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一言退之
周嬷嬷一时张口结舌。
“再有,你既然自称奴婢,合该有奴婢的模样。”
原想着谢姜既故意攀上王家,必会奉迎七夫人,那自家摆摆谱,拿拿大,替七夫人先探探深浅……总不会有错儿。
板屋前是条石板路,往东绕过几株老梅,便是小木桥,往西……是影影幢幢的梅花林。
这个小东西恼起来,的确就是说死人不偿命。九公子眼角儿一阵抽搐。
谢姜踱了几圈儿,末端伸出食指,在周嬷嬷脸前一晃,慢声细语道:“其一,本娘子问你主子是谁,你答话时将奴婢两字儿放在主子前面,示为对主子骄易不恭;二来……明知该当见礼而不为,被戳穿时还虚言相欺,乃是明知故犯,欺瞒狡赖。”
上马威这就来了呐!
“公子。老奴……。”周嬷嬷忍不住往上凑。
韩嬷嬷不动声色侧身挡了,沉声道:“归去罢。”
这话……直如劈脸掴了周嬷嬷一巴掌。
弄明白了打扮“方向”,底下天然好办。
不过半晌,谢姜便闲闲出了寑屋。
不明白意义么?
既便是贴身嬷嬷,因着主仆的身份,有些话也不能说透。现下九公子情热似火,待新奇劲儿畴昔了,或是他今后娶了大妇,谢姜若不能在大妇进门之前诞下一子,她此后的处境……怕还不如二夫人。
两人嘀咕了这一会儿。晩霞已经散了。
看不见神采神情,便没法端测她的企图,韩嬷嬷想了想,只好低声道:“老奴……不明白娘子甚么意义?”
谢姜转头,眸光由周嬷嬷脸上轻飘飘一扫,转眼看了梅花林子,细声问:“阿谁丫头呢?别不是扔山下去了罢。”
周嬷嬷眼中闪动不定,垂睑道:“奴婢膝上有伤,还望谢娘子包涵。”
韩嬷嬷看不见她的小脸儿。
“那好,找件儿温馨简练的衣裳,本娘子不穿那些拖拖沓拉的裙子。”谢姜笑嘻嘻接了话:“发式也要简朴,金饰嘛……在精不在多。”
谢姜出厅,周嬷嬷撩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一眼过后,仍然微垂了眼皮子。沉声道:“奴婢是七夫人的管事儿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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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撇撇嘴,不过是个想攀高枝儿的庶女,得了几分宠,反倒装模做样当起主子来了。
“哦……。”谢姜悠悠拖了个长腔,而后调子儿一拐,细声道:“七夫人出身樊地周氏大族,传闻娴雅温婉,活着家女中可谓表率,如何她部下奴婢……竟然连端方都不晓得。”
待跨出外厅,谢姜便在廊下站了。转了眸子高低一扫周嬷嬷,细声问:“你自称奴婢,你家主子是谁?”
这个气色甚好……是损人的罢!内心嘀咕归嘀咕,谢姜笑盈盈道:“七夫人送了这么多美人儿,阿姜原想都留下,何如……。”说到这里,摇点头,不无遗憾道:“全都腿脚有弊端,不能够打弯儿。”
山上冷风缓缓,周嬷嬷额上却密密都是汗,哭丧着脸恳求道:“谢娘子,奴婢晓得错了,求娘子看在……。”说了半截儿,往前撵了两步去扯谢姜。
谢姜眸子转了几转,干脆哈腰将她拉起来,细声细气问:“嬷嬷是想……倘若我们进了王宅,根底未稳之下,不宜竖敌,对罢?”
谢姜的声音软糯轻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韩嬷嬷应喏的声音恭敬降落,叮咛小丫头时,却蓦地间一扬。
北斗正扒了窗户往外瞅,这边儿门帘儿一响,小丫头便机警灵回了头,小小声道:“娘子。阿谁老嬷嬷。”说到这里,指指廓檐儿:“方才派了丫头去寻九公子。”
她态度不恭,身后两列丫头。亦有样学样,个个垂睑端了托盘,一动不动。
悠哉悠哉说了这些,谢姜眸子斜斜瞟了周嬷嬷,细声道:“这些人你带归去罢,金饰妆匣也带走。等丫头们学好端方,将养好身子再说。”
天外飞来如许一句……世人一时有些发矒。
梅花林离着板屋,不过二三十步,此人边应话边施施然踱了步子,待得一句说完,刚好走到谢姜身边。
九公子淡声道:“莫不是阿谁丫头迷了路,或是……,远山,去寻她返来。”
哎呦!这也太心急了。
九公子身边陪侍,就数远山最沉稳谨慎,现在他镇静的连礼都顾不上见……谢姜心下一沉,不由眸光一转看了九公子。
谢姜嘴角一弯,细声细气道:“歇的腰都软了,不若出去逛逛,待会儿返来用饭。”
谢姜裣衽,优文雅雅施了个见礼:“阿姜见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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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嬷嬷不由点头,低声道:“是,既然九公子紧?不放,娘子便只要随他进王家。介时暗里如有人使绊子,娘子定会受委曲。”
九公子一手揉了眼角儿,另只手手背向外扇了几扇……让周嬷嬷退的远些,看了姜怀叮咛:“领东城去见老夫人。”
“谢娘子,奴婢……。”
因谢姜抬手系扣绊儿,韩嬷嬷只能瞥见她细致如瓷的一截儿粉颈,以及颈项之上小巧的下颌。
世人不由斜了眼角儿往西看。
但是现在这番景象,明显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儿。
周嬷嬷一股作气说完,刚才的低头沮丧,刹时成了洋洋对劲……想一推二五六撵人走,哪有那么轻巧,只要一个丫头到手,此行便算是“收成”极大。
姜怀恭恭敬敬揖礼:“是,公子。”
听出来她话里潜伏的意义,谢姜眸子里闪过几分了然,想了一瞬,干脆小声道:“先将外头这些人打发走,拐返来我再与嬷嬷解释。”
韩嬷嬷刹时眼睛一亮,繁复大气,安闲不迫,恰是世家女应有的秘闻。
“夫人毋需多礼。”九公子抬手拦下,点漆般的眸子垂下来,在谢姜小脸儿略略一扫,点头道:“阿姜气色甚好。”
遵循端方,奴婢见主子应施见礼,周嬷嬷不但没有见礼,背面那句话大声大嗓,亦明晃晃带了轻视鄙陋。
拐返来解释?
措置了这个,九公子伸手,指尖儿将将碰了谢姜手背儿,远山一溜烟儿从小木桥上窜过来:“公子,阿谁丫头……丫头她……她。”
内心这模样想。周嬷嬷脸上天然就带了几分轻视出来:“老奴见过谢娘子。”说了这句,眼不抬,身子不动,大声又道:“奴婢奉七夫性命,前来与娘子送些妆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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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韩嬷嬷吓了一跳,忙裣衽屈膝:“老奴怎敢让娘子解释?只要娘子内心有策画,老奴尽管听叮咛。”
听话听音儿。韩嬷嬷忙裣衽见礼道:“是。”应了喏,两眼一扫北斗玉京,缓声道:“娘子要出去散散,还不备妥榻座儿茶水。”
“嗯。”谢姜下了木阶,眸光在周嬷嬷与两列丫头之间,来回扫了几梭子,末端,俄然问:“这么多腿脚倒霉索的丫头,到底是来奉侍本娘子,还是要本娘子奉侍她们的,嗯?”
“不是奴婢不走,方才……方才谢娘子不露面儿,老奴便唤了个丫头去寻九公子。现在……阿谁丫头没有返来。”
此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又孔殷火燎想快点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