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西楚双璧(上)
不过传闻凉州关内两陇一带的牧场,倒是出产天下第一等大马的风水宝地,因为刚好沾了个陇字,这让北莽南朝文官武将都惦记上了,将其视为囊中之物的禁脔,能够在西京朝堂上挺直腰杆大声说话的几位大人物,出征前便已经跃跃欲试地放出话去,情愿用杨光斗、陈锡亮和寇江淮等人肩膀上那些价比贵爵的值钱脑袋,去调换那边几座牧场的归属权,比如名动天下的纤离牧场和天井牧场。
白叟一笑置之,道:“只是谢西陲和寇江淮两个年青人,就让阎震春杨慎杏这些春秋老将都吃了大亏,现在流州年青人更多,这让我这么个故乡伙,情何故堪啊。”
在草原上,学那些喜好风花雪月的南朝文人坐而论道,大伙儿都感觉浑身别扭,可坐地分赃,大家熟稔。
拂晓时分,彻夜整宿的一名白叟在数名精干扈从的伴随下,缓缓走出那座防备森严的牛皮营帐,来到一处小土坡登高南望,随行世人中,一名衣冠博带如中原儒士的中年男人尤其惹人谛视,面对虎老威犹在的白叟,也没有半分拘束意味,白叟身材高大须发皆白,披甲佩刀,毫无腐朽老态,大略而言,春秋相差一个辈分的他们,气势相称。白叟恰是南朝屈指可数的大将军之一黄宋濮,而儒士模样的男人则是在北莽军中名声不显的种凉,此人在北莽江湖是一等一的枭雄巨擘,从未曾传闻有领兵兵戈的经历,此次本该带领八千家属精骑直奔姑塞州救火,不知为何会孤身绕道至此,任由八千种家精锐直插南朝腹部,此次出兵触及家属兴亡,种凉仿佛未免也过太儿戏了。
但是从北莽姑塞州再往南边走,气象就显得有些萧瑟有趣了。
不愧是北凉,苦寒瘠薄得连被视为最靠近骆驼的莽马都有些不适应。
流州不是疆场独特的幽州葫芦口,而黄宋濮也不是杨元赞,再者自顾不暇的凉州边军,再也没法腾出那么多奇兵投入流州疆场。
此时大抵已经攻入凤翔临瑶两镇了。
一来是这话有些不吉利,二来是这类观点过分怪诞。
哪有这么兵戈的?
秋高马肥,水草丰茂。
北莽南朝一等一的步军精锐步跋卒,从各座军镇临时抽调而出,总计三万余人,直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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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略作休整以后持续强势前冲的那支骑军,恰是徐龙象麾下三万精骑。
流州边军的野战主力,倾巢出动!
如果是十多年前的本身,那六千前锋骑军就毫不至于胆敢莽撞前突,私行与一万龙象军展开撞阵,但这不是真正让白叟感到怠倦的处所,而是更不为人知的一些黑幕,大要上是陇关后辈桀骜难驯,贪功冒进乃至出师倒霉,究竟则是黄宋濮本意就是让战力差能人意的那支前锋骑军作为钓饵,诱使流州骑军深陷泥泞,白叟早已筹办好一万亲军精骑蓄势待发,只等战事稍稍对峙,就能够在关头时候声援疆场,终究一锤定音,一口吃掉那一万龙象军,哪怕是两万兵马换一万龙象骑,黄宋濮都是大胜,不管是虚头巴脑的气势还是实打实的局势,皆是如此。
种凉偏转视野,望向青苍城以西的地带。
种凉接过话头,笑意更浓,“如何,老将军也担忧西楚双璧谢西陲和寇江淮,两人果然都在流州疆场为北凉出运营策?”
只不过这趟南征,确切有些流年倒霉,西京前不久才听到一个好动静,说是那位仰仗军功得以荣升夏捺钵的种家嫡长孙,胜利压服了烂陀山那帮秃驴归顺北莽,但是比及雄师马蹄方才踩入鸟不拉屎的流州边疆,就立马传来凶信,先是某支横空出世的北凉轻骑由流州边关长驱直入,绕过君子馆瓦筑等一系列重兵扼守的军镇,直奔西京,震惊朝野。然后是种檀部一万精骑竟然给人堵死在密云山口,种檀至此存亡不知。坐镇中路第二线的大将兵种神通,很快就向北庭王帐上了请罪的折子,天子陛下也完整没跟种家客气,直接一纸调令下达中路,将种神通的弟弟、即那位夏捺钵的叔叔种凉带领八千精骑分开驻地,赶赴姑塞州堵截那支深切要地的北凉骑军,名义上归主帅黄宋濮调遣,那架式明显是说,流州大好格式因你种家子孙而腐败不堪,那就用八千种家儿郎的命去还债,拦下了,既往不咎,拦不住,那就持续拿姓种的去填,如果种凉还是本事不敷的话,到时候就要轮到你种神通亲身出马,凉州关外战事就不消掺杂了,乖乖去姑塞州境内清算烂摊子。
种凉赶巧,亲目睹到那六千北莽前锋骑军的灭亡,然后就盘算主张不挪窝了,随军南下一待就待了这么多天,在这期间,这位差未几能够用“硕果仅存”四字描述的北莽武道宗师,还极有闲情逸致地亲身脱手了两次,斩杀了四五十骑本来已经离开疆场的凉州游弩手。黄宋濮当年亲身调教出来的马栏子,在南朝边军里名声不算小,只不过比起长辈董卓的乌鸦栏子或是平辈柳珪的黑狐栏子,还是要减色很多,这不是说黄宋濮的治军用兵就输给那两人,既然白叟能够把持西京军政那么多年,能够与北院大王徐淮南共分南北,天然不会是甚么平凡人物,只是黄宋濮在这二十年里南院大王的身份,远远重于大将军,心机不得不向庙堂倾斜,既然做了南朝的当家人,天然就得为整座西京谋取好处,为陇关姓氏和宦海疆场两拨同僚部属争夺职位,久而久之,很难再去边关军中亲力亲为,故而此次领军南下,黄宋濮不由得百感交集,久疏战阵,就算兵法韬略没如何落下,但是很多细节,确切是没法像当年那般运转快意了。
但是相较那些荡气回肠的野战主力对决骑战,黄宋濮在这场只能够称为转眼即逝的小范围打仗战中,就发明本身有些力所不逮了,第一是高估了陇干系前锋骑军的战力,低估了龙象军的冲阵之劲,乃至于比及一万亲军的投入疆场,从本来的螳螂捕蝉变成了纯粹的救济,更加致命的是在接下来的战局瞻望当中,黄宋濮以为策动此次突袭的流州骑军主将,也存有诱敌深切的动机,以是用兵慎重的黄宋濮在稍作踌躇以后,固然让一万亲军精锐展开果断追击,但是严令骑将不得离开主力五十里,也就意味着军功大小,只在五十里路程以内,最后那名骑将带给白叟一个哭笑不得的本相,追杀五十里服从停马后,剩下三千余敌骑扬长而去,除了远远游曳在疆场以外的数十骑白马游弩手,这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龙象军,底子就没有任何救兵!
一袭儒衫的北莽大魔头种凉瞥了眼老将军的神采,笑道:“黄老将军,只要撇开临瑶凤翔两座军镇地点的广袤西域,实在流州就这么大点的处所,北凉用兵再奇,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折腾不起大风波的。哪怕密云山口一役为北凉重新增加两万烂陀山僧兵,仍然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北莽西线雄师按部就班地向南推动,速率不快,这支兵马在十天之前,高耸遭到一万北凉龙象骑军的凶恶阻击,短短半个时候以内,黄宋濮麾下六千前锋骑军就那么抛尸疆场,从短兵相接到战事扫尾再到草率收尸,很多志在凉州的陇关权贵都感觉还没缓过神。
实在也不能说全无征象,在雄师由南朝姑塞州过境进入交界流州版图以后,己方马栏子就跟北凉标兵硬碰硬死磕上了,很快就让得悉本相的北莽主将纷繁跳脚骂娘,好死不死的,竟然是凉州关外的白马游弩手跑来这里撒泼了!虽说已经拔营南下阔别庙堂,可主帅黄宋濮也好,手握南朝精锐骑军的陇干系武将也罢,对于自家后院的动静,都不得不去存眷那边的风吹草动,不让虎头城一带见到一骑北凉游弩手的身影,是天子陛下在西京朝堂上的亲口旨意,成果呢?董瘦子的乌鸦栏子死绝了,大将军柳珪的黑狐栏子也死洁净了,乃至传闻连董卓的小舅子也把性命丢在了龙眼儿平原,到头来白白让阿谁姓李的北凉年青校尉一夜之间名动草原,现在更是大摇大摆来流州北部耀武扬威来了!
跟黄宋濮打过交道的北凉边关大将,虎头城刘寄奴也好,本来的怀化大将军钟洪武也罢,又如何仲忽之流,可都没这么失心疯!
白叟安然道:“我信赖当世任何一名武将,都没谁能够轻视这两人联手吧?”
黄宋濮点头道:“流州青苍城有清源军镇数支徐家边军精锐遥相照应,又有郁鸾刀的幽州轻骑帮手撕扯战线,不管是计谋纵深还是兵力对比,都没有我们设想中那么优势。何况……”
种凉想起那桩秘事,由衷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
在第一场凉莽大战中各有折损的北方草原大悉剔们,差未几都已经开端打起小算盘,大将兵种神通垮台后,本身能捞到手多少种家的百战老卒。
只是别说北莽南朝庙堂和这支西线雄师,究竟上就连清冷山和怀阳关都护府都没有想到,本该带领两万僧兵赶赴青苍城的新任流州副将谢西陲,分兵两路,悄悄入驻凤翔临瑶两镇,以逸待劳。
说到这里,种凉自嘲一笑,没有持续说下去。
北凉曹嵬和郁鸾刀两支骑军,也就完整没了退路。
黄宋濮忧心忡忡,举目远眺,皱眉不语。
风韵仪态如画卷上那种山林神仙的种凉笑道:“只要流州兵力始终没有会聚一处,我信赖都不会是老将军的敌手。现在的三万龙象军比拟第一场大战,固然人数不减,也是从凉州摆布骑军抽调过来的精锐骑卒,可战力还是差了些,至于寇江淮麾下的流州青壮更是七拼八凑,很难去打那种硬仗,谢西陲的残兵更是不值一提,不然清冷山和都护府也不会把两万烂陀山僧兵托付给他。满打满算,流州本土兵力,也就是七万,老将军麾下倒是足足十五万之多,且随时能够从南朝边疆获声援,只要不是一战即溃……”
黄宋濮是打老了仗的疆场名宿,以是当马栏子的伤亡谍报不竭传入帅帐后,就已经开端收缩战线,也放缓了南下推动速率,明显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支雄师,主心骨是旧南院大王黄宋濮,更是那拨在北莽南朝没法无天惯了的陇关豪阀,很浅近的事理,雄师主力恰是陇关各大甲乙两字姓氏的嫡派。黄宋濮固然还顶着北莽十三大将军之一的头衔,南院大王的帽子早就摘掉了,也是曾经隐退过的老头子,归根结底,勉强称得上黄宋濮嫡派的兵马,不过就是三万余骑,比起现在贬谪到幽州疆场的柳珪还不如。
而流州将军寇江淮,此时正领着麾下一万杂牌轻骑,以奔雷之势向北突进,然后在黄宋濮马栏子有能够呈现的极限间隔之上,突然停马不前。
说实话,第一场凉莽大战,董瘦子亲身主持大局的中线那边是板上钉钉的胜势,连虎头城都打下来了,北凉大将刘寄奴的尸身都用棺材送回了南朝,情势一片大好,而柳珪坐镇的流州疆场好歹算是均势,虽说战损不小,可毕竟连龙象军副将王灵宝都已战死,只可惜幽州那边太拖后腿,大抵是杨元赞真的太老了,竟然沦落到全军淹没的地步,给人在葫芦口里包了饺子,最后只跑掉一支柔然铁骑,这才导致北莽满盘皆输,以是在心底,陇关大大小小的豪族家世,并不感觉北凉边军真有甚么可骇的,特别是比凉州骑军和幽州步兵要天生矮上一头的流州兵马,除了在第一场大战里伤筋动骨了的龙象军,另有拿得脱手的一等精锐吗?再如何瞪大眼睛去找,也没了。以是这些家伙几近大家憋着一口恶气,特别是阴魂不散的凉州游弩手,愈发惹民气烦。
洪敬岩莫名其妙地死在龙眼儿平原后,数万柔然铁骑群龙无首,转刹时就被火线各大权势朋分殆尽。
尽是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