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石入门
我跟老核桃在一起住了十七八年，他除了不奉告我绺子里的事儿，一身本领一点儿式微的让我学了个遍。
只要掌柜的，才有资格纹龙、纹虎；绺子里最能打的纹狼；师爷只能纹鹰。普通绺子里的师爷，还没资格纹鹰。瞎往身上画花的，让人瞥见了，把你人皮揭下来一块都算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没命。
我这一听，眼睛就亮了，死活缠着老核桃，要跟他学盘山鹰的本领。
实在，我阿谁时候还真没想太多，也就是个孩子心气，赶上感觉好玩的事情，就想跟着学。
我走了两步才问老核桃：“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总问他，我甚么时候能不学？
我也不敢多看，从速低下脑袋叩首。等我第一次起家的时候，正都雅见，没了脑袋的公鸡顺着死人石往前跑，腔子里的血喷得满地都是。
等我昂首看时，那只鸡已经趴在死人石上面，鸡脖子恰好压在石头的断口上，鸡血顺着石头一向往下淌；离老远一看，真跟刚被砍了脑袋的人一样。
“束缚前那会儿，是小我都晓得，越深的林子里，怪事儿就越多，越往深山里去，出来的机遇就越少。胡子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谁手上没沾过人血？杀过人的人，比凡人更轻易撞邪。一个绺子里，如果没个能跟鬼神打交道的人，进一次深山就别想再出来。如果没有能镇住鬼神的本领，师爷凭甚么坐绺子里第二把交椅？”
老核桃奉告我，让公鸡跑断头台就是看祖师爷收不收我。公鸡像刚才那样停在石头正当中的，就代表石头替我挡了一条命，将来我必定能躲过一次断头之祸。
老核桃从家里翻出一捆子黄香、黄纸、一壶酒，又弄了只活鸡，就带着我往村头那边儿走。
我刚一跪下，老核桃就把公鸡的脑袋给拧了下来，手一松，把没了脑袋的公鸡扔在了死人石上。
老核桃头都没回：“去砍头坡。”
我当时就一个激灵。老核桃如果不想走，确切有拖上一天半天再走的本领。他说的不能是真的吧？
我晓得老核桃也就是这么一说，贰内心想让我持续上学，不会真给我纹身。那东西一上身，将来哪个大学敢收我？
公鸡跑偏了，从石头上掉下来，那就是祖师爷不收我，老核桃说甚么也不能传我本领。
我一进家门，就瞥见老核桃穿戴一身寿衣，盘着腿坐在炕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像是专门在等我。
胡子得有拔刀立腕的本领。真要上了阵，谁管你是不是师爷，见着了抡刀就砍、拔枪就崩；指着别人过来救你，脑袋都得让人拎走当尿壶。工夫就是保命用的。
我问过老核桃，如何学这么多？
老核桃开口道：“我等你返来，就是怕你把我给烧了。记得，给我弄口棺材，亲手把我埋了，明白不？”
我让老核桃吓了一跳――那但是一个闹邪门儿的处所！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连号召都没跟别人打，就一起往回跑。老核桃都已经九十多岁的人了，年青时还受过暗伤，我不晓得他还能不能撑到再见我一面，路上一点儿没敢担搁。等我到家时，天也快亮了。
“你想给我当门徒？”老核桃看了我半天，才点了点头：“还行，有胆量、有义气，命也够硬，还没甚么牵挂，做我门徒倒是不错。但是，我有仇敌，将来如果赶上了……”
“你在山外都能撞邪，胡子那但是长年活在深山老林里，个把月都不下山一回的；赶上官兵围歼，还得往更深的林子里钻，躲上三五个月那是常事儿，撞邪那也是常事儿！”
本来的日子也就这么一每天的畴昔了，直到那年我高考完……
老核桃絮干脆叨的道：“干胡子的，十有八九逃不过脑袋上那一刀，不是被官府剁了，就是死在别人手里，拜断头台才是端庄事儿。”
我刚一点头，老核桃立即直挺挺地倒在炕上，没气儿了。
老核桃踩在石头上，一脚把公鸡给踢进了河里，隔着河沟蹦到我前面：“你天生就是做盘山鹰的质料！我们回家！”
老核桃想了半天，最后咧嘴一笑：“现在哪儿另有胡子了，拿江湖道道恐吓你干啥？我这点本领，如果带棺材里了，还真有点儿可惜……走，我带你去拜山。”
“你不是快……”我想杀人的心机都有了！谁他么没事儿跟我开这类打趣？
我一下愣了：“我们不是得拜祖师爷吗？”
老核桃教人比鬼还狠，学不好就真踹人，我差点儿没让他踹死。一开端我每天哭，时候长了，也就不感觉累了。
胡子不是没有祖师爷，东北胡子拜的祖师爷是达摩老祖。这事儿听起来挺奇特，但确切是真事儿。达摩老祖是十八罗汉之一，十八罗汉劫富济贫，胡子为了标榜本身是义匪，才拜的达摩老祖。
“滚你爹的！”老核桃张嘴就骂开了：“胡子再短长也只能跟人横，跟鬼神行吗？”
老核桃渐渐悠悠地开口道：“我昨早晨就死啦，你这是在跟死人说话呢。”
如果光吃大仙儿这碗饭，学个请神看事儿甚么的就够了。但是，当胡子不可！
我不好好学行么？
砍头坡，不是真用来砍人脑袋的处所。起这个名儿，满是因为坡上面有块石头，那块石头就像是一个被倒捆着双手、跪在地上往前栽倒的人；人脖子的位置恰好搭在河边上，河水正幸亏石头前面推出来一个坑。如何看都像是一个被拉到河边砍了脑袋的尸身。
老核桃的话，我当然不信：“你瞎扯啥呢？老辈人都说‘鬼怕恶人’。胡子不狠不凶，那还叫胡子？”
我刚从考场出来的那天早晨就接到村里的电话，说是老核桃要不可了。
胡子纹身有讲究――胡子纹身只要龙、虎、鹰、狼。
可拜师没几天，我就悔怨了……盘山鹰那套工夫的确就不是人练的！术门的工夫得学，杀人的工夫也得学，江湖端方得学，就连木工、炉匠如许的小技术，他也教我。
老核桃点了香，本身拎着公鸡站到了死人石前面：“跪下叩首。”
老核桃领着我去那儿干吗？
老核桃奉告我，他甚么时候在我胸口上纹上一只鹰，我甚么时候就能出师。
更怪的是，不管下多大的雪，都埋不住那块石头的“后脊梁”。大雪天去看石头，就跟让雪埋了半截的尸身似的，还腾腾冒白气儿。
比及了处所，老核桃才把东西对着死人石摆到地上：“一会儿，你就给那石头叩首，我不说停，你就别停。”
我刚磕了三个头，就听老核桃喊了一声：“行了！”
“这里有个现成的砍头坡，那是功德儿。如果没有，我们就得砍颗树，放倒了以后，把树冠砍下来，当没脑袋的死人用。”
本地人宁肯多走二里地出去，也向来不顺着砍头坡上山下山。他们都说，如果踩了那块“没脑袋”的石头，一准撞邪。
“盘山鹰，不拜祖师爷，就拜断头台。”
公鸡没停正中间，他也一样收我，但是将来赶上大祸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他说了，谁让盘山鹰是胡子呢？
“教你小技术，那是盘山鹰的端方。谁也当不了一辈子胡子，迟早有金盆洗手的时候。胡子不晓得存钱，不在绺子里了，迟早得饿死，小技术是为你安身立命用的。偶然候踩盘子也能用上，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