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第五十二章 两锭银,买一春秋名将送一铮铮文臣

徐凤年和黄裳一起打哑谜,除了年龄不算小的宁宗模糊抓住蛛丝马迹,大多数都感觉这两人觉着仅仅喝酒过分无趣,就学那文人骚客故弄玄虚。特别是落在段淳安这等粗人耳中,只感觉浑身不安闲,临时当作耳边风,低头喝闷酒,多喝一口是赚一口,门外铁庐精锐骑卒就靠近八十,更别提另有多量步兵,好一个瓮中捉鳖,段淳安想到这里,对阿谁将本身一伙人引入堆栈的公子哥就又有一些牢骚,觉着这般提心吊胆,还不如当时一鼓作气杀将出去,也好过坐以待毙。到手两锭银子的粗暴男人目无神采,好似全然听不懂言外之意,眼神板滞,那白头小子犹然不肯消停,一边喝酒一边笑言,“招降东越海军多数督顾准字以后,离阳海军如虎添翼,势如破竹,十数万雄师杀到波阳湖,光是停在湖口以外的大型战舰乘龙、扶蟹就有六十余艘,临危受命的波阳湖守将佯装斩杀发誓死战不退的同僚杜建康,领受杜部海军,强令撤出湖口和莲花洲两座要隘,离阳海军误觉得波阳湖海军决计突围而逃,各部争抢军功,粗笨难浮的扶蟹乘龙停在外江,只让轻盈矫捷的舢板战船悉数驶入内湖,殊不知波阳湖守将让死而复活的杜建康杀了一个回马枪,此人更是亲率三千亲卫死士,将湖口狭小水卡堵住,使得离阳海军拦腰斩断,首尾没法照应,再让两个儿子突入扶蟹乘龙当中,小舟装满油坛,放火烧船,与巨舰同归于尽,终究一锤定音,让本来势不成挡的离阳海军全数截杀在波阳湖上,那一场传言南唐举国可见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此人儿子死毫不说,连两个出身江湖世家的儿媳妇都戎装上阵,一起殉情波阳湖,可谓一人白发送满门黑发人。家属香火断绝,是谓大不孝。此军功成,波阳湖海军登岸,怀必死之志驰援京师途中,却不知南唐君主早已对离阳招降犒赏北国公动心,痛斥此人大不忠,调派密使赐下两壶毒酒。波阳湖海军不战而降,八旬老将杜建康赐身后被割头颅,装入匣中,南唐国主身披麻衣开城门,捧匣请罪,跪迎帝王师。那一日南唐国灭。”黄裳火上浇油,接口说道:“过后南唐这个亡国昏君,跟春秋其他几国的难兄难弟一起赶赴太安城,离阳先帝笑言十数万海军战死,才拿来杜建康一人抵命,还是欠朕一颗头颅。当日被封北国公,当日死于北国公府邸,沦为笑谈。宋家老夫子编撰春秋国史,关于北国公是赠送恶谥还是美谥,跟老首辅起了争论,终究折中,仅是赐下一个不恶不美的平谥。南唐洪姓人,当年的国姓,现在大家皆以姓洪为耻。”堆栈掌柜的那张横肉脸庞抽搐了几下,欲言又止,伸手抹了一把脸皮,笑了笑,眼神不再浑浊不堪,悄悄走向酒桌,轻声笑问道:“几位客长,打赏乡野村夫一碗酒喝?”徐凤年摊手道:“坐。”掌柜的搓了搓手坐下后,望向徐凤年,“公子是离阳赵勾里掌权的大人物?那可真是年青有为,普通人可进不去这处所。”徐凤年点头笑道:“跟赵勾勉强算是斗过,也跟北莽蛛网打过交道,都是沾手就要脱层皮的难缠货品,能不碰就不碰。你放心,我这趟出门游历,只是偶尔颠末龙尾坡,起先只是猎奇如何有人会在这类荒郊野岭弄一家堆栈,如果求财,那目光也太差了,说是求个安稳,那还差未几。黄大人说他会些相术,我实在也略懂一二,掌柜的清楚甲子高龄,可面相还是太嫩了,刚巧府上有人精于面皮织造,初见面时就有些迷惑,说实话,养护一张面皮,跟养玉背道而驰,养玉越养越圆润快意,可一张令媛难买的生根面皮,也不好戴上二十年。但对此我也只当作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逢是缘,喝过酒也就罢了,可当我走出堆栈去了茅棚赏景,视野所及,猜想气候晴明时,可见南唐波阳湖。而掌柜的言语词汇,先前搭讪,固然决计讳饰,已经跟本地口音无异,可有几个字眼,咬得有些根深蒂固,清楚是南唐旧音,你说巧不巧,我就是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后辈,好的不学,坏的都会,又刚好对南唐乐律曲调有些体味,就愈发猎奇了。”掌柜老夫瞥了一眼懵懵懂懂的段淳安,继而开朗大笑:“公子学而有术,见地驳杂,真是让我这类半截身子在黄泥里的老头子,不平老都不可,后生可畏啊。”始终存眷掌柜神情的黄裳见到他那一瞥,心中悚然,赶快亡羊补牢,对宁宗和段淳安温声说道:“宁兄弟,你带段大侠去门口看一看外头动静。”一身盗汗宁宗如获大赦,起家拉住段淳安胳膊就用力往门口拖拽。老掌柜身上再无半点奸商气,淡笑道:“问个惹人厌的题目,公子对老朽猎奇,老朽亦是猎奇公子方才所说,对离阳赵勾北莽蛛网都熟谙。平常世家后辈,可没这份报酬。”即将入台成为京官的黄裳冷不丁插话说道:“黄或人本日只占便宜喝酒,他日也只说喝酒事。如果两位信得过,我持续坐着蹭酒喝,如果信不过……”不等黄老爷子说完,徐凤年笑着提起酒坛子,给黄裳另有半碗的酒碗倒满,都是聪明人,尽在不言中。掌柜的眼神温和几分,咕哝咕哝用力喝了一口酒,然后昂首望向一向不动声色的袁左宗,直截了当说道:“袁白熊,公主坟一场死战,老朽神驰已久。”袁左宗眯起眸子浅笑道:“比起波阳湖一战,差了十万八千里。”黄裳先是惊诧难言,顿时了然于心,面露苦笑,最后洒然,低头呢喃道:“就说天底下没有白占便宜的功德,不过这酒喝得辣口,不过暖心,本日这一坐,此生倒也无大憾喽。”掌柜死死盯住徐凤年,语不惊人死不休,“听闻北凉世子三次游历,离阳北莽都走了遍,总不至因而吃饱了撑着?这位徐公子,可否为老朽解惑一二?”徐凤年不再喝酒,双手插袖,“一开端是避祸,厥后那一趟是想逛逛看看,走一走老爹当年走过的路,看一看他打下来的大好江山,至于为何去北莽,真要提及来,桌上这小半坛子剩酒可不太够。”掌柜的点头道:“真没有酒了。”揉了揉脸,坐位临窗,他望向窗外,轻声笑道:“望南唐巨湖,下九层高楼,通八方气,撑半壁天,好山好水都从眼底巴结。乡音不改,乡音不改。当风清云阔,上几坛劣酒,论两朝事,纵横青史。大嚼大啖浇尽胸中垒块,岂不快哉?岂不快哉!”徐凤年青声道:“是非功过有青史,善恶斤两问阎王。”本该老诚恳实噤声的黄裳听闻此言,痛饮一碗酒,抬袖抹了抹嘴角,感慨道:“历朝历代青史所写,不过是帝王心中所想,成王骂败寇,五字罢了。”老掌柜几次呢喃败寇二字,竟是老泪纵横,蓦地昂首,酒水泪水一碗饮尽,“顾大祖满门尽死无妨,到底还犹有南唐遗老说上几句好话,可我南唐先帝,背负骂名,死得冤啊。自古而下五千年,有几个坐拥江山的天子,宁肯愧对先祖,不愧百姓一人?!世人都说杜建康喝下毒酒之前,曾跳脚痛骂先帝昏聩,放屁!说他杜建康临死之前要自剐双目丢入波阳湖,好睁眼去看先帝如何苦楚了局,放屁!世人都说顾大祖领兵战于南唐国境以外,足可保下南唐鼎祚连绵二十年,放屁!好一个善恶斤两问阎王,好一个成王骂败寇!顾大祖二十年苟延残喘,也就明天听了两句人话!”徐凤年起家安静道:“北凉徐凤年,见过顾将军。徐骁曾说顾大祖浑身是胆,南顾远胜北顾,是庙堂之上的李淳罡。师父李义山亦是对顾将军的《武笈灰烬集》推许备至,可谓当代兵法第一,高过前人。”老掌柜点头不语。黄裳放下酒碗,悄悄问道:“都城有人言,要让北莽不得一蹄入中原,当真?”徐凤年正要说话,身后袁左宗嘲笑道:“黄大人可知北凉老卒六百声恭送?”黄裳笑道:“传闻一二,之前不信。”徐凤年转头说道:“袁二哥,给你半碗酒时候。”袁左宗笑着拜别,往堆栈门外走去,留下一句:“充足了。”黄裳神情微变,悄悄感喟。隐姓埋名当掌柜的顾大祖揉了揉鬓角,眼中有些会心笑意。徐凤年接下来讲的一句话,真是巨石投湖,“北凉步军还完善一个副统领,顾将军收了两锭银子,总得给我一份交代。至于黄大人,也别去都城送命了,北凉道的文官坐位,随你挑。去不去由不得黄大人,徐凤年铁了心要先兵后礼,就是敲晕了,绑也绑去。归正铁庐军士因你死得干清干净,黄大人就算跳进波阳湖一百次也洗不清,还不如跟我去北凉。”顾大祖哈哈笑道:“手腕利落,不愧是徐骁的儿子,对胃口。事前说好,一分银钱一分货,甚么副统领,步军大统领还差未几,让那蹲茅坑不拉屎的燕文鸾给老子打杂。”黄裳无法道:“那恳请世子殿下先将我敲晕了。”徐凤年双手插袖,笑得像只狐狸。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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