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去襄樊
老剑神淡然笑道：“徐小子没有瞎扯。”
姜泥面无神采问道：“真要去襄樊？”
早就绝望乃至做好冒死筹算的韦玮先是惊诧，随即欣喜挂满那张充满痘印的坑洼脸庞，扑通一声跪下，来了个结健结实的五体投地，颤声道：“去世子殿下！”
一桌红绿莺燕们齐齐望向鹅蛋脸女子，她们眼神中异化着促狭妒忌。
唰一下姜泥神采乌黑，色厉内荏道：“要怕遭报应也是你，与我有甚么干系！当初襄樊若不是大柱国铁了心要围城，不肯招降，不肯留出一座生门，襄樊如何能变成酆都！”
至于主仆二人如何去襄樊，这就不是徐凤年体贴的了，略加思考，转头对宁峨眉说道：“落水救起的黄头郎都重新踹下去，一艘楼船承载不了这么多人，让那名楼船将军带着游到姥山，由王林泉卖力欢迎，踢他们屁股的时候别忘了说姥山那边有好吃好喝，本世子算是仁至义尽。”
慈母割肉喂后代，恶父丢儿入烹锅，人间百态，善与恶都在那座鬼城中被极度扩大，一寸墙头一寸血，一寸草木一寸悲，襄樊阴气之重，没法设想。
徐凤年转头问道：“何事？”
徐凤年拔出一根射在船身上的北凉箭矢，握在手中，身材慵懒靠在船栏上，望向浩淼湖面，悄悄说道：“没甚么味道啊，远比不上姥山喝到的春神茶。”
她笑着温婉一笑，摇了点头。
韦玮虽说跪着还被踩脑袋，心中倒是愈发安宁了，昂首腆着脸奉承笑道：“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韦玮躬身作揖后大踏步分开船舱。
能屈能伸大丈夫。床上床下都如此。哪怕是如韦玮之流只会做无良纨绔，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略都能做出本身的一些门道。
徐凤年装模作样给韦玮拭去身上灰尘的时候，低声说道：“王林泉的银子便是本世子的银子，王林泉的姥山便是本世子的姥山。你真当这青州都是青党的？此行去襄樊，自有人会替你想好如何弹劾本世子如安在春神湖上娇纵行凶，如何唾骂靖安王殴打世子赵珣。只是你出去射箭时，记到手脚洁净些，本世子能够包管那桌姐姐mm都不会乱嚼舌头，如何？”
徐凤年拿脚踩了一下韦恶蛟的脑袋，笑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传闻你这家伙削尖了脑袋想要与李瀚林结拜兄弟，都不晓得他这些年每天都在给谁背黑锅吗？”
那名煮茶的鹅蛋脸美人悄悄望向徐凤年侧脸，仿佛发觉到甚么蛛丝马迹，怔怔入迷。
天然又是一阵只可领悟的羞赧娇嗔。
宁峨眉领命而去，青州士族官宦蜜斯们听到北凉世子的话都忍俊不由，相视一笑，对她们而言，大柱国与北凉世子都是远在天涯的人物，庙堂争斗，如何都殃及不到她们，青党从不参与直接与到藩王间的斗法，青党审时度势保身安命的权谋，号称庙堂第一，若非如此，三十个州，独独出了个青党？面前北凉世子非常风趣，哪怕明面上是在打青州海军的脸，可暗中锋芒始终直指靖安王府，如此一来，与靖安王赵衡留有清楚间隔的青党便会宽解很多，猜到老祖宗们不上火，她们便表情轻松很多，青州家属抱团不假，可明摆着韦虫子一家要被放弃，与其被拖累下水，还不如在一旁喝茶观景，与北凉世子殿下同船赏景，说出去得是一个多大的噱头？
十年攻守，在朝廷严令下不准任何士子史家付诸笔端。
徐凤年开口笑问道：“不晕船了？”
姜泥一脸匪夷所思道：“你瞎扯的吧？”
本相多么惨烈？！
徐凤年笑道：“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跪我算如何回事。”
韦玮沉默不语。
喝了茶，赢来满桌的欢声笑语，徐凤年告罪一声分开船舱，来到船头，鱼幼薇并未登上黄龙楼船，姜泥与老剑神倒是站在一旁。
日日把玩？
被徐凤年搂腰的女子固然家教不俗，一向以来行事说话气势豪放不输男人，只是此时如此被公开调戏，还是吃不消，那一肢小蛮腰不敢躲，也不想躲，低眉扎眼假装在存眷火候。她的家世可不简朴，离阳王朝四根顶梁柱，青党这一根固然最为藐小，但说话声音并不弱，王朝十二位柱国以及上柱国，青党大佬分得四个席位，此女家属内的老祖宗便是此中一名上柱国，三十年间展转于兵部户部吏部三大部，弟子故吏不计其数，被誉坐两朝宦海不倒翁，曾有人戏言这位不倒翁亲目睹到的廷杖次数，仅比老首辅少些。
徐凤年关于喝上了茶，痛饮如酒，没甚么风雅可言，笑道：“早晨姐姐mm们如果感觉被褥不暖，叮咛一声，本世子当即亲手捧去丰富锦被。”
徐凤年双手曲折了一下那根北凉制式箭矢，俄然笑道：“传闻襄樊仍有十万孤魂野鬼不肯离城，小泥人，到时候你谨慎点。”
徐凤年坐到桌前，与抬起雪赤手腕煮茶的鹅蛋脸美人儿肩并肩坐着，与其他皆是两两相坐于一条长凳的青州令媛凑成一桌，徐凤年耐烦等着春神头酌茶，肆无顾忌打量身边诸位繁华蜜斯的面庞身材，大多是中人之姿，只有身边这位烹茶小娘能有将近八十文的风味，徐凤年堂而皇之伸手搂过她纤藐小腰，这还不止，桌下伸脚轻踩着她的菱藕小脚，转头望着俏脸绯红的青州美人，笑眯眯问道：“敢问姐姐芳名，本世子有一把桃花美人扇，转头就将姐姐绘在扇面上，日日把玩。”
姜泥嘲笑道：“这茶是不是好喝极了？”
徐凤年每走一步，韦玮与姓赵的便后退两步，直到无路可退，徐凤来到窗口，正巧看到靖安王世子与扈从跳入水中。徐凤年眯起眼，感到颇深。当年帝王心术登峰造极的老天子俄然驾崩，皇宫内庭第一宫“正大光亮”牌匾背面的奥妙圣旨不翼而飞，顿时呈现八龙争嫡的混乱场面，一波三折，先是被废黜太子在清流魁首老首辅的推戴下几近一举登顶，不料前太子迟于先皇三日暴毙，紧接着六皇子是赵衡阵容最盛，太后对这个孝敬儿子最是正视，外戚一派与群龙无首的文臣一拍即合，而赵衡便是在当时候写下“提兵百万驱莽奴，立马立碑第一峰”的诗句，当时候可谓是现在靖安王最风景无穷的一段长久光阴，孰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来最不被看好的二皇子横空出世，不知如何获得了寺人内侍与军部武将的大力支撑，先是奥妙拘禁太后，厥后展开一系列暗害，数位大权在握的外戚一夜之间死于非命，遗诏再度呈现，清清楚楚写到先皇属意二皇子即位，二皇子名正言顺坐上天子宝座，便是现在的天子陛下，八龙争嫡，祸起萧墙，终究才死了先太子一龙，其实在明眼人看来已算是天子陛下心慈手软，比起各朝历代皇子皇孙死得一干二净要好太多，赵衡等皇子都连续获封藩王，各有封地军权，虽说一部《宗藩法规》刻薄万分，可靖安王赵衡淮南王赵英等诸位弱势藩王，也未曾有半句牢骚传入天下人耳中。
十年困城，城中人如牲口论斤卖。
徐凤年点了点头。
韦玮已经一箭射死了前一日还在把臂言欢称兄道弟的赵姓纨绔，瘫坐在船尾船面上捧着大弓发楞。
徐凤年哑然笑道：“北凉王世子殿下死在襄樊辖下，赵衡担负不起这个罪名，他当年如果至心狠手辣，不是那般柔嫩寡断，这天下就是他的了。赵衡这位藩王运气不算差，但总感觉做甚么都会功亏一篑，志向是有的，不然也说不出大柄若在手定要泽被满天下的话，才气也不差，襄樊当年破城，仅剩两万濒死百姓，变更城头旗号后，这两万人都疯了普通爬都要爬出襄樊，这座城完整成了一座空城死城，但在赵衡治下，推行黄老学说有为而治，现在襄樊人丁重新规复到数十万，天下腰膂重镇的说法，名副实在，靖安王，靖安王，这个藩王封号给的好，赵衡在青州百姓中口碑极佳，可算是七个藩王中最好的一个，这类人，最是珍惜羽毛，我怕甚么？说不定赵衡还得担忧有人嫁祸于他，恨不得请出兵马来给我护驾。小泥人，你信不信？”
姜泥皱了皱眉头，“你真不怕那靖安王赵衡搬出数千人马把你给碾作齑粉？”
徐凤年关于回神，走到角落，把姓赵的拎起来丢出窗外，哀嚎着坠入水中，再对阿谁作势要困兽死斗的韦玮说道：“楼船接本世子一用，带到襄樊城外，恩仇一笔取消，如何？”
韦玮谨慎翼翼站起家，刚松了口气，但北凉世子下一句话便再度将他打回本相：“你箭术不错，传闻是射杀女人练出来的，去，对那名都统之子射上一箭，射死了，我先容李瀚林给你熟谙，射不死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