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刈麦
那边驻扎着一队第五营的兵卒，额裹黄巾，已经持续来站岗好些天了。
在张氏带头下，第五营出产大队第一批制得的盐，一天内就被本县豪强抢购一空，直接用硬通货粮食、布匹换。宣彪乐得合不拢嘴，按这销量，第五营能够以盐换粮，保持一阵了。
地皇元年（20年）八月时，第五伦口中的“塞上关中”迎来了歉收。
当然，这就让本对第五伦有了很多窜改的吞胡将军，再度嫌恶起他来，感觉这年青人老气沉沉，毫无进取之心。
……
臧怒端着弩站在烽燧上，他现在很附和伯鱼司马在军官集会上说的那句：“友军才是第五营最大假想敌！”
第五伦在常日耳提面射中，常常把大新其他军队称之为“贼民之兵”，而第五营是“护民之兵”，要求泾渭清楚。
大营与前次来时大不不异，休整数月，补全战力后，四千正卒束装待发，一半马队，一半徒卒。一同出塞的另有两千羡卒和三千头骡马，照顾雄师一月吃食。
臧怒粗眉毛败坏，笑容倒是很好：“都刈完了？”
当了军头后，他们本觉得，能学着其他部曲做一做人上人，现在却得憋屈着。
只鄙人达军令时板着脸道：“第五伦，汝可知本将军为何留你守备特武？”
同一个烽燧，另有附属于宣彪的“军法吏”盯着呢，他们都是脾气偏执之辈，守的是第五伦定的端方，事无大小都要上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做不到，但大车大车拉却要当即喝止。
父老忙道：“幸亏将军为吾等守着，不必担忧盗匪来扰，都收完了。”
“以是吾等要防的不止是卢芳残部，另有邻郡的‘友军’啊。”
耄耋（màodié）白叟及妇人荷箪食，携壶浆到地头送饭。孩童也不闲着，顶着炎炎骄阳跟在大人前面，低头捡起那些落在地上的麦穗，十足归拢到大车上。
“幸亏有他们关照，才没外县兵匪来扰啊。”
如果气候充足阴沉，风又好时，都不必蒸煮，直接暴晒，时候慢点亦能得盐巴，如果气候不好，则改用芦苇秸秆煮盐，大火小火几次蒸煮，颠末数次过滤，撤除泥沙杂质的盐如堆雪沉淀在釜中，凝成了块状，冷了后取出放好。
这一带刈（yì）麦快结束时，里中的父老很有眼色，让妇女们脸上抹了泥巴躲远些，他带着一群老头子携壶提浆，战战兢兢地过来犒劳第五营士卒。
“毕竟不吃空饷了，还得渐渐扩招一些本地实在活不下去的贫农参军，又不能学其他部曲，动辄讹诈百姓抄粮，总得开源才行。”
“我买的是盐么？”张纯笑道：“买的是伯鱼司马的交谊啊。”
他们在防备的，不是实际上已经被“剿除”的麻渠帅，而是钻进大罗山后，在左谷以西到黄河中间这数百里荒漠间打游击的卢芳“残部”。
这几个士吏、什长有些不忿，他们畴昔饱受凌辱不假，但对欺辱本身的人，悔恨之余却心胸恋慕。
反观韩威本身，已经快70高龄了，仍然克意进取，只求立卫霍之功，得封侯之位。
第五伦尝了几粒刚产出来的盐，比起畴昔百姓直接刮岸边天然晾干的粗盐，确切邃密了很多，但那股苦味尤在，但没体例，想要撤除内里的易溶杂质，代价太高。对大多数人来讲，这已经是可贵的好盐了。
那些憬悟更低，违背第五伦军令，在从三水回师路上就学着其他部曲，抢粮夺布的兵，已经被打消了军吏和正卒资格，只赶到苦水河边做“晒卤盐”的事情。
末端张纯看着院子里玩耍的五岁闺女感慨道：“可惜我家人丁不旺，没有合适春秋的女儿，不然，真值得与第五伦结个亲！”
……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金色的粟、麦应时成熟。特武县人全部上阵，都到地里抢收，壮劳力冲锋陷阵在最前面，弯着腰，低着头，镰刀在麦秸下端像拉大锯一样来回飞舞，每小我占三到五笼麦，落在前面的人也不甘逞强。
“我晓得第五伦在当真做事，想让士卒开源兴业，勿要闲着。但实在，哪怕第五伦让人端上来的是黑乎乎的泥巴，我也会欣然买光！”
究竟证明他想多了，在一场豪右堆积的宴会上，当第五伦让人端出白花花的盐来，隐晦地提出本身企图后，家累令媛的张纯立即点头：“邻县的盐看似好，实则让老夫肠胃不适。”
在拉着满载麦穗的辇车去打麦场的时候，农夫们还不忘朝南边汉渠以外的烽燧望一眼，既担忧，又光荣。
可本日却分歧，那些第五营兵卒都很诚恳，背对农田，目光盯着特武县西南边的黄土丘塬，不时另有骑从在各个烽燧间来回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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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本身没有被选入出塞军队时，第五伦长舒一口气，看来在奏疏里卖惨自爆“伤亡”是赌对了。
不过在张府内部，前脚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张纯老爷，不管用饭还是用柳条蘸着漱口，用的还是花马池盐，苦水盐只给家中徒附、族丁食用。
遵循第五伦“军民要打成一片”的要求，臧怒蹲在地上，和父老闲谈开了：“老丈，吾等也是贫苦人家出身，我畴昔乃至是田奴，你看这手上的老茧，都是握镰刀握出来的，晓得地里的苦。伯鱼司马说了，该征的粮，都含在秋后的田租里了，没有分外的赋。汝等交给官府，官府再给吾等作为粮饷，足矣。”
给第五营的粮，特武县是不敢揩油的。
“下吏晓得，是因为三水叛匪残部尚未剿除！”
一同留守的，另有梁丘赐麾下两千人，受命驻扎上河城及灵武、廉县，随时策应雄师返回。
第五伦靠近，对年老的吞胡将军立了军令状：“卢芳已经死过两回，他若敢出山北上犯境，下吏便能再斩他一颗头颅！”
换了平常，如有官军靠这么近，哪怕秋收农忙半晌担搁不得，百姓们也必定早跑路了，逃得慢的遭欺辱还是小事，就怕被抓了壮丁物故军中，再也回不了家。
臧怒骂道：“你这话要让司马或宣军候听到，定要告诫一顿，撵到县北种苜蓿、晒卤盐，可比在县南辛苦多了。”
等父老们千恩万谢告别后，还是有士卒看着他们拉走的粮食和农妇咽口水，乘着军法吏不在，问臧怒道：“臧当百，我还是不明白，虽说伯鱼司马让吾等每顿餐饭前都要喊‘吾等衣食皆取之于民，故要当护民之兵，不得残害百姓’。”
卢芳的驯良仁义都是针对三水县人的，作为地区武装，对待口音分歧的外村夫穷凶极恶。更何况他部众里另有很多羌胡，饿极了便会来到平原上劫夺，隔壁的安宁郡眴卷县几个乡已遭了殃。
张纯警告儿子：“总之，与第五伦来往越繁，好处牵涉越多，我家就越是安然，你也要多去第五营走动。”
张纯警告儿子：“自从十年前朝廷发大兵击胡，将缘边扰得大乱，部曲强取豪夺已是常态，如汝臣之辈，胆量小，只敢劫掠浅显百姓；赶上董喜之流，竟直接对豪右开刀；更有甚者，已经开端冒充匈奴、盗匪，攻城屠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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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提早找好的托，张纯主动声情并茂地替第五伦打告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身为特武人，天然要吃特武盐，从今今后，我家不再食花马池盐了，只食苦水之盐！”
这都是辛苦活，犯了禁令罪不至死的士卒，根基都被撵到这干苦活，视认错环境决定他们今后的运气。
这让他儿子张奋非常不解：“大人既然看不上这盐，为何要带头高价采办？”
……
水和食品是能够接管的，臧怒来者不拒，让士卒们该吃吃该喝喝，但当父老们提出将打得的粮食分他们一车作为犒劳时，臧怒却寂然摆手。
“更何况，这苦水盐确切成色不错，用他本可豪夺的粮、布互换，何乐而不为？”
“我不是甚么将军，再者，如果被伯鱼司马晓得，是要严惩的，父老莫关键我。”
而边塞军队在本地转运贩盐，朝堂和将军也早就心照不宣，加以默许。东边眴（xuàn）衍县花马池的盐，也是威戎郡北部都尉动用公家车马，运来卖给本地富户的。
“可粮食衣裳虽是布衣百姓所种所缝，但若没有伯鱼司马掌军，也不会白白给吾等啊。”
臧怒固然会将心比心，想起本身过苦日子的时候，认同第五伦的说法，但禁不住底下人憬悟当真很低，他嘴笨，也不会第五伦、宣彪带士卒们忆苦思甜的那一套，只喃喃道：“尽管守着军令，归正每天开饭前，伯鱼司马在上头说这些话时，汝等使出吃奶劲鼓掌就是！”
他给保卫特武南界的当百、士吏们放了权，若安宁郡贼民之兵过界祸害百姓，直接把他们当盗匪痛击就行。
因而便嘀咕道：“以是归根结底，吾等吃的还是伯鱼司马的饭，穿的还是第五氏的衣，与谁种地，谁纺布全然无关。”
他感喟道：“这世道，像第五伦这等能坐下来讲端方，还情愿与豪强买卖互换的，都已未几，如果赶上，便得珍惜着，好让他常驻特武，保一方安然。”
炎炎骄阳下，苦水河中游用黄土砌起几个浅浅的盐田，咸涩的苦水被引过来流入此中，士卒们劳作其间。在阳光微风感化下浓度已经不小的盐水被打出，往装滤盐土的芦苇篓滤盐土中增加，滤盐土是早就加工好的成品，含盐极高，浓度更大的盐水渐渐淋入陶罐里。
时候到了玄月份，刚在特武县站稳脚根，筹办做大做强为今后筹办的第五伦收到吞胡将军呼唤，再度来到上河城。
按理说，盐巴归入五均六筦专卖，制止私家买卖。但这招在关中好使，于各处都是苦水、盐湖的边塞而言，倒是空文，你是要制止百姓到水边石头上刮盐，还是禁止羊群在土塬上舔盐卤结晶呢？
以是第五伦不担忧犯禁，忧愁的是自家这质量算不得最上乘的盐，能不能卖给特武豪强们换粮食。
哪怕是强买强卖，哪怕出价虚高，张纯也认了。
不过安宁郡那边一口咬定卢芳已死，只派了郡兵摈除罢了，趁便再将已被卢芳祸害过的里闾再抄一遍，然后栽赃到盗寇头上，何乐而不为？
瞥见想要的布料不能拿，瞧见可儿的小女子不能抢，遵循第五伦的说法，军队仿佛成了农夫们的帮佣，凭甚么？
体例并不新奇，就不提今后海滨的晒盐了，实在是脱胎于第五伦送扬雄棺椁归葬益州时，在蜀中见到的井盐出产体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