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病梅
若瑾不由扶额,这个姐姐真是无时无刻不忘给她挖坑,这话岂不直指她是个文盲?公然席间已有低低的笑声传出来。
若瑾说着,一步一步逼到若瑾跟前,神采笑容一敛,直视她道:“忠勇伯周家代代直臣,若瑾虽为女儿身,对此故作夭矫之病梅,天然做不出诗!”
又批评了几首,倒是陆敏的“青枝绿叶何必辨,万卉丛中夺锦标。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花易素心”叫世人都称赏不已,道是这诗写得标格高洁,形神俱清,理应推作第一。福平郡王和叶三女人的列了第二第三,罗四的排名还在若瑜背面。
公主从女官手中接过诗稿,渐渐翻看起来,翻了有两三页便笑道:“这一首却有些意义,”说着便念叨:“兴庆池南柳未开,太真先把一枝梅。浑家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郑太夫人听了点头笑道:“公然故意,不独写梅,还正合了本日之景,用字又巧,是首好诗。”翻过前面名字,倒是荥阳侯家的三蜜斯叶怡兰。这位三女人本年才十一岁,第一次随母亲出来,不想竟有此诗才。见公主冲她点头浅笑,叶三蜜斯起家羞怯道:“公主殿下谬赞了。”荥阳侯夫人不料女儿的诗作头一个得公主赞美,欢畅得脸上放光。
这赛诗原是罗四挑起的,满觉得凭本身之才,取个魁首是手到擒来。不料却不被人赏识,连周若瑜那酸掉牙的“闺怨怀春”诗都超出了本身去,感觉没脸,心中非常的不平。她又不能说公主评的不公,正恨恨时一眼瞥见陆敏拿了那诗扇把玩,若瑾凑在一旁谈笑。
公主淡淡看过来,开口道:“女孩儿家又不去考状元,便不会作诗也算不得甚么。”罗四不敢再说,忿忿住了口。却有人不惧公主威势,笑道:“殿下说得恰是。怪不得方才公主赞周二女人有乃父风采,忠勇伯府是军功起家,不善诗文也是平常。”
公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面上一冷便要发作。若瑾更是大怒,说她就算了,说她父亲就绝对不可!当下站起家来,笑盈盈道:“多谢姐姐谅解。若瑾虽鄙人,却会赏梅。姐姐方才那诗写得甚么‘清风自有神仙骨’?莫非在姐姐眼里,这几株梅便算得神仙之姿了么?”
她这话不止扫了公主的脸面,的确是说忠勇伯府周家的文盲乃是家传的!
那边公主又翻出一首来,“自爱新梅好,行寻一径斜。不叫人扫石,恐损落来花。”笑道:“不消看,这必是老七的。真是诗如其人,只在这闲情上做文章。”那边福平郡王笑道:“还是皇姐晓得弟弟。这世上最可贵是有钱又有闲,更可贵弟弟我二美兼得,可不该优哉游哉?”公主又好气又好笑道:“叫你四哥晓得了,又骂你不长进!”几位夫人却都笑道:“公主殿下太苛了,王爷这诗闲适安闲,清爽飘逸,已是可贵的佳作。”
说话的是宣宁侯的独生女儿乔真,她是乔贵妃的远亲侄女儿,自恃就是荣庆公主也要让她姑母三分。乔真不像表妹李荧,夙来与周若瑜看不扎眼,本日又见公主一味保护周若瑾,忍不住就开口讽刺。
若瑜也差点笑出声来,终究有人替她出这口气。内心衬意,面上却不悦道:“罗家姐姐何必如许气盛,我mm从小长在栊翠庵里,哪得机遇学文作诗?”
若瑜听了也不恼,她本来意不在夺魁,只望心上人能体味这诗中之意。公主看了罗四一眼,接着今后翻时,恰是她的一首,因念了出来:“迎春故早发,单独不疑寒。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便听竹林那边有人赞道:“这诗立意可算别致。”罗四朗声笑道:“世人都道梅不畏寒,却不知恰是不甘为人后,要尽早占得先机。”脸上骄贵之色甚浓。若瑾重视到公主不易发觉地皱了皱眉,公然陆敏也低声道:“这诗立意虽新,却把梅花一身傲骨写得俗了。”
姐妹俩都生得美人面孔,一样的讨人厌!现在罗四挑不得若瑜,便找上了若瑾,用心道:“如何没见周二蜜斯的高文?可别是遗漏了吧?”若瑾浅笑道:“我不善此道,不敢在此贻笑风雅。”罗四只点头不信,掩袖娇笑道:“mm定是谦善。方才公主另有众位夫人都赞mm气韵超凡,是神仙一流人物,怎能不善诗?那岂不俗了?”说着咯咯地笑个不断。
一刻钟时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眼看那香只剩一指来长,闺秀们大多都已做得了,只要几个还在凝眉苦思。陈蓉蓉与若瑾开端就盘算主张要交白卷,倒安闲得很。
不待乔真答话,若瑾又道:“古人赏梅只以曲为美,以欹为上,以疏为佳。必命花匠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活力。似此病梅,何可为神仙骨?!”
忽听得那女官高唱一句“香已燃尽!”荣庆公主便笑道:“如何?可都有了?”刘氏已录了有二十来份诗稿,恭恭敬敬捧了上来。竹林那边福平郡王的声音笑道:“皇姐稍待,我们马上送畴昔。”公然未几时,一个才总角的小童捧着一摞诗作快步奔至女眷席间。
荣庆公主把这诗且先放下,再往下看,又掣出一首来,念叨:“明月愁心两类似,一枝素影待人来。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忠义伯俞夫人笑道:“这首是闺中女儿的手笔了,似咏梅又似喻人~”公主点头道:“还算情真意切。”若瑜脸红红地站起来道:“写得不好,让公主意笑了。”中间邢夫人惊奇道:“这还不好?我的女人,公主殿下是夸你呐。”只罗四蜜斯一贯自视甚高,忍不住笑道:“周mm的诗天然是好的,只把如许高慢的梅花比作害羞少女,风格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