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古怪之人
荆词迩来通过察看得知,杨府管事的是杨寿雁,老太太只顾每日吃喝玩乐,至于杨知庆……甚少过问府中琐事,最有能够的是他一向在背后教唆她行大事。其他的那些姨娘们,无足轻重,是老太太孤单时逗一逗的玩伴罢了。
拿着针线的手指不断地颤抖……
荆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终究只能抿嘴点头,内心视死如归,还没折磨够她么,竟让她在娓院过夜!
“老夫人说得是。”王婠还是面无神采。
“当年我入杨府,何尝不是不通女红,老夫人就是这般叫我穿针,我也没穿。”老太太一双沧桑之眼入迷,似在回想,“唉,算来都五六十年了,在杨府深居,也不知外边是何六合。”想来,她位处妾室,生下杨府独子,老夫人想将她扶为正房,便以大师闺秀的标准重新塑造她,这期间的苦头啊,数都数不清,终究,她还是未被扶正,阿郎去了,主母去了。
昨夜老太太拉着荆词唠嗑,叫荆词讲在洛阳的见闻、潭州的模样,荆词讲得打盹连连,老太太的兴趣却浓得很,直到深夜睡意袭来,才叫荆词去歇息,并且赏了荆词一个泡脚汤。
“府里有个张医师。”
“祖母真会享用。”
“你可知昨晚那‘澡豆方’中都有些甚么?”昨夜荆词筹办泡脚安息时,丫环繁华递给青女一包澡豆粉,说是老夫人的公用。岂料泡完后,此方去除颓废之效立竿见影,荆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遂对此物兴趣颇浓。
斯须,主卧烛光暗了。
“景很美,仰看朝霞,俯瞰长安。”
荆词又挪了挪腿,眉头紧皱。
荆词的屁股坐在双腿上半晌,腿有些发麻,悄悄挪了挪。
而青女的父亲乃是闾里医工,她自小在药铺抓药,厥后父亲不慎医死了太尉的独子,她便也受了连累。
老太太随即叹了口气,一副无法模样,“罢了,不能揠苗滋长。我看……繁华,去把针线拿来,让四娘子从穿针线开端学习。”
“可曾去东西两市?”明显老太太对外头的天下很感兴趣。
她摇点头,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半晌才道:“玉音院有何动静?”
“快啊。”老太太催促。
荆词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怨气,既然说了不通女红,另有甚么好测的,明摆着就是用心难堪。她挪了挪腿,双腿已经完整麻了,难受得不可,再看着丫环呈到面前的针线,欲哭无泪。
腿部全麻了,她忍不住收回嘶嘶的叫声……
“是嘛。”老太太点点头,“繁华、昌隆,待到入春,我们也出府瞧瞧去。”一旁的两个丫环甜甜地笑着,福身道好。
“是。”
老太太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畅的姿式,“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才那么会儿就一颤一颤,如果今后入了宫岂不丢人现眼?”
老太太对另一个丫环道:“昌隆,你看着时候,看看四娘子穿线工夫究竟如何,见微知著,也就能猜测出女红程度了。”
次日一早。
“啧啧,你太不会玩了。”老太太神采鄙夷,“这类日子凑甚么热烈去乐游原,去曲江才好呢,花草环周,烟水明丽。”
荆词讶异,“现在?”
“入、入宫?”荆词惊奇,好端端如何提及入宫?
她最后干脆放下针,理直气壮的开口,“荆词不通女红,眼神不好,穿不了。”
荆词内心叫苦连连,肚子不应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杨寿雁斜斜躺在榻上,案上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安神茶,似在思虑。
短短一夜,关于四娘子的闲言碎语已经传得满天飞。
老夫人见着她如此行动,愣了愣,并未恼,反而哈哈笑了出来。
瞧那四娘子姥姥不疼娘舅不爱的,纵使三娘子再不得阿郎、管娘喜好,起码有婠娘子照顾着,可她四娘子有甚么?
“没去。”
“依奴婢看,那‘澡豆方’起码也有十多味药构成,此中应当有土瓜根、栝楼、商陆,至于另有些甚么,分量如何,奴婢不甚清楚。”昨夜,青女亲手为主子下了澡豆方,通过手触、眼观、鼻闻,只能模糊识出这三味药来。
老太太身边的丫环垂首级命,不一会儿,呈了几团线过来,以及一百细针。
“嗯。”
“累了就盘腿吧。”老太太语气无法。
“乐游原好玩吗?”老太太瞟了眼她,对她激烈的不适视而不见。
“老夫人爱好温馨,对吃穿用特别严苛。”青女道。
荆词眼巴巴地看向王婠,只见她头也不回地拜别,更别提为她讨情了。李谌反倒冲她扮鬼脸,嘻嘻笑着出去。
莞院。
荆词闻言非常无语,杨家人的傲气,大抵就是从老太太这遗传来的。
“乐游原现在是何样了?”老太太对内里的兴趣不是普通的浓烈。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青女从速上前为主子捏腿。
本来日日上文漱斋就够折腾了,本日登乐游原非常怠倦,刚返来来不及沐浴又被叫来娓院,现在还被“罚坐”和穿针,她早已脑筋发混、双眼发昏,坐都快坐不稳了。
“坐好了,坐要有坐相。”老太太语气非常峻厉。
丫环们悄悄散去。
世人闻言很有看好戏的意味。
如此一来,杨府高低对这个四娘子也上不起心来了。
“是。”婆子应对,“大娘子早些安息吧,夜深露重,把稳着凉。”
都说这老夫人道格古怪,实在只是孤单久了,喜好折腾人,骨子里乃喜好热烈之人。
荆词缓缓拿起一枚针,唉,若要全数穿完,得穿到甚么时候……
“天气晚了,你们早些归去安息吧,由我监督四娘便可。”老太太笑着对世人道。
“杨府可有郎中?”既然是方剂,那定然是郎中所配。偌大的杨府,养几个郎中并不奇特。
“繁华,去给四娘上些点心,”老太太叮咛丫环,转头对荆词道:“天气晚了,你彻夜就在我这安息吧。”
咕噜——
“饿了?”
已过亥时,主卧仍旧灯火透明。
站在一旁的青女眉头微皱,内心不觉担忧,四娘这般抵挡……只怕一夜都有苦头吃了。
“也未曾。”
“那丫头……晾晾吧。”
荆词顿住,老太太用心整她不成?
“曲江呢?”
荆词悠悠走回筎院,神清气爽,昨日的疲态荡然无存。这个祖母的古怪性子她总算摸得一二分了,人前严厉端庄,人后就是不甘孤单的老顽童。
荆词终究获得“赦免”。
“大娘子还不歇下吗?”婆子轻声道。
…………
腿部已经全无直觉……
“婠娘如常冷酷,未见非常。”
“是。”荆词风雅承认。
婢仆们纷传四娘子惹怒了管娘,被管娘折磨了一早晨。前几日才刚受了大娘子的奖惩,现在又被这般折磨,并且婠娘子涓滴未讨情,置若罔闻,世人纷繁感慨,到底是送出去过的人,靠近不起来。
老太太笑而不语。
“四娘,今晚你将这一百枚针穿穿看,看要多长时候。”
“那荆词下次去瞧瞧……”她忍不住用手瞧瞧揉捏小腿。
世人瞟了眼座榻上低头沮丧的荆词,神采各别的起家,一一辞职。
儿子当家后,迟迟未生子,她不得不为杨府运营,祖宗留下的根底和家业,她哪敢就义……一晃竟已五六十载。
“可不是。我杨家是甚么家属,不嫁帝王也得嫁王子皇孙。”
“请他来一趟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