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庸臣误国
殿上群臣半晌鸦雀无声，大家神采凝重面面相觑。朱允炆嘲笑道：“好啊，你们常日朝廷无有祸难之时，不是个个口若悬河得紧么？怎地本日局面危殆，却全都变作了朽木不成！”
他伏身殿脊踏瓦而行，耳听得上面殿浑家语纷杂，当下默转“心籁融玄功”匿住身形，推开片琉璃瓦朝内里瞧去。
过得半晌，朱允炆抚案而起，沉声道：“诸位臣工相商已久，朕不想听，可有何退贼良策？”
话音方落，侧一中年儒士已然颌赞道：“不错，不错！魏国公所言正合微臣之意！眼下黄学士等信臣已出京募兵，圣上只要坐镇金銮都城就固若金汤，我王师不日便可聚歼反贼于城下！”
方孝孺闻言板起脸来，正色道：“魏国公，当初那逆王谋反并无真凭实据，冒然脱手岂不授人以柄。何况朝廷当时已动手翦除了周、齐、岷、代、湘等藩王，再急于平燕岂不是要弄得天下民气惶惑！殿下乃九五之尊堂堂天子，岂可行事无凭？前人云：‘惟贤惟德，能服于人’，你一介武夫又免得甚么！”
方孝孺被诘责得一时语塞，半晌点头惨淡道：“凡事如是，难可逆料……难可逆料……方某承蒙皇恩幸伴于圣驾摆布，殚精竭虑未敢有一日怠忽。至于现在局面方某委实有过，倘若万一不济唯有身故以报皇恩！”
又有人进言不如临时媾和，以待勤王兵到一举灭燕。如此如此话音方落，便被人厉斥向逆贼乞和有失皇威，那进言之人当即闭口讷讷无语。
他越是瞧见这般景象，越是想上前瞧个究竟。当下默念玄诀暗提口气，身形倏忽晃出数十丈，好似风吹蓬草白驹穿隙，在夜空当中眨眼即过，藏身在了奉天殿东的文楼旁侧。而后瞧见四遭并无非常转投西折，行迹不露数个起落，已隐在了奉天殿的重檐庑殿顶之上。
这般数番莫衷一是，忽有一国字脸的麒麟服武将越众而出，洪声奏道：“启禀陛下，臣觉得当今之计，独占清算京师兵马清查特工，分拨忠贞之臣督守各门鼓励士气。如此一来燕军虽盛，却难奈我城高池深军民同心。现在城内另有兵马十数万粮秣如山，死守待援必挫燕军！”
柳少阳师从邹普胜习演遁术，轻功已然神乎其技此时又着意粉饰，是以奉天殿前的众侍卫里妙手虽多，却都是未有半分发觉。
柳少阳当下矮身轻窜闪转腾挪，一个筋斗挂在奉天门的门斗上。??又心忧内里有禁卫妙手当值，本身冒然突入露了踪迹多惹事端，旋即运转阴柔之劲矮身使出游墙身法，背心贴住砖石滑过墙去，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浑无半点动静。
徐辉祖见他道出以死报国的话来，心知方孝孺终归是忠贞之臣，冷哼一声不好再说甚么。忽而陛上朱允炆目透愠意，将龙几重重一拍，怒道：“够了，够了！眼下燕贼朝夕入阙，说这些木已成舟之事又有甚么用！朕本日不想究查谁的任务，只是不甘似这般坐以待毙，想问诸位公卿退敌之策！”
柳少阳乍见如此景象，不由暗想：“本日也不知有何事端，这奉天殿夜里怎地防备如此森严！”
他这话直来直去不留半分情面，惹得殿上世人窃保私语，很多尊崇方孝孺的文官大是尴尬不忿。
当时天气入夜亥牌堪过，只见满殿宫灯高悬烛火透明，竟聚着百十名各着公服的文武官员相互间群情纷繁，言语间大多愁眉苦脸不竭点头。金銮殿上朱允炆身坐龙椅神采阴沉，眼神当中尽是愤激却又透着些许茫然。
徐辉祖啐道：“庸臣误国，真是庸臣误国！现在燕贼三十万兵临城下，京师危若累卵民气惶惑，我就问你这空谈仁孝贤德的罪人另有何话说？”
当下有人启奏无妨起驾南行暂避燕军兵锋，比及贼退再摆驾回銮。这等话说话方甫出，立时有人道城外燕军势大京兵不擅野战，何况照顾妇孺家眷，只怕出城就要尽皆成擒。
伏在暗处的柳少阳听闻这中年文士就是方孝孺，心想：“早就听道衍大师说过，南廷有学士方孝孺博闻古今文籍，在读书的文人中名誉极高。朱允炆推许儒学礼教，每有国事必向此人扣问。”他目睹徐辉祖与此人分歧，当下凝神驰下细瞧。
他身子翻过了数丈宫墙朝里一瞧，不由悄悄吃惊。只见内里灯火重檐殿宇林立，东西百十尺楼阁环抱一座巍峨大殿，内里巨烛灯火映得通彻。殿前摆布的丹墀玉阶门楼高台一眼望去，黑压压地站满了禁军侍卫。
柳少阳听这儒士称这国字脸的男人为魏国公，暗忖：“本来此人就是袭了明廷功臣徐达爵位的徐辉祖，瞧他模样做派倒是条响铛铛的男人。先前在江北几番大战有他在时，燕军实在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柳少阳见了这番气象，耳听得世人说的尽都是些圣驾南巡、划江媾和的退燕之策，心中暗想：“看来南廷战事倒霉京师已然朝不保夕，若非如此朱允炆也不会夜里调集群臣参议对策！”
徐辉祖见是这儒士说话，面色一寒并不买账，冷冷道：“方孝孺，先前某家江北击贼甫才传捷恰是紧急关头，就是以你为的这班庸臣鼠目寸光畏畏尾，说甚么京师重地不成忽视，上奏调回了剿贼的京营兵马乃至大败。朝廷就是有了你等屡荐干才折殁全军，弄得我堂堂王师丧地千里。我如果你早就愧位廷臣之列，竟然另有颜面在此鼓唇弄舌！”
方孝孺听了这话甚是难堪，神采丢脸至极。徐辉祖却正在气头并不善罢，接着怒道：“你常日里满嘴孔孟之道，总对殿下说甚么仁孝治国，使得朝廷处理北燕凭生很多顾虑。当年陛下既然定下削藩之议，那就得以断斩乱丝之手腕将那朱棣擒拘。哪有将那燕贼操心赚得南来，又说谋反无凭等闲纵虎归山，现在养虺成蛇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