河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