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钱家
钱家四少爷,亦即钱周氏的儿子大声呵叱,小小的年纪,满脸戾气,若非钱周氏紧紧拉着她,怕是已经冲上去动起手来了。
“啪!”印着青蓝梅花的杯子碎了一地,茶渍溅上丫环新月白绣兰花的裙子。
柳氏擦拭的手一顿,打断了他的话,“钱家老爷既是真有罪名在身,自是该当伏法,别说我们没才气,便是有才气也不能这般报恩。只我想着,钱家老爷我们是无能为力,钱家家眷倒是能够帮上一帮。”
她是钱周氏的陪嫁丫环,姿容尚佳,在钱周氏有孕时被抬了侍妾赐给钱老爷,原意是争宠,倒是不敌那些个姹紫嫣红。这些年只生了一女,仍然像做婢女时那般奉养着钱周氏,在钱周氏面前非常说得上话。
“香姨娘说得是,待我们被赶出去,钱府上高低下,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到底是如何样个章程,就看夫人拿主张了。老夫人年老,我们也是个没用的,全凭夫人叮咛。”说话的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因着入府便生了两个儿子,平日最得老夫人爱好。妖妖娆娆的身材儿,只恨那钱老爷阅尽千帆,爱好的还是莲姨娘那一款。
闵县钱家世代经商,钱金承家只是钱家旁支,靠着主家做些小本买卖。钱周氏嫁予他时倒是娘家比夫家强上一些,暮年靠着周家,钱周氏性子冲也是伉俪情味。
闺女又大了一岁,苏誉乐得畅怀痛饮,晚膳一小我自斟自饮喝得醉醺醺的,不过酒量不好,喝的酒度数低近似果酒,一回到正房便被柳氏赶去沐浴。
“夫人啊,老爷被下了狱,我们可如何办呢!莲香院被搜刮一空,怕是已不能住人了。”一年青女子娉娉婷婷地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她身着素色衣衫,身子纤薄,腰肢不盈一握,纤纤玉手捏着帕子一角拭泪,好一副弱柳扶风的姿势,只是这府里没了男仆人,没人会顾恤她这娇娇弱弱的模样儿。
一左一右的浮雕石墩上有两只威武的狮子,门口左边的雄狮右前爪玩耍绣球,门口右边的雌狮左前爪抚摩着幼狮。正红色的大门上金狮衔环,是为铺首。
“这是甚么茶,本夫人没给月例还是如何着,竟然敢用这么劣质的茶叶!”
丫环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告饶,“夫人恕罪!都是婢子不好,都是婢子的错,求夫人饶了奴婢!”迩来夫人的脾气越大不好,不是水温分歧适便是味道不对,这些天来,已经换了好几套茶具了,她是周府的家生子,随夫人陪嫁去钱府,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上,夫人说了不好,便是没错也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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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周氏如同平常那般身着绫罗绸缎,珠翠满头,略微发福的身子彰显着以往糊口的优渥,只那满面蕉萃倒是连花想容的上等脂粉也讳饰不了。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曾经具有的宝贵珍品,仿佛再多看一眼便能够拿返来似的。便是平时死活不让踏足正院的姨娘们出去了也没瞥见。
钱周氏回了娘家,柳氏不好上门,便派了亲信嬷嬷带着银票去看望一番,还带了她的亲笔手札,只言道如有能帮得上忙的她必不推让。这类事情她没遇见过,何况现在她身份亦无助力,也不知如此是对还是不对。
“夫人,管账的春华说,您的嫁奁……怕是已撑不了多久了。”
钱周氏一手牵着满脸泪痕的女儿,一手拉着忿忿不平的儿子,立于正院院中看练习有素的官兵进收支出。家里快被搬空了,略微值钱的皆被充公,大件物品搬不走的皆成了废柴,看得她心疼不已。
狮子是瑞兽,人们向来信赖它能避祸求福,祈求神灵像兽类那般英勇地庇护家人与财产。单看这门口便知钱府繁华盈门,只是现在这繁华便是再多的瑞兽亦护不了了。
那高约十二寸祭红釉梅瓶是上面人贡献的,乃是前朝御用之物。那五爪老虎足的唐三彩香炉不是多么奇怪,只是上面特地让人添上的红宝石倒是珍品。小佛堂里的那座金佛,老夫人五十大寿从鸣扬寺请返来的,为了这座金佛,砸了不知多少银子,也是这座金佛,老夫人实在喜好,连带着看她也扎眼了很多。
“便听夫人的。”
待他出来,喝过醒酒茶,复苏了几分,柳氏拿了棉布给他细细擦拭头发,提及了钱家的事。
钱周氏回娘家住了没几天便带着后代气冲冲走了。父母已然不在,她如许的环境,两个哥哥皆未嫌弃,但两个嫂子,倒是左一句讽刺右一句嘲笑,还明里暗里言道她福分薄克夫,怕本身在家久了影响买卖。外人的冷言冷语她都能当作耳边风听听就过,自家人的话才最是伤民气,她自负心强受不得委曲便走了,还扬言再不回娘家。
窃保私语不竭,钱周氏没得那表情听,便又厉声道:“本夫人丑话说在前头,我也是个无能的,去我的庄子上,但是养不起你们这一个个比大师蜜斯还娇贵的身子,自个儿想如何度日,便自个儿挣银子去。”说完拉起儿后代儿往前院走去。
“你们都瞧见了,府里值钱的皆被充公,我便拿些嫁奁银子散与你们,如果无子的,去留随便,便是嫁娶亦可,如果有后代傍身的,便去我的陪嫁庄子上度日。”
姨娘们都不吭声,这小少爷是个桀骜不驯的,盼望已久的嫡子,府里端庄主子都当作眸子子普通疼宠,建议疯来谁都不认。
“要婢妾说,莲姨娘可真是没见过世面,老爷现在不快意,我们人还好好的便是万幸,可不敢再奢想能住在府里了。莲姨娘出去探听探听便知,赵府的家眷但是被充作了官奴。”月姨娘不无讽刺地说着。
“闭嘴!”
现在钱府一片狼狈,雕镂着繁复图案的宝贵花盆东倒西歪,摔碎的更是不计其数,柔滑的花朵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就连那湖边的假山亦被人打砸了去。
“听闻钱家老爷已被下了狱,不日便押送回京,不知这此中可否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能帮得上忙,合该帮上一把。”
“官奴算甚么,另有那为妓的,莲姨娘这姿色,虽是做不了暗香阁的花魁,做那红袖楼的头牌也是。”暗香阁是俞州最好的青楼,内里的女子才名远扬,卖艺不卖身,最是那风骚才子神驰之地。而红袖楼倒是低了不止一个层次,便是头牌,也是要接客的。
外人只听闻钱家老爷被下了狱,财务充公,女眷皆被赶出府,住在钱夫人的陪嫁庄子上,而后钱夫人带着儿后代儿往娘家去了。
“钱金承之事闹到了圣上面前,之前一番探查坐实了罪名,便是无谗谄之说,圣上又派出巡按,代天巡狩,此事怕是已成定局。我也可去拜访一番巡按,如果……”
这些年钱金承顺风顺水,一朝失势便势如破竹,乃至比主家还要短长几分,遂自请从主家分拨出去,这一支从父辈始在茂县另开宗祠。做到这个份上钱金承自是对劲,独一不顺心的便是霸道的老婆,只是荆布之妻不下堂,他便一房又一房的往里抬姨娘。老婆不称心,舅兄不成器,是以周家实在没得钱家几分照拂。
一众姨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喧华不休。钱周氏冷眼看着这些人,这些年纪悄悄人比花娇,一个赛一个美的女子,以往给本身添了不知多少堵。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不顾姿容仪态,为的不再是争宠,而是怕本身不管她们。这些人大多是青楼楚馆出身亦或是当作物件送进府中,钱府已倒,她们自是大家自危。
钱周氏的娘家也是商户,买卖做得不小,但钱周氏两个哥哥是个没才气的,之前有钱家做背景,只偏安一隅倒是顺风顺水。
亲信嬷嬷看着钱周氏神采谨慎翼翼说着。这些日子费钱为老爷办理便去了大半,钱周氏又大手大脚惯了,有一大师子要赡养,另有一个日日山珍海味的老夫人,如许坐吃山空,便是金山银山怕也支撑不了。
现在她们如同绳索上的蚂蚱,悄悄一捏就死,她可真想不管她们,任她们自生自灭。但是她不能,嬷嬷再三提示的话言犹在耳,夫君遭难,如果她不管庶子庶女的死活,世人会如何看?纵使她性子急,这件事上倒是打动不得,她另有儿后代儿,已经有个冒犯律法的爹,不能再多一个名声不好的娘。
晚间,苏青诺坐在床头,兴趣勃勃地拆着堆了满床礼品。宿世连她本身都不大记得本身的生日,更别说好好过个生日了,闺蜜是个马大哈,常常是过了好一段日子才想起,一拍脑门儿咦明天是你的生日?便撺掇着她去撸个串甚么的。至于阿谁男朋友?追到手就成了草,倒是不说也罢。
翌日一早,钱府门口热烈不凡,官兵络绎不断,看热烈的百姓们对着门口指指导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