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恩仇一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昆吾江小霸王倒是把这句话解释得淋漓尽致。
若细论起来，像于满江这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人才算是真豪杰吧？
秦镇南大声地号令着，但是大船行在窄峡当中，四周都是暗礁，何况前面另有浩浩大荡的船队堵住来路，想要后撤又谈何轻易？
此种景象，为确保敌方划子不会靠近前来，常牧风跟秦镇南使了一个眼色：“投石。”
“海上风凉，常大人还是进仓歇息吧，快到灵犀岛时，我会去叫大人的。”
常牧风自言自语，既然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就看看到底那朵能结出果儿来罢！
燕戈行行事本不如此，现在这般装腔作势便是要看看那墙头草般的阮仲年到底打得甚么主张，他莫非不知中原武林一贯是把红莲教看作邪教的。
常牧风敏捷出了船舱，却见船队正行在暗礁重生的霞岚湾内，霞岚湾只要一条狭小的深水航道能够通过水虎帐的大船，船队速率较着比本来慢了很多。仇敌选在此处打击，想必是对这片海疆非常体味的。
……
燕戈行一众武林人士，撑船浩浩汤汤行至灵犀岛时，周遭不到三十里的小岛四周，已经停靠了很多船只。
各船之上，主帆已经升起，只等最前面的旗舰上传令兵手中的彩旗一挥，几十艘楼船构成的浩大舰队便会破浪而出，直绝琼峡。此时，却听旗舰上传来一阵箫声。那箫声幽怨沉酽，如泣如诉，正置出征前夕，众将士听来不免伤怀。
“打水灭火，全速后退！！！”
贰心中默念，抬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左眼，只闻声风从耳边呼啦啦吹过。他摊开手掌，伸脱手去感受风从指间滑过，一如去而无返的工夫。
阮仲年天然不知燕戈行内心是乐见他与红莲教联袂的，因为如许一来倒免除了燕戈行很多费事。听燕戈行如许说，阮仲年顿时变了神采，赶紧抱拳再拜，大声对燕戈行身后的人群说道：“燕盟主息怒，我南海一门也是被十三楼逼得急了，才不得不拉拢红莲教强大本身，俗话说仇敌的仇敌便是朋友，眼下还望诸位侠士不计前嫌，其他的事情，等先退了十三楼再计算不迟！”
“……”
常牧风一撩披风，坐身在琼州水军都统秦镇南亲手搬过来的红木太师椅中，极目远眺着安静的海面。
秦镇南整整比他大了快三十岁，却一脸的恭维奉迎，职位比常牧风还要高半级的他，竟似一个毕恭毕敬的奴婢，经心全意地奉养在常牧风摆布。贰内心何尝不清楚，假以光阴，慕容拓登上大宝，常牧风便是天子身边最大的红人。到当时，他的宦海前程，还希冀着这位目空统统的少年后生呢。
“师弟，待这一站结束了，师兄一订婚手将你的遗骨送到栖霞峰中，好生安葬在那颗苦楝树下。百年以后，师兄再去上面找你和师父赔罪。”
少林寺中，无人在时，两位小沙弥与他嬉闹惯了，后厨里的好吃食不知偷偷拿过多少给他，现在见燕戈行竟然装模作样地摆起了盟主的架子，那里肯任他充大。此中阿谁肥头大耳的小沙弥当即便转过甚来想要回呛，“你才没……”
秦镇南大呼之时，行近了的一艘划子上已经丢出一向火罐，啪啦一声拍碎在了旗舰的船头上，呼啦啦烧起了一片。
……
“呵呵，忘忧散，烟云散，归正终归是有个散字……”
“红莲教夙来与十三楼为敌，早在大漠之时，劫夺的也都是胡人商队，论起来应算是同道。”
旗兵手中的彩旗挥落之间，港口上早已等在那边的刀斧手，齐齐举起手中的铁斧，只听嘭嘭嘭嘭一阵响，腕子粗细的缆绳已被砍断。海峡上风大，早已杨帆续足了力的一艘艘楼船，像脱缰了的野马普通奔腾而出，刹时已掣离了港口老远。
一令既出，六艘投石船上练习有素的水兵已经绞动抛石机，嗖嗖嗖几声，燃着火的巨石已经超出旗舰的头顶，向着劈面正欲迂回接敌的划子砸去。
常牧风白袍玉冠，顶风立于船首，一曲吹罢，重新将碧玉箫别入了腰中。他朝着身后摊开左掌的同时，早已有长于察言观色的部下弓身将装着忘忧散的琉璃瓶递了上来。
此时，本来站在她身后的于满江早已按捺不住，翻身从近处的一处悬梯上趴下墙去，一边从城门口冲向内里，一边朝着海边大呼着：“燕兄弟，燕兄弟，我在这呢，我是昆吾江你于大哥啊。”
但是，划子面积太小，活动又非常矫捷，十几块火石砸将下去，霹雷隆几声巨响，击中者不敷二三。
沈雪吟伸手摸了摸头顶的那根木簪，嘴角不自发飞起了一抹浅笑。
于满江一起飞奔而至，快跑到燕戈行面前时，却又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五体投地大喊了一句：“拜见大燕武林盟燕盟主。”
城墙之上，沈雪吟持鞭顶风而立，远远地，她便瞥见了在世人的簇拥下率先下船的阿谁青衣少年。他背着一张古琴，身形仿佛比前次别离时强健很多，但是瞧来瞧去，浑身高低也没有一星半点盟主该有的模样。这却也不能怪他，本身六岁那年被尊为圣使时，还哭喊着要江寒去买梨膏糖呢。
幸亏燕戈行并未见怪于满江，当时的环境，不但独逃脱留下来只能一并送命，逃出去了，来年说不定还能到本身坟头上帮手锄草。
燕戈行微微一笑，并不睬他，在阮仲年的带领下从他身边颠末时，趁世人不备，抬起腿来在他屁股上猛踢了一脚。
常牧风将天瀑剑递到一名保护的手中，悄悄旋动着拇指上吵嘴两色的墨玉扳指，那扳指吵嘴清楚，图案竟像是副山川画般意境悠长，一如栖霞峰里的高山流云。
言罢，传令兵已快步跑向船尾，大喊着：“常大人有令，开船！”
世人有的抬水去船头灭火，有的跑去船后要旗兵传令，有的胡乱朝着传下一艘艘靠近的划子放箭，正乱成了一锅粥时，却见又有十几艘载着火油的划子从两侧的暗礁裂缝当中，迂回着行近了前面的舰队当中。
吸入忘忧散后，他抖剑将身后长长的披风一扬，斜向后看着背后的传令兵，冷冷命道：“开船！”
常牧风目光紧盯着行在最前面的几艘划子，沉声问秦镇南道。
燕戈行身边的两位小沙弥那里见过甚么犀牛，抢先恐后地跑到船头去瞧时，差点没把燕戈行这位盟主挤到水中。
阿谁“没”字还没喊出口，便被一尘方丈瞋目瞪了归去，只得吐了吐舌头，躲开到一边，让燕戈行先行。
按本来定好的路程，船队顺风而行，申时不到便可出琼州海峡，出了琼州海峡，船队谨慎颠末航道狭小、四周充满暗礁的霞岚湾转向西行，入夜之时，便能赶到灵犀岛海疆了。
船舱内，已被秦镇南妆点的像是一座宫殿，除了各色美食美酒，竟然另有一群莺莺燕燕的侍女。
劈面的阮仲年已经跳下坐骑，快步迎了上来，从两名部动手中夺过用来搭桥的木板，亲手搭在了船头：“盟主驾到，阮仲年因事缠身，未能驾船远迎，还望赎罪！”
“这是甚么怪物？”
“是不是灵犀岛的人？”
常牧风心下恶感，回身瞪了一眼秦镇南，呵叱他撤下了侍女美酒，一小我进得内舱，闭目调息，只等入夜一战。
燕戈行年仅二十，心中天然也是奇特，却念着盟主的身份，不好表示得过分骇怪，便用心沉着脸，对着两位小沙弥的背影冷冷道：“没端方。”
常牧风内心比谁都清楚，他不想要师弟的命，二十多年来，他们二人虽无血缘，却早已胜似血亲兄弟。只可惜，运气老是这般玩弄与他，现现在，本身是十三楼楼主，燕戈行又成了武林盟主，势如水火，也容不得他再有怜悯之心了。
常牧风眼疾手快，已从一名流兵手中夺过弓箭，嗖嗖嗖嗖连发四箭，射中了站在几艘划子船首的百越兵士。但是，兵士手中的火罐跌落在划子上，激发大火后，划子却未有停下的意义，竟然还是仰仗惯性直朝着各自近处的楼船冲去。
本来嗜酒如命的燕戈行耳中却仿佛没听到阿谁“酒”字，只歪头看着城楼上的阿谁女子，待行到城门下，二人一上一下对视时，才忍不住相视而笑了。
“邪教二字，只是十三楼的说辞罢了，我等如果这般小肚鸡肠，岂不寒了朋友的心？”
……
“当初红莲教火烧司徒家的粮店，也是被那常魔头所构陷，是真真不存在的事情。”
亲来驱逐武林盟主的南海派掌门阮仲年并未骑马，而是骑着一头比马大了很多的独角无毛怪。
燕戈行冷冷一笑，摆足了盟主的架子，也不说话，跨着方步缓缓行下船去，待走到昂首抱拳恭迎的阮仲年身边时，才侧头抬高声音问道：“传闻阮掌门公开里已跟红莲教结下了联盟，也不知我们前来是锦上添花呢，还是多此一举？你却如何不问问我身后的那些固执，他们到底愿不肯意与红莲教的人同列一席？”
背对着世人的燕戈行听得逼真，嘴角不由暴露了一抹坏笑，看起来这群老固执的确是被师兄逼急了。早高低船之前，他就已经看到劈面城墙上那抹红色的身影了。内心想着免得一会儿正邪两派见面难堪，才引着阮掌门唱了这么一出双簧，现在看来，见效不错。
一旦前面的大船也引燃了，全部舰队将堕入一片火海当中，退无可退。
灵犀岛对岸的琼州水军大营里，一艘艘楼船束装待发。
常牧风地点的旗舰行在最前，厥后六艘船面上驾着抛石机的楼船并行一列，再今后才是运载弩手和水兵的兵船。据闻灵犀岛上南海派为绝海寇袭扰，历任掌门加固整修城防，到了阮仲年这一代，城墙已是又高又厚。想要杀进城去，必先用抛石机破了铁壁。
秦镇南的脸上堆着笑，常牧风却不看他，只是感觉一片汪洋也没甚么都雅的，便站起家想着船舱内走去。
世人早知南海派与红莲教干系，却念着红莲教虽为邪教，也未曾做过有损各门各派的事情，这才一并前来。现在见阮掌门说了软话，一心想着肃除十三楼报仇的各派代表，也便没有了纠葛甚么正邪之分的需求，便也都不再计算，几位头子接连道：
那一笑，泯却的又何止是红莲、青阳两派的几十载情仇。
岸滩之上，白浪拍岸，棕榈飘香，美不堪收。
常牧风提着天瀑剑，撞开几名水兵后蹭蹭蹭跑到了船首，站在秦镇南身边，逆下落日向劈面看去。只见海面上不知何时呈现了成百上千条划子，那些划子的体型是水虎帐楼船的非常之一还不到，每艘划子上只载者五六小我，在暗礁林立的海湾当中倒是穿行自如。
“若能与阮掌门合力灭了十三楼，管它甚么红莲白莲，都是我们大燕武林的朋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浅眠了半晌的常牧风俄然听到舱外有人来报：“禀常大人，火线发明仇敌船队。”
屁股被踢了一脚的于满江这才感觉痛快了，骨碌一下爬起家来，碎步行在燕戈行一侧，神经兮兮地说道：“此次我让人带了昆吾江最好的酒来，你我兄弟今晚便要酣醉一场！”
“不好，是百越人！”
苦于暗礁停滞，大船没法快行。
秦镇南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摇了点头：“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旗号，不过，应是灵犀岛的船没错了，除了不知死活的他们，有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汪洋之上，有岛名灵犀，盛产独角白犀。
此时，几艘划子已经行近，旗舰上的诸位也终究看清了划子上那些人的脸孔，只见他们个个赤足纹面，口中叽哩哇啦地乱叫着大燕人听不懂的说话。那些人的船小，虽没有抛石机，头几条船上却载满了一个小我头形的陶罐，罐子里装满了火油。
沈雪吟苦笑一下，这个于满江，恐怕早就忘了当初他在四象岛上不顾兄弟交谊一小我跳水逃命的事情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