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佛偈换画
榭别传来寒喧声,一名纶巾长袖老者在世人的簇拥下走来,殷仲文忙起家相迎。杨安玄不识老者,见榭中诸人纷繁起家,晓得来人分歧凡俗。
顾恺之上前扶起杨安玄,笑道:“本日老夫在慧静大师看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听大师讲你还是慧安大师的俗家弟子,老夫敬佛,提及来是同道中人。且与老夫讲讲,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佛祖如何梦中相授?”
怡园雅聚,世人随便。殷仲文在南面水榭中设席,与杨安玄一起临水赏花,谢灵运、袁豹(1)等京中才俊被邀作陪,少不得高谈阔论,话题很快转到那首“春日游”上。
顾恺之让殷仲文在杨安玄身侧安席,旁若无人地扣问杨安玄佛祖梦授经文之事,便连谢灵运也侧耳静听,时不时念上几声佛号。
清芊打动得泪落,再拜谢道:“多谢弘农公赐句。”
此话一出,杨安玄和殷仲文都变了神采,殷仲文让侍姬敬酒并无不当,但谢灵运当着仆人的面让杨安玄为侍姬写词实在轻浮。
跟在殷仲文身后迎出水榭,殷仲文深揖道:“顾公,您如何来了?”
顾恺之点头道:“老夫不要你的财帛,这画不能给你。杨安玄,老夫本日为你而来,画成以后这画便赠与你。”
杨安玄数次见谢灵运都被他针对,前几日前去谢府拜访又吃了闭门羹,对谢家殊无好感,看谢灵运还沉浸于先祖的荣光当中,浑不觉大变期近。
殷仲文在一旁先容道:“安玄,这是顾公,人称三绝。顾公留在瓦棺寺的《维摩诘像》壁画,与你所书的偈语,戴公所制的佛像以及狮子国的玉佛并称四绝。”
殷仲文欣然道:“如此盛事,身为东主岂能错过。等顾公画好以后,愚将做一跋文以记之。”
园内已有很多人,或在亭间弄琴,或在松间下棋,高楼上有人凭窗远眺,流水处有人临溪而饮。西面高山搭起戏台,台上正在扮唱新从襄阳传来的新剧《浣纱记》,台下围了一群人,点头晃脑正听得有味。
顾恺之连连点头,道:“好偈,等画作完成以后,愚便将它题于画上。”
见殷仲文出去,立时有人迎上前来见礼,殷仲文笑着行礼,与杨安玄引见,禇、庾、袁、刘、周、陆、顾等,皆是京中上品家世。杨安玄明白殷仲文的企图,这是把他先容给京中门阀,让他融入圈子,为下一步杨家晋升门阀品阶夯实根本。
世人用恋慕的目光看向杨安玄,顾恺之的画作形神兼备,幅幅都是传世之作,当年桓玄为获得他的画乃至不吝盗取。
目光瞥见杨安玄,笑道:“你便是杨弘农?”
对于京中的风言风语杨安玄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身份已经不消在乎这些言语进犯,何况当时的社会民风以风骚自许,谢安在东山的时候携伎同游传为嘉话,即便本身真的喜好杏娘也会有大把的报酬本身唱赞歌。
榭中世人无不欢乐,青史留几行笔墨哪有在画作上留上面庞来得轻易,便连谢灵运也喜形于色。
见面时杨安玄把曾安先容给世人,得知这位是曾子先人,杨安玄此次筹算保举他在朝中任官,大伙对曾安都非常热忱。能入国子监这些人天然都不傻,明白杨安玄话中之意,今后这个曾安会成为杨安玄在京中的代言人,就像那位堂邑太守刘穆之一样,将来在京中必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侧席谢灵运忍不住出声讥道:“弘农公真是风骚成性,到处包涵,便连殷尚书的侍姬都对你思慕,何不做首词相赠。”
谢密年仅十四岁,为人谨慎,对谢灵运道:“兄长,此处人多眼杂,慎言。”
殷仲文道:“当年兰亭雅聚书圣作《兰亭集序》称绝作,本日怡园相聚不下于兰亭,顾公何不作画以记,与《兰亭集序》并传为嘉话。”
怡园被粉墙所围,走过石子甬道穿过宝瓶门,丝竹歌舞声从假山青箩后传来。
「注(1):袁豹,袁湛之弟,博学善文辞,有经国材。」
忙起家向顾恺之拜谢,顾恺之拈须笑道:“安玄莫忙着谢,这画也不是平白送你。老夫在瓦棺寺读到你的那两首偈语,深有感到,你若能写一首偈语赠于老夫,这画作便送给你。”
杨安玄蓦地忆起当初与虞宣赌斗,怡秋楼的两位当红歌伎月华和玉灵来,十余年畴昔,不知这两女现在那边?
蓦地间感觉面前繁华喧闹变得闹心起来,一张张巴结的笑容背后何尝不是写着愁苦,人生如戏,几人能够活得顺心遂意。
三今后杨安玄干脆邀同窗再次前去怡秋楼,闻讯前来看热烈的人将怡秋楼全部厅堂挤得满满铛铛,世人看到杨刺史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杏娘痛饮,舞台之上伎娘娇唱“春日游”。
殷仲文笑道:“顾公,且到榭中安坐,边饮边谈。”
那名侍姬闻言取了酒,来到杨安玄面前盈盈拜倒,道:“奴敬弘农公一杯酒,谢弘农公不忘妓楼旧人。”
殷仲文引着杨安玄从游廊前去怡园,一起佳木葱茏,奇花弥香,青竹矗立,黄莺啼唱。
殷仲文笑着举杯道:“安玄,你那首“春日游”不知勾动多少情面恩。”
杨安玄背动手来到水榭轩边,望着半池潭水,大声诵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目前尘尽光生,照破江山万朵。”
曾安已知杨安玄与杏娘之间只是故交之情,他盘算主张留在京中,此后如许的场景必定不会少,干脆铺高兴怀,与杨安玄的这些同窗相谈甚欢。
殷仲文对劲地捋须笑道:“老夫在怡园润色上很花了番心机。”
殷仲文笑道:“这《怡园雅聚图》画成后,还望顾公相赠,愚愿以百金酬取。”
拐过丈许高的假山,全部怡园尽收眼中,园子不算大,不过数亩范围,却有松桧梧竹、奇花异草,亭台阁榭奇妙地漫衍此中,让杨安玄感受身处姑苏园林。
杏娘应道:“奴接办怡秋楼时这两人都不在楼中了,传闻玉灵女人八年前嫁与一名姓华的商贾为妾,而月华在现在堂邑北里中做乐工。”
杨安玄起家回拜,接过酒一饮而尽,并未几言。
侧身指了指身后侍立的女姬,殷仲文道:“老夫的这名侍姬一心想见上一见杨小窗。清芊,且上前敬弘农公一杯酒,满足你的心愿。”
那老者须发斑白,脸上皱纹堆累,笑道:“老夫到瓦棺寺拜玉佛,看到石壁上的偈语想起你本日在怡园宴请杨弘农,特来一见。”
殷仲文畅怀大笑,道:“老夫常在园中朗读《小窗幽句》,可一洗身上俗气。”
顾恺之欣然笑道:“仲文此议甚好,老夫便画《怡园雅聚图》,将诸位都画于其上,传于后代。”
“本来是殷公手笔,难怪难怪。”杨安玄赞叹道:“清泉奏雅韵,古树弄清风,妙不成言。”
殷仲文捋着髯毛看着杨安玄与世人寒喧,心中对劲本身的这份大礼远赛过杨安玄方才送本身的一对彩瓷花瓶。
怡园东面有小山,山上有楼翼然,谢灵运对身边的堂弟谢密(谢弘微)笑道:“殷尚书为交好杨安玄,可谓不余余力,本日怡园当中京中名流到了大半。”
谢灵运不满地瞪了一眼谢密,道:“早晓得不带你来,谢涛但是磨了我半天,我都没承诺。”
花香盈鼻,曲径通幽,杨安玄赞道:“殷公的怡园高雅过人,便是会稽王的花圃亦不如。”
本来此翁是顾恺之顾虎头,杨安玄脸现狂喜之色,见到活人了,一躬到地,道:“愚拜见顾公。”
…………
仲春九日,祠部尚书殷仲文的府邸前门庭若市,殷尚书遍邀京中名流,在府中怡园雅聚,为弘农郡公杨安玄拂尘洗尘。
拂袖缓缓坐下,杨安玄对着那名侍姬随口道:“寒江孤影,江湖故交,相逢何必曾了解。”
这几日有很多人依言前去杨安玄的住处,杨安玄表示会互助同窗在京中升迁,这个承诺让绝大多数人撤销了前去雍兖的打算,毕竟多数人以为京中繁华安稳,赛过雍兖边疆。
殷仲文听句中之意尽是感慨,叹道:“安玄不愧为词曲大师,随口道来便发人沉思,老夫敬你一杯。”
谢灵运亦动了作跋的心机,可惜被殷仲文提早说出,只得悻悻地轻声对谢密道:“若殷仲文读书半袁豹,则文才不减班固,本日集会作跋,怕是贻笑风雅,可千万别毁了顾翁的高文。”
殷仲文冷声斥道:“浮滑。”
喝采声哄然响起,谢灵运轻叹道:“杨安玄才调天纵,愚不及也。”
杨安玄轻声感喟,红颜易老,伎楼女子的成果多数与月华两女类似,像苗兰那样能嫁报酬妻实属可贵,面前杏娘要不是得本身互助,或许不是嫁报酬妾便是孤老平生。
谢密笑笑,没有理睬谢灵运。他幼年时父母双亡,过继给堂叔谢峻,与谢混成为名义上的兄弟。固然同宗,倒是寄人篱下,谢密怎能像谢灵运这般张扬。
杨安玄的妓楼中的名誉实在不错,先有义助韦淑,接着为苗兰争斗,替杏娘谱《相思》,此次来京又为杏娘写下“春日游”,让多少妓楼女子对他思慕不已。
殷府的面积虽不及王谢家占地数顷,也有近十亩的面积,宅内房屋林立,装潢得都丽堂皇,尽显雍容华贵。屋前回廊萦行,楼阁掩映在古木翠竹中。
杨安玄欣喜若狂,此次进京不但获得了王珣的字,还不测获得顾恺之的画,真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