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清君侧
只是，不愧是墨客造反，整这么多弯弯绕绕。第五伦倒也没有大喜过望，只堕入了思考。
因为王莽不喜好“宫”和“长”字，故而长乐宫也改成了常乐室，现在他梦到五枚铜人自此起立，这意味着甚么呢？
第五伦很猎奇，对这个题目，桓谭和刘龚是否争出个成果来了？
然后，帛上又有颇类注文的字：“晋之灭亡，君侧之恶报酬之，赵鞅击之，既报私仇，又得公义，过后赵鞅为晋国在朝，春秋书之。”
固然能料想到，天下复汉思潮鼓起之际，刘歆与天子恩仇冲突将变得更大，但还是没推测，这老学究竟然也想搞政变！
“令偏将军巨母（毋）霸，入宫宿卫！”
王莽所梦金人，实在就是秦时铜人，高三丈，哪怕重量最小的，大略计算也重达千石。其背后有铭文曰：“天子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一法律，同度量。”
……
不过翻到最后一卷时，当枯黄色的竹简一点点展开后，仿佛图穷匕见，内里竟是一份帛书！
内里确切都是桓谭的文章，这故乡伙固然喜好非毁陋儒，实际上他却博学多通，遍习五经，而著书立说的目标，也不像扬雄那样模糊想成为“贤人著说“，而是完整出于兴趣。
王莽也不但单咨询了刘歆，还召了大长秋张邯来问梦，张邯也以吉祥说之。
桓谭也算出身豪门，不知其家属在这乱世里可否自保一方，第五伦只但愿，老朋友能够安然无事吧。
说到这，刘龚似是想起了甚么：”桓君山撰了几卷书，此中便有《形神》之篇，我这就取来与维新公看看。”
眼下天子王莽在寝中与刘歆不知在谈甚么悄悄话，刘歆之侄刘龚也请第五伦落座，谈及往昔非常感慨。
在安车上时，第五伦念及刘龚给本身桓谭所留书卷时的小眼神，遂细细展开翻阅起来。
言罢分开少顷，返来时捧着几卷封好的竹书，见第五伦要翻开，遂笑道：“维新公归去后再翻阅不迟。”
但作为汉元帝的老婆，王政君对王莽违背信誉，代替汉家非常不满，索要传国玉玺时，老太太脾气上来，直接往地上一扔，砸坏了一个角，逼得王莽不得不以金镶之。
项羽入咸阳，一把大火，却未能烧毁铜人，到了汉朝，它们被运到长乐未央来，但跟着朝堂高低黑秦日甚，这些前朝旧物留着刺眼睛，它们遂被推倒，脸朝下，背朝上，留在长乐宫一角。
固然第五伦不太情愿承认，但他这状况，还真跟刘龚所言颇类，这也是逼迫他昂扬的启事――因为你也不晓得，本身这根蜡烛，甚么时候就灭了，非得赶在这之前冒死发光才行。
而又有人提示说：“长乐女主之寓所也，呈现此种异梦，或与宫中后位久阙有关？不如使椒房有主以镇之！”
刘龚只苦笑着点头：“天下板荡，不知所终，焉不足暇与心机谈虚？”
这便是“清君侧”的原始出处了，刘歆没敢直接约第五伦造几次汉，而是将心比心，猜想他的好恶，然后以古比今，暗含之意就是……
刘歆喃喃道：“岂不是与吾等欲引为援兵的第五伦颇合！？”
从吕后开端，一向到王莽的姑姑王政君，那儿住过很多位强势的太后。她们仰仗“汉家以孝治天下”的原则，乃至能够代替天子施政宣诏，王莽之以是能获得政权，多赖王政君之力也。
王莽待王政君如亲母，她崩后还服丧三年，为此迟误了封禅泰山、迁都洛阳等大事，可王政君呢？她死时仍然以汉家未亡人自居，还谩骂王莽将害得王氏族灭。
在王莽面前，刘歆保持了纵是将死仍不忘学术，而对情势毫不体贴，只在天子和第五伦走后，屏退下人后，他的手却止不住冲动地抖了起来。
刘龚也担忧起桓谭来：“客岁君山之母病逝，他扶棺回吾符郡（沛郡）故乡去了，现在那一带也闹了流寇，动静断绝，已经数月未曾通信。”
他在计算，这些人究竟是好助攻，还是猪队友？与之合作，究竟会帮手，还是添乱？而两边固然有共同的仇敌，但终究想要的成果，必定不尽不异，第五伦可不止是想“清君侧”。
……
刘歆方才欣喜王莽：“金者，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故立秋而鹰隼击，秋分而微霜降。其于王事，出军行师，把旄杖钺，誓士众，抗威武，以是征畔逆、止暴动也。”
“大道废，有仁义；聪明出，有大伪；六亲反面，有孝慈……”
王莽觉悟，决定赶在蒲月份复立皇后，人选已经定下了，杜陵史氏之女最合适他的标准：卜算最为吉利。
第五伦感受刘龚仿佛话里有话，心中一动，只让侍从收好竹简。这时候，王莽却从刘歆寝中出来，负动手一言不发，而刘歆则由侍儿搀着在后相送。
贾谊有言：“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觉得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如果几年前的第五伦，必定是一脸懵，幸亏他没白白做了扬雄两年的门生，跟士人打交道，春秋与左传起码是要熟读，以是晓得这一典故。乃是春秋时晋国六卿内战，赵鞅建议战役，摈除了晋侯身边的其他两卿。
归正嘴长在人身上，而汉语词汇广博高深，翻来覆去如何说都有理。
刘龚体贴肠问道：“叔父，陛下……”
“而陛下又字‘巨君’，梦秦时金巨人五枚起，恰好与我朝吉数‘五’对应，前兆兵锋出于常安，隆新公、维新公之兵将如秦扫六合，荡平关东贼寇之兆也”。
第五伦也没法久留了，只见蕉萃的刘歆在膜拜王莽后，又朝他拱手：“只望维新公能早日征平贼寇，老朽鄙人，割了五年的圆，仍未切确到伯鱼当年所书之率，届时若老朽尚再，还望再请教一二。”
如何，你嘉新公刘歆，就没半点任务？
现在君侧之恶人，是谁呢？那还用说，天然是陈崇、孔仁、张邯等辈了！国度变成了这个模样，都怪彼辈！
PS：起晚了点，第二章在13：00，第三章在18:00。
“皇上身边，有奸臣啊！”
最后一句，是带着笑的：“国度昏乱，有忠臣啊！”
“吾等身为忠良，应以清君侧为己任！事成以后，君便可效仿赵鞅，执掌朝纲。”这就是刘歆藏在这短短两段里的话，但还没暴露己方底牌来，倘若第五伦成心，他们才气谈后续。
思路清楚，叹为观止。只要巨人，才气对抗巨人！
做了这些后还是难消心悸，王莽遂将一个本筹算安排随第五伦出征的人选，调入宫中来。
而在外替他驱车的张鱼，少顷后，便听到了第五伦在车中的轻声吟唱。
可他实在的设法，却与之相反！
唱的的老子五千言里的一段话。
“他做了一个梦。”刘歆念及王莽之梦，非常欣喜，笑到咳了出来。
“晋赵鞅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与士吉射。荀寅与士吉射者，曷为者也？君侧之恶人也。此逐君侧之恶人！”
在这天下复汉海潮起时，梦到金人起于老太后住了几十年的长乐以内，王莽焉能自安？固然身边人都说这是“大吉”，但他还是心虚，仍然讨厌此事，遂遣尚方工去将长乐宫中十二金人背后“天子初兼天下”等字样十足磨掉！
……
这亦是《庄子》所言:“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王莽是这么考虑的：“予字巨君，而巨母霸亦是长人，为霸王之符也，予居于内，而巨母霸守于外，足以镇之。”
但这并未让王莽内心舒畅：“圣新之胜，何必以暴秦遗物来前兆？”
而第五伦亦没时候在常安城内久留，得了王莽授予的兵符后，便立即前去新丰鸿门，天子说好的“雄师”，这月余时候也差未几该集结起来，就差他这个将军了。
以是内里的文章很杂，此中很多还真能看出“唯物主义”偏向。
第五伦眯起眼睛来，帛上尽是蝇头小字，但仍然能看出是刘歆亲笔所写，看来他，完整不似在榻上苟延残喘时那般病重啊。
“若欲如我所言，须得金得其性矣。但是天子贪欲恣睢，务立威胜，不重民命，则金失其性，前兆不但不吉，反而大凶，新室将重蹈亡秦复辙！这意味着，兵戈将起于常安萧墙以内，而其数五……”
人的运气啊，不但……还要……那句话第五伦不想再反复了，不过也幸亏他赶上了王莽这“用人不疑”的。神棍、卖饼看门的都能一朝从匹夫跃至四辅四将，他就不可？
汉时长乐未央，长乐乃至还排在天子办公的未央之上，因为长乐住的，是太后、太皇太后。
当时第五伦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弱冠孺子，以去官让学初度立名于县中，谁能推测，短短六年时候，他竟然就位列上公，跻身贵戚了。
这以后王莽不竭奉迎老太后，然王政君愈发不悦。王莽变动汉家黑貂，著黄貂，又改汉正朔腊日。王政君却反着来，要求宫中官署仍然穿戴汉家衣冠，到了正月腊日，独与其摆布相对饮食。
人的形体比如蜡烛，精力如同火光。火光是依托蜡烛燃烧而产生的，烛完以后，火光岂能平空存在！一样的事理，人的精力是依靠其形体而产生的，人体身后，精力岂能伶仃存在？这是桓谭的观点，而刘龚却感觉，蜡烛烧完前能够扑灭下一个，那人的精力岂不是也能够“传火”？
这天下，已经连一张温馨的书桌都放不下了，桓谭倒是闲，但倒是目睹世道沦丧，有点自暴自弃，整天在家置酒，鼓琴而歌。因为老是奏悲歌哀乐，王莽不喜，连钟也不让他敲了，从掌乐大夫降职为谏大夫，赋闲在家。
帛书上倒也没有直接约第五伦做甚么，乃至都没甚么内容，哪怕被人搜到也不存在大题目，只要引自《公羊传.定公十三年》的一段传文。
再者，他对长乐宫，是有暗影的。
“尤记得那是天凤五年秋八月，我与桓君山受命巡查六尉乡校，遴选太门生，初度与维新公相见。”
第五伦只笑道：“吾也难忘当日景象，伯师与君山谈及人之形身与烛火之论，受益匪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