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桓温
两人打情骂俏说着话,直到入夜,正说要去洗个鸳鸯浴好安息了,桓温却叫来跟从本身的管家,去把本日得的东西取来。
南康公主口中的阿福,便是会稽王司马昱的三女司马道福。她是桓温前几年给二子桓济定下的未婚妻。按辈分,倒要叫南康公主一声长姐。
“阿式阿式!我看你成日里就念着你那三儿!本日这般奉迎我,也为的是他对罢?”习氏母子,便是南康公主的逆鳞。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南康公主便立即发飙了。
“还不快退下!今后这等小事,若再拿到公主处叨扰,定当严惩不贷!”这话吓得小厮屁滚尿流地退出院子去了。
用过炊事,桓熙桓济两兄弟和黄氏便各自回院子了。桓温按例是要过夜东苑的,天然也没去别处。
已经快到哺时了,丫环们已经拾掇好正厅,一色的食案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列列侍女正端着各色的菜品鱼贯而入。掌管炊事的李嬷嬷来禀报,哺食已经备好,南康公主便带着贴身服侍的人进了正厅等候。
两人正温情绵绵地说着话,外头却来了个小厮禀报,“郎主,九姨娘方才派人来讲,六郎君本日又有些吐奶了,请您畴昔看看!”
“阿钺来岁也将是弱冠之年了。转头跟六皇叔商讨一番,定个日子,早些将他那三女迎进门来。”桓温对南康公主叮嘱道。
她常日里实在并不是过分重视打扮的人,最是腻烦在脸上涂涂抹抹。却敌不过一个女为悦己者容。光阴不饶人,现在这年事,饶是保养再得宜,不消些脂粉,脸上也经不得细看了。和那些十几岁合法好韶华的鲜嫩新人比拟,她可真是老了。
“辛苦公主了!”桓温来到上首,和南康公主并排坐下,几人净了手便开端用膳。桓府乃兵家出身,并不讲究世家大族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端方,饭间几人不时说几句闲话。
“公主可喜好?”桓温等候地看着她,“温一向记得,暮年公主曾说,不喜这桐油灯与烛火的气味,现在有了这夜明珠,将它们安设于室内,公主便不必再受这炊火味折腾了。”
南康公主原还带着笑的脸阴沉下来,这陈氏倒是胆量不小,觉得有个儿子傍身就没法无天了,截胡都截到她院子里来了!但在桓温面前,她还不至于发作,暗自筹算着秋后算账。正要发话,却听桓温峻厉隧道:“我倒不知,我甚么时候学了岐黄之术,六郎君病了不去请外院的坐馆大夫,找我便能好了?”
“母亲,小姨母现在已是十三的大女郎了,毕竟男女有别,总得避避嫌才是。我差人去买些补品,母亲去时帮我带给她,尽了情意便是。”桓济闻言,立即推委道。
南康公主依言翻开匣子,见里头整整齐齐摆列着六颗拳头大小的圆珠子,桓温叫人熄了灯,一片黑暗中,那六颗珠子熠熠生辉,竟照得这室内如同点着灯烛普通。
南康公主表情大好,一双妙目笑盈盈地打量着桓温:“你这老奴,今儿转性了?不心疼你那小儿了?”
桓温此次返来,大半的时候,都是宿在她房里的。她和桓温结婚二十余载,除了新婚的头几年,也就比来的日子最顺心。早几年她也看开了,男人贪鲜是常事,但过了浪荡的年纪,便总会收心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总算是等来了。
南康公主问了几句黄氏的身子,又对桓济道:“前些日子阿福坠入水池,便大病一场,比来几日才下得来床。阿钺比来无事,便找个日子去瞧瞧她。阿福这丫头,昔日里最是念着阿钺,现在在病中,见你去看望,不知该有多欢畅。”
“是夜明珠?”南康公主幼时在宫中,天然也见过这夜明珠的。不过这珠子即便在宫中也是奇怪物,就她母后庾太后的陪嫁中有一颗,却也只得这些珠子的一半大小。
这个男人是她本身选的,她自第一次见他便知金鳞并非池中物,传闻了他枕戈泣血手刃父仇的豪杰事迹更是心许。即便晓得他当时决计靠近她必有所图,她也情愿成为为他的丰功伟业之上的第一条青云之路。即便在他身上尝尽酸楚苦辣,她也没有悔怨过。
底下的小厮吓得战战兢兢,昔日里郎主不是很看重六郎君么,他又收了九姨娘院里不菲的好处,这才大着胆量来传话,却不想成了如许。
南康公主怎会不知两人之间的景象,一方是她季子,一方又是自藐视着长大的小妹,两个朋友真是叫她头疼不已。但为了季子将来能内宅敦睦,少不得要押着他多与未婚妻相处,“不去也成,我明日便将你院里阿谁胡姬发卖了去!”
桓熙伉俪在路上恰好碰上二郎君桓济,三人便一起进了正厅。朝南康公主请了安,顺次落座。
现在,倒是不负南康公主所望,大儿媳妇为大儿子生了嫡长女不说,这一返来便又查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不管是桓温还是南康公主,对黄氏这一胎都非常看重,连带对这个大儿媳妇也到处宠遇。这百口团聚的日子,天然也不会落下黄氏。
南康公主闻言,几近立即红了眼圈。这话原是她才嫁给桓温时,在新婚中曾跟桓温抱怨过的,没想到他竟记了这么多年。桓温暮年家道式微,带着兄弟几人,过了好一段困苦日子,就算厥后发财了,也一向崇尚俭仆。现在,竟能为了她一句话,一点小爱好,找来这豪华非常的夜明珠照明。
本日是十五,按常例,桓温是必来东苑用哺食的。她便干脆叮咛膳房多备些炊事,请了两个儿子一起,也算得一家团聚。
芙蓉帐中,两人颠鸾倒凤一番,现在方是云消雨歇。南康公主躺在桓温怀中,心中尽是柔情密意。
桓温和顺地揽过南康公主,柔声道:“这后院,有公主为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自是放心的。常日碎务繁多,可贵能和公主共度良宵,岂能为这些小事就丢下公主一人独守空闺!”
在脸上补了妆,用香气恼人的头油抿好发髻,又换了身衬肤色的衣衫,南康公主对镜自照一番,这才对劲。
六皇叔便是会稽王司马昱。他是元帝季子,和南康公主的父亲明帝乃是同父所出的亲兄弟,是以南康公主和桓温虽比司马昱年长几岁,却皆要称他一声皇叔。
大郎君桓熙二十出头,已经结婚两三载了,他的老婆黄氏出身于一个小世家的旁支。南康公主对亲儿子算是体恤,桓熙随桓温出征时,她并未把本身的大儿媳妇留在身边立端方,而是让新婚燕尔的小伉俪同去了荆州。一来便于两人培养豪情,二来,也想快些有子嗣。
九姨娘陈氏肚子倒是争气,头一胎就在三月给桓温生了个儿子。这是桓温最小的儿子,固然还未取名,桓温却还是比较看重的。只可惜,身材仿佛不太好,三天两端的闹如许那样的弊端。
四月的气候,也垂垂热起来了,这几日连着几个大好天,便是下午,太阳也还是炙意不减。穿一两件衫子在内里走动着或许已经要流汗了,待在室内,倒是最舒畅舒畅的时节。
与其说是司马昱舍不得幺女,倒不如说是那司马道福的生母徐福姬舍不得女儿早嫁,六皇叔是个耳根子软的,经不得爱妾念叨,不过是承诺了那徐福姬才非要拖到司马道福及笄了才出嫁。南康公主听桓温如许一说,便也放心下来,有桓温出马,就统统无忧了。
桓家两兄弟和黄氏都起家来向他施礼,南康公主也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阿奴返来了!快来坐下,一家人就等你了!”转头又叮咛胡嬷嬷,“去膳房看看,给驸马做的甲鱼汤好了没?”
桓济和司马道福相差五岁,幼时便不大能玩到一处去。前次跟桓温一起去荆州时,司马道福还是个十岁的毛丫头,又率性难缠,哪能对她有甚么男女之情。偏这名分上的姨母又爱缠着他,的确是烦都来不及,岂会情愿主动奉上门去。幸得此次返来司马道福已经被会稽王勒令闭门学端方,不然他还得不了这么久的平静清闲。
桓熙和桓济两兄弟在桓温面前极其端方,都是桓温问一句便答一句。幸得南康公主和黄氏在此中调度,倒也还算其乐融融。
“甚么物什如许奇怪?”南康公主不解问道。
“阿福毕竟年纪尚幼,六皇叔还想多留他这幺女几年呢!”南康公主道。她毕竟也心疼本身的儿子,天然想儿子早些娶妻。不管如何说,男人总要先立室,在外头建功立业人家才会将他当作有担负的成人。
“阿钺的婚事一过,便该轮着阿式了。”桓温开口道,话一落音,便感遭到怀中的南康公主身子一僵。
“过些日子,我再去跟六皇叔说道一番。”当时桓温两次北伐今后,已有权倾朝野之势。会稽王司马昱虽说有辅政之名,也垂垂开端对桓温有几分顾忌。桓温既开了口,说的话天然是非常有分量的。
“岂能不喜!元子实在故意了!”
来人恰是南郡公桓温,只见其将近四十的模样,身长七尺,魁伟结实,高眉深目,留着一撮长须,头上扎着儒巾,一身的儒雅深衣,若非脸上长年在疆场上风吹日晒导致肤色微黑,倒有些世家出身的文士气度。
桓温奥秘一笑,“公主意了便知!”
“如何了?这是在闹甚么?”两母子正说着,俄然一个带着笑意的粗暴男声从门别传来,桓济立即便收了声。
桓济克日对那胡姬恰是新奇头上,一听立即喊道:“阿母,别啊!不带您如许的,我是你亲生的还是她啊!如何老是帮着她!”
待管家把匣子取来,桓温亲手将这个很有异域风情的匣子送到南康公主手中,道:“公主翻开看看。”
身着单衣的南康公主正坐在妆台前,让奉侍惯了的嬷嬷丫头为她清算妆容。已颠末端大半天,凌晨梳好的发髻恐有狼藉,脸上的涂的水粉胭脂也有分歧程度的浮妆,须得要好生打理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