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北狩
“每校成一本，由刘向画出篇目，点窜弊端，写出撮要。”
六月下旬，寿成室西边的“白虎阙”被翻开，一车车往外运着东西，有守备此门的兄弟军队瞧见他们车轮压得咯吱响，遂凑过来打号召。
士卒们不由咂舌，赶紧扔回车上。
王嬿看着一身华服的阴丽华，和做小婢女时比拟，她显得光彩照人，不由悄悄赞叹，又得知第五伦就拜访过阴丽华一次，且非常守礼后，还松了口气。
另有人！
王嬿喃喃念着这首班婕妤的辞，在长乐宫的日子没安宁几天，现在听阴丽华所言，外头仿佛又要有动乱了，或许在王莽分开时，燕服毒一死了之才是最好，但当日她也曾举起毒药，却迟迟没法灌入口中，或许是心中，还存了一丝胡想吧。
“对这年代求书若渴的读书人而言，书在哪，他们的心，他们的目标，就在哪！”
第五伦熟谙的，就排第一的霍光和排最后的苏武，其他在他穿越前，连名都没听过！而这此中，另有梁丘赐的曾祖父梁丘贺，排名第九。
“敢请太后，北狩！”
翻着七略，第五伦不由悄悄感慨这两位白叟的运气：“你们如果在这阁里放心搞一辈子学问，不要去碰政治该多好。”
但几个手里拿着翰札想拆开看看的士卒，却被一名当百喝令：“大将军有令，此物如果丢了一卷，我就降一级，降无可降就滚去渭北种地！丢十卷直接正法，汝欲害我？快放归去！”
自从三皇五帝以来，诸子百家、医术方技，中国几千年的知识文明，就稀释在这四万多卷书里了。
汉文入主长安后，张嫣虽幸免一死，却耐久被关在北宫，如此十七年悄无声气。
王嬿可贵有个说话的人，遂指着这巨大的长乐宫：“长乐者，悠长安乐也，可住在这里的太后，又有几人是欢愉的？”
这一次，他没有称“臣”！
第五伦挑来管三阁的人，除了第八矫外，另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在鸿门被他造反吓得佩服的老下属梁丘赐。
阴丽华也顾不上担忧本身，还是念着王嬿对她的好，迩来第五伦很有撤离常安的架式，阴丽华遂要求入宫拜见，获得了答应。
王隆被第五伦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已在点头了：“我必然护好诸书。”
改换宫室后，得知外头不再混乱，第五伦的军纪尚可，她遂打发身边很多家在关中的宫女分开，回家去和父母团聚吧，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她已是家破人亡，孤苦伶仃，她们却不必如此。
阴丽华不太懂宫中掌故，点头不知。
“先大夫精通于《易》，善算，料得霍氏余党欲行刺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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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太后离现在较近，更着名点，作为霍光的外孙女，也是年幼入宫，没有子嗣，被霍光作为东西，废立昌邑王和汉宣帝，而比及霍氏被族诛，她也落得困守深宫。但较为长命，竟熬死了汉宣帝，活到了汉元帝时。
她还觉得，第五伦对阴丽华心胸不轨呢！莫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瞧这全部武装运送，车舆上还盖着麻布乃至防雨水的熟牛皮，更让民气生猎奇：“总不会是金饼吧！”
建国功臣萧何张良、汉武功臣卫霍，皆有画像，第五伦惊奇张良面貌之女态，霍去病之年青，但最全的，还是汉宣的麒麟阁十一功臣画像。
此中麒麟储藏朝廷文献、图籍和功臣画像，近似档案馆；石渠阁首要用来辩经，供五经博士切磋学术；而天禄阁则专门作为藏书之所。
等下了楼后，一众部属过来禀报撤离事件，第五伦却回望麒麟阁，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只不知今代若再有麒麟阁，何人当居第一功呢？”
此阁周数十步，高百尺，每当第五伦抬开端，就会想起老扬雄还活着的时候，轻描淡写提及，他当年曾被五威司命追缉，觉得不活，因而从阁上跃下想免遭热诚一事。
难怪刘歆和扬雄二人，不但通五经辞赋，天文地理、杂技方言，无所不通，名符实在的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他们都是一边校书，一边汲取营养啊，也由此才有了《山海经》《方言》的出世。
……
长乐宫自汉初以来，已成太后之宫，因王莽不喜好长、宫二字，因而改名常乐室。
第五伦指着一车车运出的翰札：“我晓得文山担忧何事，这些都是夫子曾参与校堪的心血，于你我，于读书人而言，是无价之宝。但对绿林流寇来讲，却一文不值，彼辈或许会用来烧火，重蹈项羽燃烧秦宫复辙，我若坐视悲剧产生，也将成千古罪人！”
……
“另有一人，是孝昭上官太后。”
扬雄的成绩或许能比现在更大，而刘歆，也不会闹出学者公知治国晚节不保的笑话。
阴丽华道：“第五将军对贱婢非常礼遇，衣食无忧，还派人寻到了我失散的弟弟阴兴，让我给南阳写信。”
第五伦亲临天禄阁，监督将士搬书——他本身也上手搬了一些，倒不是作秀，而是因为，这座藏书阁有些特别。
“将军运书出城，究竟是意欲何为？”
扬雄到最后是活明白了，可刘歆，还胡涂着呢！
光只写了目次的《七略》《别录》就够装半车，更别说正主了。起码要上百乘车拉五趟，才气把这些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的知识运完。
就这？第五伦摇点头，汉宣功臣水分有点大啊！
从城外赶来的王隆看着这一幕，非常惊奇。
谁也不晓得第五伦是何时把宫中剩下的几十万枚金饼运走，又运去了那边。归君子人都说：王莽颠仆，第五吃饱。大将军现在有的是金子，就看底下人愿不肯意卖力建功。
“奉共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琉。共洒扫於帷幄兮，永终死觉得期。”
这些满载书柬的辎车解缆的地点，是麒麟阁、石渠阁、天禄阁，它们在寿成室西北角，呈品字型，共同构成了汉朝的国度图书馆。
“中垒校尉刘向及其子刘歆便是在此校书，各种册本清算恰当，一一顺挨次运走便可。”
这使得在这深宫中，更加清冷孤单，故而当王嬿再度遭到阴丽华拜见时，见其无恙，心中甚是欢乐。
“刘向身后，又令其子刘歆承父业，将秦末以来藏书加以订正、分类、编目后写成定本，分为提略总页、六艺、诸子、诗赋、兵法、数术、方技七部分，故名《七略》，一共三万三千九十卷，王莽时又征了一次书，由子云公校堪，凑齐了四万五千五百五十五卷，合为《别录》。”
第五伦的目标还不止于庇护文明文籍不失，这四万多卷书，于他而言，另有一个非常实际的感化。
胡涂的不止是刘歆，另有刚从城外赶来的王隆。
“既如此，倒不如妥当运走，使其阔别兵灾，若文山情愿，此事就交给你与梁丘将军来筹办！”
而就在明天，王嬿的担忧也成了实际。
“绿林军已在昆阳博得大战，宛城能够都已失守，彼辈士气正旺，随时能够派兵入关。我军持续作战旬月，怠倦不堪，而渭南大姓态度叵测，我猜想，常安很将近面对一场血战！我军没掌控必然赢。”
第五伦看罢，让人将它们也卷了带走，宫里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能够不要，留给下一任仆人享用，唯独这三阁当中，他连一根竹简都不留！
……
阴丽华冷静听着，她本身已经很不幸，如此看来，太后亦然。
“这是何物，丝帛？器皿？”
梁丘赐家属也曾参与此事，遂一一道来：“刘向校经传诸文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法……
月初时，第五伦让人将陈崇从阁顶投下，几次数次，当时感觉出气，现在想想实在是没需求：“反而让此僚的血污了这教员也曾投入心血的学术殿堂，吾之过也！”
这儿比王嬿先前居住十多年的明光宫可大多了，搬来十多天了，但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此中的“长信殿”，多事之秋，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
可现在，她的身份，竟比张、上官二后更加难堪，活在这乱世里，头夜睡下，却底子不晓得次日会产生何事。
绿汉便是指绿林之汉，第五伦倒是和方望心有灵犀，也用了此称。
第七彪等人多是大老粗，没听太明白，梁丘赐听明白了，但他这身份和才气不敢去想。
受命保卫此地的人看这几天架式，也猜到大将军要撤，但究竟是宫里的器皿欠都雅，还是太仓里的粮食不好吃，放着那么多好东西不运，却运这些既不能用也不能吃，士卒们看不懂的翰札，图甚么？
阴丽华还未出宫，长乐的大门就被翻开，第五伦穿戴一身戎服，甲胄在身入内，朝严峻得攒起拳头，面上却要雍容还是的王嬿施礼。
最早搬空的是天禄阁，石渠阁继厥后，第三天轮到麒麟阁，这儿以文献舆图为主，第五伦亦去瞅了一眼，在阁顶上见到了一幅幅功臣画像。
汉朝对文明奇迹的投入是庞大的，汉武帝明面上独尊儒术，然对诸子之书仍然正视，广开献书之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到了元成之际，天子固然治国不咋地，却都是爱书之人，求遗书于天下，并安排了人手分类清算。
这时有一车轮子坏掉倾倒，上面的东西滚落下来，兵卒们赶松散畴昔，却见地上掉着的是一卷卷古旧竹简，拿起一卷另有些分量。本来破钞这么多马匹车乘和人力，就为了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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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作为将领非常庸碌，但管文明倒是一把妙手，谁让他们梁丘氏本就是诗书传家呢，梁丘赐还在宫里差点混上五经博士呢。
要搬的不止是书。
“一个是孝惠镇静后。”王嬿苦笑，那张嫣是吕后的外孙女，亲上加亲，嫁给了汉惠帝，可她没生下儿子，只能抱养嫔妃子嗣。第一个因胡说话被吕后给毒死了，而第二个，则被”忠臣“周勃陈平们说成野种，竟遭诛杀！
倒是任光，体味了第五伦的意义，将这句话深深记在了内心！
现在仓促赶回，如何一副要撤的架式？他赶紧扣问当百道：“这些书从那边运出，要运往那边？”
但她内心也有隐忧，第五伦只说了让刘秀来京“伉俪团聚”，可没说要送她归去。外头开端传绿林大胜新军，而第五伦对她的报酬也厚了一分。
“流寇盗贼将入武关，渭南常安或大乱。”
“来自宫中，要送去渭北！”
“文山，现在情势不妙啊。”第五伦唉声感喟：“我未能夺下关隘，使得关中成了四战之地，东南之商於，东北之师尉，皆流派敞开。而兵力只够专攻一面，我挑选打田况，篡夺河西，然商於的孔仁及武关尉竟降了绿汉。”
“你我不再是主仆，说话不必那般拘束。”
措置完此过后，第五伦去的下一个处所，是长乐宫。
王隆自从劝叔父王元呼应第五伦后，就被派往北地郡走了一趟，与节制本地的原涉和大族傅、甘两家联络，并送去第五伦和万脩写给原涉的手札。
王嬿偶然候会想，如果她父亲王莽能忍住不篡权，当初好好帮手孺子婴，功劳该当与霍光不异，乃至更大！
成果命没死成，腿却断了，读书人的庄严，碎了一地。
“丽华，你可知，我与畴昔哪位太后比较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