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凤威（二）
她毫不断步，怠倦不堪道:“老是凶多吉少，还能有甚么动静？”言语间非常颓唐。
狗儿回声下去，我又顺手抓了一把香屑洒去浴桶中，卷起衣袖，皓腕在温热的水中谙练的搅动，叹一句：“再好的水也不如府里的温汤池地水，含了硫磺令肌肤柔滑。”
未几时，小鱼引进一名公公，笑眯眯的模样，见了我上前失礼道：“我们安公公叮咛了。既然是周府女眷进京，定然没有住在内里的事理。这南城乱，邻近天桥，都是些耍把式卖艺的贱民，如何能委曲二位姨奶奶宿在这里呢？安公公特遣主子来迎二位姨奶奶回周府，去同周大人团聚。”
我心中不快，却强压了心头肝火，转念想。现在我同她也算是同舟共济，都是为了救致深一命。
慧巧寥寥数语，淡然道：“清算东西吧。陪在爷的身边也好，多少有个照顾。”
“周府五姨太和八姨太但是住在这里？”内里一声烟嗓沉沉的呼喊声，我一惊，递小鱼一个眼色，她立时排闼出去看。
我将粳米泡上，洗了淮山、木耳、笋丝，用小沙锅的水开了一沸，添上料一一渍上。
我恍然大悟，慧巧出售致深，致深对她一向冷冷的，视若无物，那种冷视才是虐得人肝肠寸断的。
小鱼翘起嘴儿抱怨道：“五奶奶请蜜斯出来服侍呢。说是大帅将他轰赶出来了。”
又过了两日，慧巧都是日日早出晚归，回到堆栈就躲回房中。想不到她在周府深宅争斗时翻云覆雨狡计多端，现在碰到端庄事儿上竟然如此畏手畏脚的没了主张。
我平常地叮咛丫环们将行囊安设妥，打扫出房间，在致深疑虑的目光的谛视下，叮咛了厨娘筹办晚膳，并亲身下厨去熬粥，拌上两个爽口的小菜，只留了慧巧在房里服侍致深。我深知此事还是安公公那边的安排，怕是安公公收了慧巧使的银子，也想在太前面前通融此事。
我一声感喟，现在可还能想到那么多今后？
我笑道：“馋妮子！”还特地将一块蜜汁淮山给她尝尝，随口问：“五姨太但是在服侍爷沐浴换衣？”
“劳公公跑着一遭，辛苦了，快快去吃口茶。替我们谢过安公公了。”慧巧进得门来赔笑酬酢着，待让走了那位公公，她愁闷的眸光打量我为莫非：“安公公那老狐狸，不知搞得甚么花样。我前日里去求他，他还推三阻四的不肯帮手。”
致深平素爱干净，只是现在怕是不知多久未曾沐浴了，头发有些混乱，袍襟抖尽是褶皱，我见不得他如此颓废的模样。但我内心毕竟还难以决定去留，便叮咛慧巧去服侍他。
“我倦了，要去沐栉安息，mm也早早去安息吧。”她草草道，并分歧我多话便进屋关门。我的心便随了那一声嘭的关门声一震，本来面前的一线阳光也被紧紧关在心外。慧巧她已是被逼到了绝地，束手无策。我本不该如此逼迫她，只是阐发面前情势，独一另有一线朝气的就是去说动太后老佛爷转意转意。
我一惊，立时摸不清个眉目。如何安公公的人突如其来的到来，还要我们回周府去？莫不是慧巧周旋了甚么？
致深见我们在寺人们簇拥下返来，眸光里暴露些淡然和凄楚。
她垂个眼儿在我面前，泪眼汪汪道：“蜜斯，那谢安大哥如何办呀？谢安大哥何过之有？
“哦？”我惊奇地问，“爷恼了怒斥她了？”
小鱼摇点头道：“我看大帅看五奶奶的眼呀，从未去正式她，仿佛没有这么小我儿似的，进收支出也不睬她。才我见五奶奶哭跪在地上求爷饶了她，说她不过是一时胡涂，原是为了爷着想的。”
我说着，兀自的做着，只字不再提让他给老佛爷赔罪认错的事儿，仿佛面前云淡风轻，旧事如尘烟被风刮个洁净，又剩下我们小伉俪的六合。他本来眸光里尽是防备，见我调好了沐浴水来服侍他换衣，这才略舒缓了防备的神采，伸开手臂任我为他宽衣解带。
我进得房里，见狗儿已经将浴桶内的水加好，蒸腾着白雾般的热气。我叮咛狗儿说：“去厨房里将灶台旁那桶鲜奶拿来，夏季里天干，肌肤轻易皲裂，乳能锁水。”
我回房，身后的丫环小鱼却将面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她回身带上房门，很有些不快的低声道：“蜜斯，你这是何必呀？蜜斯从兴州周府回扬州家里时，被折磨得可另有甚么人形？好不轻易健忘了周府，欢欢乐喜的要嫁给谢安大哥了，如何这五姨太就平白的杀出来要蜜斯千里迢迢挺着大肚子来救周大帅。蜜斯你想呀，这吵嘴还不都是五姨太嘴里的话。甚么金蝉脱壳之计，周大帅一片苦心为救蜜斯才下此狠手。那蜜斯当初如果没有挺过来，就这么去了，他可如何保全蜜斯？不是周府九爷替蜜斯吃了毒药死了吗？”
固然昔日百般恩仇，真真假假，任尘缘散去，擦肩而过。但他周怀铭为国为民的一腔热忱，殒身不恤的固执倒也令我非常佩服。
回到周府，仿若隔世。
“姐姐返来啦？但是有宫里的动静？”我紧随厥后问。
事已至此，便须得同甘苦、共磨难。
小鱼出去，嗅了嗅叹一句：“好香呀！”
“小鱼！”我一声责怪，她却将帕子在指间缠来绕去地悻悻道：“小鱼替蜜斯不平。五姨太都回天有力了，太后清楚不肯饶周大帅，便是五姨太的话都说真的，周大帅对蜜斯曾经一片痴情，可那封休书也是周大帅给的呀。这也是他期盼蜜斯同他永无干系，重新度日。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的。蜜斯自当是前尘一梦畴昔了，何必还要返来苦苦胶葛呢？蜜斯在周府受的苦还少吗？我们太太说，便是还债，也早就够了。”
我坐在床边沉吟，缓缓道：“小鱼，这些话我不爱听。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们的目标都是要救人。眼下统统能救人的机遇我们都要去尝尝，都要去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