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

第161章旧地重游

郭芙见得这般别致的把戏,一时便也忘了方才针锋相对的场景,她伸手从谢曜手中夺过,捧在手里赞叹道:“好啦,你放心,我会饶你的命。”

谢曜奉告他杨过正在终南古墓派习武,待艺成下山,第一个便来拜见他。

郭芙颔了点头,高兴道:“是我谢叔叔,我六岁生辰时他特地让人送来桃花岛呢!”她说到此处,笑容一凝,呆呆的看向谢曜,“你……你莫非是……”

“嗯,只是这个不是用来听,而是用来看。”谢曜说罢,回身在先前的面馆借来一截蜡烛,从树上折下枝条,左编右绾,做成一个灯笼架子。他做这些时,心中便想到天书,手上行动不由得慢了几分,待将青钩索缠绕在灯笼骨架上,扑灭蜡烛,顿时这粗陋的灯笼便散出刺眼敞亮的光芒,在夜色中幻丽非常。

谢曜听在耳中不由心头一热,顿住脚步,眼中升起雾气,到底心中难以节制伤情别绪,落拓江湖数十载,百结愁肠。他想到天书临死前交代的话,忙抬头眨了眨眼,将泪忍下,待风一吹,脸上又是一派沉寂。

谢曜叹了口气,将连日来的内心话透露给自家兄弟:“我出入江湖这么多年,如何不有疑虑。她这几日行动古怪,必有甚么不成告人的筹算。然我武功至厮,已不惧任何明枪暗箭,她想怎的都不放在心上。又想,那佛祖慈悲为怀,点化世人,所求不过一个‘弃恶从善’罢了,惟愿我谆谆教诲,将其引入正路。”

郭靖听他提起此事,长叹道:“是啊,我何尝与你分歧。杨康跟从完颜洪烈,学成狡狯性子,了局惨烈……说到底,一小我吵嘴,本性是一方面,跟身边人学又是一方面。”

郭芙心下大惊,哪想到此人武功竟这般高强,她朝谢曜肋下一抛青钩索,只见酒旗仿佛狮子伸开大口,将青钩索一头咬住。谢曜运劲一拉,郭芙吃不消,右手一松,这青钩索便被对方轻松夺去。

红衣少女双颊一红,撅嘴抱臂,甚是不乐意:“我又不是用心撞的你,谁还晓得你下盘不稳,这般轻易跌倒!”

郭靖听罢,心下佩服,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不懂甚么佛家偈语,但听你这番话,倒是大大的认同。自古由善转恶的人多,由恶从善的人少,能教养一个恶人向善,到底比手刃一个恶人更可贵!”

谢曜低头笑叹:“偶尔我也回想当年在蒙古无忧无虑那段日子,但厥后再细细一思,不免后怕。”

因为下雨,空中湿漉漉的,街上行人或头戴箬笠、或手持纸伞,皆是行色仓促。这些年因为战乱,襄阳城不复往昔游人如织的气象,但到底还算繁华。

红衣少女瞧这架打不起来,心中郁郁,抬眼狠狠一瞪谢曜:“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罢气冲冲的挥了挥衣袖,仿佛一团火焰似的奔了出去。

谢曜顺着他手指方向,了望江山,不由戚然:“你我皆在蒙古长大,亲目睹过蒙前人屠城惨状,虽说战役本无良善可言,但如此残杀老弱妇孺平头百姓,倒是不该。”

谢曜不由讶然,伸手流连的摸摸树干,这还真是本身当初栽下的那棵,现在已亭亭如盖了。

那拉胡琴的老者走上前,正欲发作,谢曜便朝他拱了拱手,道:“这位老伯,小女人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同她计算了。”

郭芙不由又怒又窘,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能将青钩索从她手里夺走。

红衣少女闻言一怔,随即便朗声道:“我是郭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待怎地?”她迷惑为何对方晓得本身名字,抬眼又细心看他面庞,但实在过分丢脸,心底一阵轻视鄙夷,“你既然晓得我的名字,便也该晓得我爹爹妈妈是谁。天气晚了,你快些让开,我要回家!”

“你……你好大的胆量!”

东风拂过,树枝上无数的飘带悄悄摇摆,煞是斑斓。

“停止!”谢曜挡在两方之间,三名大汉手腕犹自疼痛,皆是敢怒不敢言。

“我在想,若当初碰到的兄弟不是大侠郭靖,而是宵小恶辈;当初碰到的师父不是江南七怪,而是黄河四鬼,是否另有本日的侠门。”

心机不由回到少年时,忍不住说:“曜弟,你和畴前比拟可变了很多,再不是阿谁半夜给我送铁锅的小孩子啦,而是堂堂一派侠义掌门。”

那干瘪男人拍拍胸口,道:“可不是么,当年一名天仙似的美人儿和她郎君从我这里亲手买的,本来这相思树种在河边,这几年烽火连天,便将此树移植到城里来啦,天下仅此一株,别无二家!”

谢曜思忖半晌,不肯定的问:“莫非和我有关?”

两人用罢午餐,谢曜便发起去襄阳城中逛逛。

郭靖闻言一愣,出声提示:“曜弟,恕愚兄小人之心。李莫愁在江湖上是甚么名声也不必我饶舌,此人若为这魔头弟子,不是我辈中人,你留她在身边,怕是极其不当。”

“兄弟,你能够给父母祈愿保佑身材安康,也能够给老婆后代祈愿恩爱完竣,还能够给亲戚朋友祈愿安然快意……要不祈愿赶走鞑虏,大宋承平!”男人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让谢曜掏银子,“买几根罢?”

“兄弟,你要买一根带子系在相思树上么?”中间驰名干瘪男人拍了拍谢曜肩头,亮出篮子里红艳艳的丝绸。

“曜弟,你与我所想一样。”

时下气候灰蒙,转眼便降下毛毛丝雨,杨柳北风吹面,霁光浮瓦,碧色整齐。

谢曜抬手撤除易容,笑问:“芙儿,你不认得我了么?”

如果一棵浅显大树谢曜决计不会盯这般久,本来这横斜逸出的枝桠上挂着无数红绸,贰心下生奇,走上前顺手翻了一根丝带,但见上面沾着墨渍,细心一看,上书“家国安然”,谢曜连续看了七八根,姻缘、驱邪、保佑家人,皆是祈愿的吉利话。

※※※

“我住哪儿都一样,襄阳……哎,襄阳。”郭靖不知想到甚么,叹了口气,遥遥一指院外,模糊可见汉水汤汤,“襄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上流流派,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这些年你也瞧见了,蒙军南下,雄师压境,天下当真是危如累卵。襄阳是大宋半壁江山的樊篱,此城若失,只怕我大宋千万百姓便尽为蒙前人的仆从。”

谢曜和他聊到此事,不由说道:“说来这几日我也收了两个门徒,此中一个此前便是李莫愁座下。”

他不知不觉将近将长街走到绝顶,远远看得前刚正楼的城门,筹办回身返还,俄然瞧见街边一株樟树,高约数尺,足有碗口粗,笔挺笔挺的,树叶富强,郁郁葱葱。

她说罢,见谢曜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行动,不由愤怒,心想:爹爹妈妈常教她惩恶除奸,此人长相丑恶,鬼鬼祟祟拦住来路,定然不是甚么好人!心机甫定,倏然抬手挥出青钩索,便直取谢曜胸口。

此时天气已暗,谢曜正感慨她怎和小时候不同这般大,猛的琅琅声响,贰心下一寒,仓猝往左一侧,锋利的金光便直直贴着胸口寸许处落下。若不是谢曜临敌经历丰富,这青钩索又本是他的兵器,不然早就被这暗器割伤。

谢曜被她一吼,哑然怔立,这还是他当年抱过的小女孩儿么?他想到上午郭靖大动肝火的模样,摇了点头,回身追上前去。

他二人虽有手札来往,但到底好几年未见,相互嘘寒问暖。谢曜本觉得柯镇恶也在其间,岂料一问,方知他那大师父又回嘉兴贩子去了。

便是这一愣神,又是唰唰唰三声,郭芙将青钩索前后挥动,金光闪动,玉泉飞虹。谢曜心知青钩索能力,不敢硬接,他昂首一望,足下一点,跃身而起两尺,伸手扯下堆栈挂在窗户上的酒旗抡圆,恍若一道盾牌。

傍晚归程,街道两旁的小摊撑起油纸雨棚,一家面馆里模糊传来胡琴之音,弓沉沉,弦沉沉,调子呜哭泣咽,但听拉胡人老迈嘶哑的嗓音和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东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义兄,你甚么时候收武三通的儿子为徒的?”

谢曜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多年前少林寺的天鸣方丈曾对我言道,社稷为大,江湖为小,命定如此倒也无可变动。跃马关山,带兵交战,你我是一点也不懂,但想人生活着,不管天子朝臣、布衣草泽,只要胸怀为国为民之心,那便也担得起豪杰一名。”

郭靖顿了顿,复而笑叹:“铁血才气成绩传奇,是以我等心性,只能做一介江湖草泽。”

谢曜听她答复,黯然垂首,公然这人间,只要她一人说“丑死了”。

他兄弟二人越聊越是投机,好半晌郭靖才记起另一件闲事,他笑道:“对了,曜弟,你猜我叫你来另有甚么启事?”

谢曜闻言一怔,反问道:“相思树?”他蓦地记起本身和天书一起栽在护城河边的那株,也是香樟。算算时候,十多年畴昔,那株樟树也该长这么大了。

“你阴魂不散跟着本蜜斯,想干甚么?”

谢曜捏住青钩索两端,伸手一拉,金光光辉,也夜色中格外惹眼,他低低一笑,问说:“你道青钩索另有甚么感化?”

这少女却也不怕,鼻下冷哼,右手一挥,金光闪过,已亮出一件兵器,金线极细,顶端缀着吴钩,另一头藏在袖中,甚是古怪。

谢曜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很久,复又持续说:“我的养母心肠仁慈,我的师父嫉恶如仇,我的兄弟忠诚侠义,无形中便已潜移默化。而我的老婆……她所作所为与你们截然相反,但正因如此,却能让我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成为,引觉得鉴。”

郭靖闻言忍不住笑了一笑,谢曜不由奇道:“你笑甚么?”

谢曜瞧他神采,估摸着是个大好动静,当下也不焦急,点头道:“届时必然洗耳恭听。”

谢曜距前次来襄阳已有十多年,那会儿正值元宵佳节,花灯如昼……思及此,贰心中钝痛,忙低头不再作想,但是看着脚下沾雨青石,一景一物皆无窜改,触景生情,总不由自主想起那夜火树银花,与天书执手走过大街冷巷。

谢曜一瞧这兵器,立时了然红衣少女的身份,他细细打量少女面庞,果然和嫂子极其神似。便在这个间隙,三名大汉已然手持木棍,朝红衣少女攻去,谢曜一惊,忙闪身而上,抬袖一缴,三根长棍纷繁飞上半空。

此时夜幕来临,郭芙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采,只觉此人嗓音降落明朗,端得好听,她猎奇心机作怪,忍不住道:“那你说来听听!如果你说得好,我便分歧你计算;反之,我就奉告爹爹妈妈!”

谢曜伸手给了他几枚铜板,那男人面色一喜,正要给他丝带,谢曜却摆了摆手,回身拜别。

老者瞧她态度放肆,将胡琴往桌上一放,怒道:“小丫头学过武功了不起么?来人啊,把她抓起来好好经验一顿!”他一声令下,面馆后堂立时钻出三名九尺大汉,朝红衣少女虎视眈眈。

老者瞧他面上刀疤纵横,方才露那一手乃是武学大师,而态度却非常谦逊有礼,当下好感倍增,看向红衣少女,两眼一翻:“看在这位兄弟的份儿上,老夫便不与你计算,但你这小丫头,今后休想进我面馆!”

郭芙点点头:“当然都雅,我都不晓得青钩索这般好玩!”

“啊?你后怕甚么?”

说到杨康,谢曜便将几年前在嘉兴穆念慈的事情说给郭靖,郭靖听她病逝,不由凄然。又闻穆念慈的儿子已被谢曜收为门徒,忙大喊着要见。

“这是天然。”郭靖微微一笑,“待蓉儿早晨返来,我让她亲口奉告你。”

郭靖朝他投去赞美一眼,总感觉每隔几年和谢曜相见,他总在窜改。

郭靖答道:“几年前嘉兴陆家庄遭李莫愁灭门,敦儒和修文二人也在其间,无父无母,我怜他二人孤苦,便收做门徒,这些年一向跟在身侧。”

他这平生祈愿的太多了,可惜从未有一件事情灵过,是以何必再寄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见面馆中桌椅翻倒,拉胡琴的老者正扶着柱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劈面立着一名红衣少女,颈脖间挂着一串明珠,肤白胜雪,颜若春花,一双眼睛眼波涟涟,明艳娇俏。

谢曜微一皱眉,但他面上粘着刀疤,牵动神采,极其丑恶:“你叫郭芙,是也不是?”

谢曜问:“义兄,你在襄阳可还住的风俗?”

他话音甫落,兄弟两人相视而笑,联袂收支院中,登上环湖假山,在水榭亭中坐下。

谢曜本想被她这番不经大脑的话逗笑,可何如实在笑不出,望着郭芙手里的灯笼,难掩苦涩之情,他茫然问道:“这个灯笼好欠都雅?”

那红衣少女想要伸手去扶老者,却被老者挥臂挡开,挟着胡琴不悦道:“我拉我的琴,你无缘无端推我干么?”

仿佛还记得彼时握住她手时的暖和缓悸动,谢曜不由摊开手掌,却只要几缕斜风细雨落在手心。

郭芙瞧他眼神落寞,不由一怔,复扬起娇丽的容颜,扣问道:“喂,你是谁呀?你如何晓得青钩索这个感化?”谢曜缓过神,想起本身还没给她流露身份,当下便笑着反问:“青钩索是谁送你的?”

红衣少女正要转去巷子牵马,俄然身后一阵衣袂声响,再抬眼时,先前那男人又挡在她面前。

谢曜走向那家面馆,想要再细细聆听几句,俄然弦音一颤,曲调破音,面馆里传来一阵砰砰铛铛的喧闹大响,只听有一娇脆的嗓音痛斥道:“唱甚么唱!这般刺耳的调子,吵死人啦!”

郭靖闻言不由大怒,当即便责令武氏兄弟将郭芙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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