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三卷)新修版

第1章 排难解纷当六强

张无忌听他如此说,却也大出料想以外,本来只要他自承以怨报德、害死胡青牛之妹,那知他反而招认害死了本身师兄。胡青羊虽因他而死,毕竟是她他杀,鲜于通薄幸寡德,心中一向也未觉如何忸捏,白远倒是他亲手侵犯。当时白远身中金蚕蛊毒后展转翻滚的惨状,本日他一一身受,脑海中想到的只是“白远”两字,又惊又痛之下,便似见到白远的幽灵前来索命。

那矮老者道:“师弟,此人之言不错。”飞起一脚,踢在鲜于通背心“大椎穴”上,这一脚既踢中了他穴道,又将他踢得飞了起来,直掼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华山派世人面前。鲜于通穴道上受踢,固然满身痛苦不减,却已叫唤不出声音,只在地下挣扎扭动。他自有亲信的门人弟子,但均怕沾到他身上剧毒,谁也不敢上前救济。

鲜于通仰天打个哈哈,朗声道:“不知曾少侠何故对本身的师承来源,也有这等难言之隐?前人言道:‘见贤思齐,见不贤······’”

张无忌侧身闪避,轻飘飘的让开。空性一抓不中,左手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张无忌斜身又向左边闪避。空性双手摆布轮出,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收回,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和尚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张无忌压抑得无处躲闪。猛听得嗤的一声响,张无忌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给空性抓在手中,右臂暴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少林僧众喝采声中,却异化着一个少女的惊呼。

张无忌见他左手微动,已知他要使此招,当下也是左手虚探,右手直拿对方“缺盆穴”。两人所使招式一模一样,竟没半点别离,实在是张无忌学了他的招式,但后发先至,却在一顷刻的相差之间占了先着。空性的手指离他肩头另有两寸,张无忌五根手指已抓到了空性的“缺盆穴”上。空性只觉穴道上一麻,右手力道全失。张无忌手指却不用力,随即缩回。

世人只瞧得目炫神驰,若非本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人间竟能有这般轻功。青翼蝠王韦一笑自大轻功环球莫及,这时也不由骇然叹服。

高矮二老不再答话,凝神向张无忌进击。现在他四人虽互有芥蒂,但西华子这停滞一去,四人刀法剑法又已共同得丝丝入扣,此攻彼援,你消我长,四人分解了一个八手八足的极强妙手,招数上反覆窜改,层出不穷。

张无忌转过身来,见偷袭之人是个大头瘦身的老者。此人是崆峒五老中位居第四的常敬之。他一拳射中对方要穴,见张无忌浑如不觉,大感惊奇,冲口而出:“你······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体’神功,那么是少林派的了?”张无忌道:“鄙人不是少林派弟子······”常敬之晓得凡是护身神功,全仗一股真气凝集,一开口说话,真气即散,不等他开口,又出拳打去,砰的一声,这一次是打在胸口。

西华子目睹张无忌两番脱手,相护本身,悄悄感激,又想:“本日若能逃得性命,决不能和华山派这高矮二贼善罢干休。”

宗维侠得空去理睬他的言外之意,暗运一口真气,跨上一步,臂骨格格作响,轰然一声,奋拳打在张无忌胸口。拳面和他胸口相碰,突觉他身上似有一股极强黏力,一时缩不返来,大惊之下,更觉有股温和的热力从拳面直传入本身丹田,胸腹之间感到说不出的舒畅。他一呆之下,缩回击臂,又发拳打去。此次打中对方小腹,只觉震返来的力道强极,他退了一步,这才站定,运气数转,重又上前,挺拳猛击。常敬之站在张无忌身侧,见宗维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已受了内伤,待他第三拳打出时,跟着也即出拳。宗维侠击前胸,常敬之打后背,双拳前后夹攻,皆是劲力凌厉不凡。那知两人拳中敌身,便如打在空虚之处,两股微弱的拳力顷刻之间都给化解得无影无踪。

张无忌一见到他,便想起那对会吸毒的金冠银冠小蛇。他摔入绝谷后,这对小蛇因无毒物为食,竟致生生饿死。跟着又想起他在武当山上逼死本身父母,在昆仑山中逼迫本身和杨不悔吞服毒酒、将本身打得目青鼻肿、一把将本身掷向山石,若不是杨逍正幸亏旁及时脱手相救,本身这时骸骨早朽,还说甚么做鲁仲连、做和事老?本身美意救了他爱妾性命,他却如此恩将仇报,一再侵犯。

张无忌身子落地,空性也已抢到他身前,却不乘虚追击,大声道:“我们这就比了吗?”张无忌道:“好,大师请发招。”空性道:“你还是不住发展么?”张无忌微浅笑道:“长辈若再发展半步,便算输了。”

张无忌一声清啸,踏步而上,抱残守缺两招虚式一带,俄然化作一招“拏云式”,中宫直攻而入。

张无忌心下迟疑:“圆真伏法,祸首祸首遭了应得之报,原是极大丧事,但是今后无人对证,本相反而不易明白,那便如何是好?”正自沉吟,空性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挺,劲道凌厉已极。

两人刀剑订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由一怔,心下均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美。两人家数分歧,武功大异,平生从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本身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共同得天衣无缝,犹似一小我平生孤单,俄然间碰到了知己般的欢乐。

空性道:“你轻功固是极佳,但要在拳脚上博得我,却也休想。”张无忌道:“过招比武,谁又能逆料胜负?长辈比大师年青很多,技艺虽低,力量上可占了便宜。”空性厉声道:“如果我在拳脚之上输了给你,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张无忌道:“这个可不敢当!长辈输了,自当任凭大师处罚,不敢有半句异言。但若幸运胜得一招半式,便请少林派退下光亮顶。”空性道:“少林派之事,由我师兄作主,我尽管得本身。我不信这龙爪手拾夺不了你这小子。”

世人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年青的不知短长,倒也罢了,各派耆宿却尽皆变色,有些朴重之士已大声斥责起来。本来这“金蚕蛊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苦难当,无可描述。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悔恨。这蛊毒无迹象可寻,凭你神功无敌,也能给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妇女儿童下了毒手,只是其物可贵,大家均只听过它的毒名,现在才亲目睹到鲜于通身受其毒的惨状。

便在此时,矮老者的一刀又砍向西华子下盘。张无忌飞脚踢他手腕,矮老者忙缩手时,不料西华子穴道已解,俄然砰的一拳,结健结实打在矮老者鼻梁之上,顿时鲜血长流。矮老者的武功原比西华子高很多,却那料获得他呆立了这么久,竟然忽能活动,变起匆急,乃至闪避不及。世人见了,无不哈哈大笑。

唐文亮和常敬之狐疑了二十馀年,这时经张无忌一提,均想本来如此,对望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常敬之才问:“那么叨教曾少侠,这成昆现下是在那边?”

矮老者大声喝道:“师弟,‘浑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弧形,弯曲折曲的斩向张无忌。高老者接口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矮老者接口道:“日月终明。”两人丁中呼喝,刀招源源不断的递出。张无忌发挥九阳神功,托着大石,运转快意。高矮二老使开反两仪刀法,刀刀狠辣,招招沉猛,但张无忌手中这块石头实在太大,只须略加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二老砍劈过来的招数。

鲜于通足智多谋,是此次围攻明教的智囊,见空智大师使眼色向本身求救,当即摺扇轻挥,徐行而出。

张无忌最后说到“二来不必”时,蓦地间身形拔起,在空中缓慢回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悄悄巧巧的落在数丈以外。

世人失声惊呼声中,张无忌纵身上前,左掌扬出,将大石推出丈馀,砰的一声,落在地下,堕入泥中几有尺馀。他伸手在二老肩头悄悄拍了几下,浅笑道:“获咎了!长辈跟两位开个打趣。”他这么轻拍,高矮二老受封的穴道顿时得解。

空性龙爪手源源而出,张无忌又即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空性连抓九下,尽皆落空,两人始终相距两尺有馀。固然空性持续急攻,张无忌未有还手馀地,但两人轻功上的成就,却极较着的分了高低。空性飞步上前,张无忌却发展后跃,其间难易相去实不成以道里计,空性始终赶他不上,脚下自早已输得一败涂地。张无忌只须转过身来奔出数步,立时便将他遥遥抛落在后了。

宗维侠凝神听着他说话,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本来张无忌经谢逊传授,精通七伤拳的拳理,再加他深研医术,明白经脉毁伤后的徵状,说来竟涓滴不错。宗维侠这几年身上确有这些弊端,只因病况非重,心底又暗自惊骇,一味的讳疾忌医,这时听他一一指出,不由得脸上变色,过了很久,才问:“你······你安晓得?”

他这几句话朗朗说来,世人尽皆动容。只少林派僧众却一齐大哗。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都不知这高矮二老是甚么人,他们是掌门人鲜于通的师叔,班辈什高,想必平时少在江湖上行走,本身又僻处西域,是以不识。伉俪二人均想:“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浑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只听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佳耦不敢和你脱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固然还不错,但失之板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

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中间贵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现成便宜。中间很多人都笑了出来。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上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周遭以内,仿佛女王普通,如何能受这等挖苦讽刺?俄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伎俩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以后,已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订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倒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施发了两仪法术中的极致。莫看那高老者在张无忌部下缚手缚脚,仿佛工夫平淡,实则他刀法上的成就确然分歧凡响。

这一下变故交人大出料想以外,目睹张无忌已然身受重伤,摇摇欲倒,那知一顷刻间,变成鲜于通跪在他的面前,莫非他当真有妖法不成?

张无忌回过甚来,问道:“这圆真是谁打死的?”空性侧目斜睨,脸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并不答话。殷天副本已退在一旁,这时说道:“他和小儿野王比掌,成果一死一伤。”张无忌躬身道:“是!”心道:“想是圆真中了韦蝠王的寒冰绵掌后,受伤不轻,我娘舅的掌力也非同小可,这才当场将他击毙。母舅为我寄父报了这场深仇,那真再好不过。”走到殷野王身边,一搭他的脉息,晓得性命无碍,便即宽解,说道:“多谢前辈!”

只听得鲜于通伏在地下,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民气弦,“啊······啊······”的一声声长呼,如同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真无益刃加身,也能强忍痛苦,决不致当众如此大失成分的呼痛。他每呼一声,便是削了华山派世人的一层面皮。

高老者笑道:“我叫你用甚么兵刃,你便听我的话么?”张无忌浅笑道:“能够。”高老者笑道:“你这娃儿技艺很好,十八般兵刃,想来件件皆能的了。要你白手和我们两个白叟家过招,又说不畴昔。”张无忌笑道:“白手也无妨的。”高老者游目四顾,想要找一件最不称手的兵刃给他,俄然看到广场左角放着几块大石,便道:“我让你也占些便宜,用件极沉重的兵刃。”说着向着几块大石一指,呵呵大笑。

世人一听,均想:“同是崆峒耆宿,这唐文亮却比常敬之有骨气很多了。”

张无忌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那位高人肯出来见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佳耦,凡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世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妙部了局互助。”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身后一人暴喝:“二哥,跟这小子干脆些甚么?他瞧不起我们的七伤拳,便让他吃我一拳,尝尝滋味。”那人声止拳到,脱手既快且狠,呼呼风响,大拳对准了张无忌背上的灵台穴直击而至。

本来张无忌用心威压当场,倘若单以七伤拳震碎树脉,须至十天半月以后,松树枯萎,才显功力,是以使出七伤拳劲力以后,跟着以阳刚猛劲断树。那恰是仿效当年寄父谢逊在冰火岛上震裂树脉、再以屠龙刀砍断树干的伎俩。

幸得张无忌内力深厚非常,临危之际屏息凝气,反将毒气逼回,只要他内力稍差,那么面前在地下展转呼号之人,便不是鲜于通而是他了。他熟读王难姑的《毒经》,深知这金蚕蛊毒的短长,暗中早已将一口真气运遍周身,发觉绝无异状,这才放心,见鲜于通如此痛苦,不由起了怜悯之心,但想:“救是能够相救,却要他亲口透露本身当年的罪过。”朗声道:“这金蚕蛊毒救治之法,我倒也晓得,只是我问你甚么,你须诚恳答复,如有半句虚言,我便放手不睬,任由你享福七日七夜,到当时肉腐见骨,滋味可不好受。”

张无忌竟不回身,待剑尖将要触及背心衣服,左足向后翻出,压下剑刃,顺势踏落,将长剑踹在地下。那道人用力回抽,竟纹丝不动。张无忌缓缓回过甚来,看这道人时,本来是他初回中原、在海船中碰到过的西华子,此人道子暴躁,曾一再对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口出无礼之言。张无忌心中一酸,说道:“你是西华子道长?”

在这一瞬之间,空性心中顿时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场幻境,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曾施主比老衲高超很多了。老衲心折口服,甘拜下风。”左手抓住右手的五根手指,运施劲力,正要将之折断,突觉左腕上一麻,劲道全然使不出来,恰是张无忌的手指在他手腕穴道上悄悄拂过。只听他朗声说道:“长辈以少林派的龙爪手胜了大师,于少林威名有何毛病?长辈若不是以少林绝艺和大师对攻,天下再无第二门武功,能占得大师半点上风。”

鲜于通俄然间呼吸畅爽,喝道:“小贼,一派胡言!”摺扇柄向着张无忌面门一点,当即向旁跃开。张无忌鼻中俄然闻到一阵甜香,顿时脑筋昏眩,脚下几个踉跄,但觉天旋地转,面前金星乱舞······

只听张无忌又大声斥道:“我们武林中人,讲究有恩报恩、有怨抱怨,那蝶谷医仙是明教中人,你身受明教大恩,本日反而带领门人,前来攻打明教。人家救你性命,你反而害死他的亲人,如此禽兽不如之人,亏你也有脸面来做一派掌门!”他骂得痛快淋漓,心想胡先生本日倘若在此,亲耳听到我为他伸怨雪耻,当可一吐心中积愤,眼下骂也骂得够了,本日不能伤别性命,今后再找他计帐,当下掌力一收,说道:“你既自知惭愧,那便临时寄下你颈上人头。”

空性大喜,暗想:“终教你着了我道儿。”目睹他一条右臂已堕入重围,再也不能满身而退,当下双掌回击,蓦地圈转,呼的一响,往他臂弯上击了下去。空性是有道高僧,见这少年精通少林绝艺,恐怕他和本门确有渊源,何况先前数招中他明显已抓到本身重穴,都是成心缩手相让,是以这一招便也没下杀手,只求将他右臂震断便算。岂知双掌掌缘刚和他右臂相触,突觉一股温和而厚重的劲力从他臂上收回,挡住了本身双掌下击。便在此时,张无忌右手五指也已虚按在空性胸口“膻中穴”的周遭。

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公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达致天下兵刃招数中的顶峰。”跟着又想:“华山派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敌手,我昆仑派跟他脱手,也没取胜掌控。我们若就此了局,那是昆仑、华山两派四大妙手合战一个知名少年,未免太失成分,但是这是华山派想出来的主张。”转头向何太冲叫道: “喂,你过来!”

张无忌道:“大仁大义四字,如何敢当?宗前辈现在奇经八脉都受剧震,最好当即运气调息,那么练七伤拳时所积下来的毒害,当可在两三年内慢慢撤除。如另有须鄙人效力之处,自当服从!”

张无忌旁让步开,见斜刺里青光闪烁,高老者挥刀砍来。张无忌喝道:“来得好!”横过石头挡架,当的一声,这一刀砍在石上,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张无忌举起大石,顺势推了畴昔。高老者叫道:“啊哟,这是‘顺水推舟’,你使大石头也有招数么?”

班淑娴嘲笑道:“很好,你是涓滴没将华山、昆仑两派的工夫放在眼下了?”

但是力分则弱,这路武服从以对于凡人,原能令人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张无忌只接得数招,便知对方招数虽精,劲力不敷,比之空性神僧可差得远了。他顺手拆接,朗声道:“鲜于掌门,鄙人有一件事就教,你当年身中剧毒,已是九死平生,人家拚着三日三夜不睡,竭经心力的给你治好了,又和你义结金兰、待你情若兄弟。为甚么你如此狠心,反而去害死了他妹子?”他话声清澈,朗朗说来,六派大家皆闻。

张无忌也不知那白远是甚么人,但听了鲜于通的口气,知他将暗害白远的罪过推在明教头上,华山派以是参与光亮顶之役,多数由此而起,朗声说道:“华山派各位听了,白远白师父并非明教所害,各位可错怪了旁人。”

少林、武当、峨嵋各派妙手见此景象,都悄悄点头,微感忸捏,均觉他四人若在此局势之下杀了这少年,连本身也不免惭愧于心。

高老者大呼:“你兵刃上占的便宜太多,这般打法太不公允!”张无忌笑道:“那么不消这粗笨兵器也成。”俄然将大石往空中抛去,二老情不自禁的昂首一看,岂知便这么微一疏神,后颈穴道已同时遭敌手抓住,顿时转动不得。张无忌身子向后弹出,大石已向二老头顶压落。

宗维侠拱手道:“曾少侠神功,佩服,佩服!能让老朽领教三招么?”他知本身七伤拳的功力比常敬之深很多,老四不成,本身一定便损不了对方。

何太冲、班淑娴佳耦见张无忌回护西华子,两人普通的情意:“这小子多了一层顾虑,那就更加缚手缚脚。”竟不感他救徒之德,剑招上更加凌厉狠辣。高矮二老也出刀加快,均知极不轻易伤到张无忌,但如进犯西华子而引他来救,便可令他身法中现出马脚,是以反宾为主,两柄钢刀倒是往西华子身上号召的为多。

他想到此处,双眉一挺,两眼神光炯炯,向鲜于通直射畴昔,又想起鲜于通曾有个弟子薛公远,给金花婆婆打伤后本身救了别性命,那知厥后反要将本身煮来吃了。这两师徒恩将仇报,均是卑鄙无耻的奸恶之徒,薛公远已死,面前这鲜于通却非得好好惩戒一番不成,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又没曾在苗疆中过非死不成的剧毒,又没害死过我金兰之交的妹子,那有甚么难言之隐?”

张无忌躬身道:“大师不必起火,请圆真僧出来跟长辈对证,便知本相。”

高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道得好:亏损就是占便宜。我白叟家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我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甚么?”转头对张无忌道:“如果你不平,那就不消比了。归正这一回较量你没有输,我们也没赢,两边扯了个直。再过三十年,大师再比过也不迟······”

明教中杨逍、韦一笑、冷谦、周颠、说不得诸人,天鹰教的殷天正、殷野王、李天垣诸人身子难动,眼睛耳朵却一无所碍,听得他如此说法,都暗吃一惊。他们个个见多识广,目睹空性僧的龙爪手威猛无俦,便要接他一招,也极不易,张无忌武功固然了得,但就算能胜,总也得在百馀招以后,攻守趋避,如何能不退半步?均觉这句话说得未免过于托大。

华山、昆仑两派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是从中国固有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奇妙精微之处,若能深研到极致,比之西域的乾坤大挪移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然易理通俗,何太冲佳耦及高矮二老只不过学得二三成罢了,不然早已取胜。饶是如此,张无忌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浑厚内力,以及精美卓绝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却也难以发挥。这一番剧斗,大家看得怦然心动。何氏佳耦长剑嗤嗤声响,剑气纵横,高矮二老挥刀成风,刀光闪闪,四人步步进逼。

只听他呼唤几声,大声道:“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张无忌道:“我倒有体例给你医治,只不知你扇中所藏的是何毒物。不明毒源,就难以挽救了。”鲜于通叫道:“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别派大家听到,那也罢了。崆峒五老听到他高吟这四句似歌非歌、似诗非诗的拳诀,却无不凛然心惊。这恰是七伤拳的总诀,乃崆峒派的不传之秘,这少年如何得知?他们一时之间,怎想获得谢逊将七伤拳谱抢去后,传了给他。

矮老者疾挥单刀,向张无忌项颈斜劈。张无忌闪身让在右首,矮老者这一刀却稳定方向,疾向西华子肩头劈下,便似收不住势,非砍往他身上不成,口中却叫:“西华道兄,谨慎!”他知若劈死了西华子,势须和昆仑派树敌成仇,这时假装迫于无法,咎非在己,今后便可推辞罪恶。张无忌回身发掌,直拍矮老者胸膛。矮老者气味窒了,左掌推出,手中单刀却仍劈向西华子,蓦地里双掌订交,矮老者踉跄后退,几乎颠仆。

本来那龙爪手只要三十六招,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窜改繁多。空性中年之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龙爪手来,无不立占上风,老是在十二招之前便即取胜,自第十三招起,只本身平时练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这一次直使到第三十六招,仍未能礼服仇敌,那是平生从所未有之事。到第三十七招时,已迫得窜改前招,深思:“这小子不太轻功高超,身形矫捷,一味东躲西闪罢了,倘若当真拆招,一定挡得了我十二招龙爪手。”

宗维侠听他这几句话,的的确确是《七伤拳谱》的总纲。拳谱中谆谆警告,若非内功练到气走诸穴、收发自如的境地,千万不成练此拳术。但这门拳术是崆峒派镇山绝技,宗维侠一到内功有成,便即试练,一练之下,立觉拳中能力无穷,既经沉迷,便难以自休,早把拳谱总纲中的警告抛诸脑后。何况崆峒妙手大家皆练,本身身居五老之次,焉可先人?这时听张无忌提及,才凛然一惊,问道:“你又如何晓得?”

张无忌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我们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的绝艺神功,你是尝过味道了。想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窜改之精奇奇妙,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调和,水火互济,唉······”说到这里,不住点头,缓缓叹道:“能力太强,能力太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

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高低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转意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挽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刚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鲜于通而后依法豢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入扇柄。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他刚才一脱手便即受制,内力使发不出,直到张无忌撤手相让,他当即便出一招“鹰扬蛇窜”,扇柄虚指,射出蛊毒。

猛听得昆仑派中一人声如破锣的大声喝道:“小贼种,你有多大本事,竟敢对我师父、师叔在理?”喝声未毕,一个矮矮胖胖的道人从人丛中窜了出来,挺剑猛向张无忌背心刺去。这道人身法极快,这一剑虽似事前已有警告,但剑招迅捷,实和偷袭殊无别离。

那矮小老者一怔,只吓得满身皆颤,却听鲜于通叫道:“快救我······快救我······白远白师哥,是我用这金蚕蛊毒害死的,别的再也没有了,再也没负苦衷了。”

张无忌知贰情意,顺手举掌悄悄格开,说道:“华山派的技艺高超得很,领不领教,都是普通。倒是鲜于掌门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工夫,却为人所不及······”

他一时捉摸不到这两路正反两仪武功的要旨,想不出破解之法,只要绕着西华子东转西闪,临时将他当作挡避刀剑的盾牌,心中暗叫:“张无忌啊张无忌,你也未免太太小觑了天下豪杰。‘骄者必败’这句话,从今今后可得好好记在心中。焉知世上没有比乾坤大挪移更短长的武功,没有比九阳神功更浑厚的内劲?该记得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张无忌淡淡一笑,说道:“长辈略明医理,前辈倘若信得过,待其间事情一了,长辈可设法给你驱除这些病痛。不过七伤拳有害无益,不能再练。”

张无忌指着杨逍身边的杨不悔道:“这个小女人,六年前给你们封了穴道,强灌毒酒,我没法给她解开,本日令徒也是普通。贵我两派的点穴伎俩分歧,也不敷为异。”

西华子道:“是,师父,是!”身子平平向旁移开数尺,手足姿式却半点没变,就如一尊石像给人鞭策了普通。这么一来,班淑娴和何太冲才知他已在不知不觉间给张无忌点了穴道,心下暗自骇然。何太冲伸手去西华子腰胁按摩数下,想为他解开穴道。那知劲力透入,西华子仍一动不动。

张无忌笑道:“我原说‘七伤拳’若无内功根柢,并不管用。你若不信,无妨再打一拳尝尝。”常敬之拳出如风,砰砰接连两拳。这前后四拳,明显都打在对方身上,但张无忌笑嘻嘻的受了下来,竟似不关痛痒,四招开碑裂石的重手,在他便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

鲜于通叫道:“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他大声惨叫,同时不住的叩首哀告,叫道:“白师哥······你死得很惨,但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蜜斯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双手用力扼迫本身咽喉,又叫:“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但是······但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如何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长幼,我也一向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空性俄然间大声框喝,纵身而上,双手如同暴风骤雨,“捕风式”、“捉影式”、“操琴式”、“鼓瑟式”、“批亢式”、“捣虚式”、“抱残式”、“守缺式”,八式连环,疾攻而至。张无忌神定气闲,依式而为,捕风捉影、操琴鼓瑟、批亢捣虚、抱残守缺,接连八招,招招后发而先至。

宗维侠强道:“七伤拳是我崆峒绝技,怎能说有害无益?当年我师祖木灵子以七伤拳威震天下,名扬四海,寿至九十一岁,怎说会伤害本身?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张无忌道:“木灵子前辈想必内功精深,天然能练,不但有害,反而强健脏腑。依长辈之见,宗前辈的内功如不到木灵子前辈的境地,若要强练,只怕终归无用。”

当年谢逊赴崆峒山劫夺拳谱,成昆用心为明教多方树敌,是以反而暗中互助,以混元功击伤唐文亮、常敬之二老。当时谢逊不知,厥后经空见点破,这才明白。这时张无忌心想成昆平生奸滑,嫁祸于人,我无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况说的又不是谎话。

空性大师沉着脸道:“曾施主一再提及敝师侄圆真之名,你年纪悄悄,何故用心如此险恶?”张无忌道:“鄙人是要请圆真和尚出来,在天下豪杰之前辩白是非吵嘴,怎地用心险恶了?”空性道:“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弟子,梵学精深,除了此次随众远征明教以外,多年来不出寺门一步,如何能是混元轰隆手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我六大派苦战妖孽,力尽圆寂,他身后清名,岂容你······”

他呆呆不语,广场上千馀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他脸上。刚才两人脱手过招,倏忽两下,便即分开,除了第一流妙手以外,馀人都没瞧出谁胜谁败,但目睹张无忌行若无事,空性却皱起眉头苦苦思考,明显好坏已判。

何太冲出招攻敌,班淑娴正幸亏张无忌的退路上伏好了后着,高矮二老跟着发挥反两仪刀法。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虽正反有别,但均系从八卦中化出,再回归八卦,可说是殊途而同归。数招一过,四人越使越顺手,双刀双剑共同得周到非常。

空性低头深思,一时想不通此中事理,说到这龙爪手上的成就,便师兄空闻、空智,什至当年空见师兄,也均及本身不上,何故这少年接连两招,都能后发先至,并且出招的伎俩劲力、方向部位,更加稳迅兼备,便如稀有十年苦练之功普通?一时便想到了西域少林的苦慧禅师身上,但苦慧禅师不会龙爪手,那是寺中高僧众所周知的,该当与西域少林无关。

常敬之外号叫作“一拳断岳”,固然夸大,但拳力之强,老一辈武林人士向来着名。世人见他连出四拳,全成了白搭力量,无不震惊。昆仑派和崆峒派夙来不睦,此次虽联手围攻明教,但两边互有芥蒂,昆仑派中便有人冷冷的叫道:“好一个‘一拳断岳’啊!”又有人道:“那么四拳便断甚么?”幸亏常敬之一张脸膛本来黑黝黝地,固然胀得满脸通红,倒也不大刺目。

他手持梅枝,徐行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鄙人便以这梅枝从戎刃,领教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此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世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宝剑利刀较量?”

空性微微一笑,说道:“这龙爪手到了曾施主手中,竟然能有如此能力,老衲之前做梦也猜想不到,今后有暇,还望驾临敝寺,老衲要一尽地主之谊,多多就教。”本来武林中人说到“就教”两字,常常含有应战之义,但空性语意诚心,确是佩服对方技击,自愧不如,诚哀告教。这语意旁人都听了出来。

张无忌回指导出,何太冲的长剑又已递到,高矮二老的单刀分取上盘下盘。张无忌一时难以抵敌,灵机一动,滑步抢到了西华子身后。班淑娴跟上刺出一剑,招数之狠,劲力之猛,直欲置张无忌于死地,那边是比武较量的行动?张无忌在西华子身后一缩,班淑娴这一剑几乎刺中徒儿身子,硬生生的斜开,西华子却已“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待得何太冲从右首攻到,张无忌又在西华子身侧避过。

实在张无忌不须回身,即使发展,也能摆脱对方进犯,他以是一向和空性不接不离,始终相距在二三尺间,乃在察看他龙爪手招数中的秘奥。看到第三十七招时,只见他右手疾扑而前,使的又是第八招“拏云式”。他第三十八招双手自上而下齐抓,方位虽变,姿式却和第十二招“抢珠式”不异。这些招式的称呼,张无忌天然一无所知,但脱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清楚,记得清楚。

张无忌道:“要比武······”空性乘他开口说话而真气不纯之际,呼呼两招攻出。张无忌纵身飘开,口中说话持续接了下去:“······也成,如果我博得大师,那便如何?”这几句话中间语气没半分停顿,倘若闭眼听来,便跟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普通无异,决不信他在说这三句话之间,已持续闪避了空性的五招快速打击。

张无忌道:“我曾听先父言道,当年昆仑派前辈何足道先生,琴剑棋三绝,世称‘昆仑三圣’。只可惜我们生得太晚,没能瞻仰前辈的风采,实为憾事。”这几句话大家都听得出来,他大赞昆仑派前辈,却将面前的昆仑人物瞧得不堪一击。

旁观各派中的长老名宿,便指指导点,以五人的招式身法教诲本派弟子。

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混。”高老者嬉皮笑容的道:“多蒙赞美!”班淑娴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四个就拿这少年人喂喂招,参议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她说着回过甚来,俄然“咦”的一声,瞪着张无忌道:“你······你······”她和张无忌分离不过六年,固然他在这六年中自孩童成为少年,身裁长高了,但脸孔模糊还能了解。

这些大石每块总有二三百斤,力量小些的连搬也搬不动,何况耐久以来给人当作凳坐,四周光溜溜的,无可动手之处,怎能作为兵刃?高老者原意是出个困难,开开打趣,最好对方给挤兑住了,知难而退,比武之事就此作罢。

张无忌见来者是个四十馀岁的中年文士,端倪清秀,俊雅萧洒,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请了,不知这位前辈有何见教。”鲜于通尚未答复,殷天正道:“这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武功平常,鬼计多端。”张无忌一听到鲜于通之名,暗想:“这名字好熟,甚么时候闻声过啊?”只见鲜于通走到身前一丈开外,立定脚步,拱手说道:“曾少侠请了!”张无忌行礼道:“鲜于掌门请了。”

张无忌道:“华山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碍贵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门派均在所不免,两位又何必耿耿于怀?”高老者道:“依你说是不碍的?”张无忌道:“不碍的!”高老者道:“师哥,这小子既说这是不碍的,我们就算了罢!”他对张无忌颇存怯意,实不敢和他脱手。

俄然之间,华山派中两声清啸,同时跃出二人,一高一矮,年纪均已五旬有馀,手中长刀闪烁,纵身来到张无忌身前。那身矮老者尖声道:“姓曾的,我华山派可杀不成辱,你如此对于我们鲜于掌门,非豪杰豪杰所为。”

张无忌明知身后有人来袭,却不睬会,对宗维侠道:“宗前辈······”猛听得铁炼呛啷声响,抢出一人,娇声叱道:“你暗施偷袭!”伸炼往那人头上套去,恰是小昭。那人左手翻转,格开铁炼,砰的一拳,已结健结实打在张无忌背上。这拳正中灵台穴,张无忌却似全无知觉,对小昭浅笑道:“小昭,不消担忧,如许的七伤拳不会有好大用处。”小昭吁了口气,乌黑的脸转为晕红,低声道:“我倒忘了你已练······”说到这里,忙即开口,拖着铁炼退了开去。

张无忌本来不肯当众夸耀,不过本日局面大异平常,只要倚仗神功,令对方知难而退,不然六大派如何肯就此干休,回归中原?便道:“前辈看我用甚么兵刃的好?”高老者伸脱手去,在他肩头拍了两拍,笑道:“你这娃儿倒也风趣,你爱用甚么兵刃,竟然问起我来了。”张无忌知他这么拍几下,不过是白叟家喜好少年人的表示,并无歹意。但旁观世人却都吃了一惊,心想两边对敌过招,一人随随便便的伸手去拍敌手肩膀,对方竟然并不闪避,倘若那高老者手上用力,或乘机拍中他穴道,难道不消比武,便分了胜负?却不知张无忌有神功护身,高老者若忽施暗害,也决伤他不到。

空性在一旁瞧着,愈来愈怒,纵声喝道:“小子,过来纳命罢!”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张无忌惊诧转头,道:“如何?”空性大声道:“你明知圆真师侄已死,却将统统罪恶全推在他身上,如此暴虐,岂能饶你?老衲人本日要开杀戒。你是自裁呢,还是非要老衲人脱手不成?”

空性一呆,双手齐出,使一招“抢珠式”,拿向张无忌摆布太阳穴。张无忌仍然后发先至,两手探出,又抢先一步,拿到了空性的摆布太阳穴。这太阳穴多么首要,在内家妙手比武之际,触手立毙,绝无挽救馀地。但张无忌手指在他摆布太阳穴上悄悄一拂,便即圈转,变成龙爪手中的第十七招“捞月式”,虚拿空性后脑“风府穴”。

那知刚说了一个“胡”字,俄然间一股沉重之极的掌力压将过来,逼在他胸口,鲜于通喉头气味一沉,上面那“······说八道”三个字便咽回了肚中,顷刻之间,只觉肺中的气味便要被对方掌力挤逼出来,忙潜运内力,苦苦支撑,耳中却清清楚楚的听得张无忌说道:“不错,不错!你倒记得是姓‘胡’的,为甚么说了个‘胡’字,便不往下说呢?胡家蜜斯给你害得好惨,这些年来,你莫非不感惭愧么?”鲜于通窒闷难当,呼吸便要断绝,吃紧连攻三招。张无忌掌力一松,鲜于通只感胸口轻了,忙吸了口长气,喝道:“你······”但只说了个“你”字,对方掌力又逼到胸前,话声立断。

崆峒派中年青性躁的弟子听得张无忌说话垂垂无礼,忍不住便要开口叱责,然见宗维侠容色严厉,对这少年的言语凝神聆听,又都把冲到口边的叱骂声缩了归去。

常敬之明知以本身成分位望,初次偷袭已大为不当,但勉强还可说因对方出言欺侮崆峒绝技,乃至肝火没法按捺,这第二次偷袭,却明显是下贱卑鄙的行动了。他本想合两人七伤拳的能力,自可一举将这少年毙于拳下,只消将他打死,即使旁人过后有什闲言闲语,但本身老是为六大派撤除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立下一场功绩。那知拳锋甫着敌身,劲力立时消于无形,何故竟会如许,当真摸不着半点脑筋,只不过右手还是伸上头去,搔了几下。

班淑娴忍笑道:“西华,快退下!”西华子道:“是!那高贼还欠我一拳!”出拳想去打高老者时,矮老者左拳上击、虚砍一刀,啪的一响,左手手肘已重重撞在他胸口。这三下连环三式,乃华山派绝技。西华子身子晃了几下,喉头一甜,吐了口鲜血。

张无忌道:“宗前辈开口七伤拳,杜口七伤拳,依长辈之见,宗前辈的七伤拳还没练得到家。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本身内脏便多受一层侵害,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幸亏宗前辈练这路拳法的光阴还不算太久,另有救药。”

张无忌一向在思考甚么时候听人提及过他的姓名,没答他的问话。

空性指着西首一堆僧侣的尸首,大声道:“你本身去瞧罢!”

张无忌心知若求冲出包抄,原不难堪,轻功施出,对方四人中无一追逐得上。但本身逃脱虽易,要解明教之围,却谈不上了,眼下之计唯有周到保护,累得对方力疲,再伺隙打击。不料敌方四人皆内力悠长,双刀双剑构成一片光幕,四周八方的密密包抄。张无忌无可何如,只得苦苦支撑。

他想到此处,肝火上冲,心道:“好何太冲,那一天你打得我多么短长,本日我虽不能要了你性命,却须出了当日这口恶气。”见何太冲佳耦和华山派的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双剑在日光下闪动不定,俄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挺窜起,在空中悄悄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探出,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鲜于通听了这话,不由得满身一颤,背上盗汗直冒。当年他得胡青牛救治性命后,和胡青牛之妹胡青羊相恋。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有身,那知鲜于通厥后妄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睬,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结婚。胡青羊羞愤他杀,形成一尸两命的惨事。这件事鲜于通一向讳饰得密不通风,不料事隔二十馀年,俄然给这少年当众揭了出来,如何不令他错愕失措?心中立起毒念:“这少年不知如何,竟会得知我的阴私,非下毒手当即除了不成,决不能容他多活一时三刻,不然给他张扬开来,那还了得?”顷刻之间平静如恒,说道:“曾少侠既不肯告知师承,鄙人便领教曾少侠的高招。我们点到即止,还盼部下包涵。”说着右掌斜立,左掌便向张无忌肩头劈了下来,朗声道:“曾少侠请!”竟不让张无忌再有说话的机遇。

张无忌大声吟罢,走上前去,砰的一拳击出,俄然间面前翠绿闲逛,大松树的上半截平平飞出,霹雷一响,摔在两丈以外,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堵截处什是平整。

空性遭他拂中摆布太阳穴时已然一呆,待见他使出“捞月式”,更加惊奇之极,当即向后跃开半丈,喝道:“你······你怎地偷学到我少林派的龙爪手?”

张无忌不答他问话,却道:“宗前辈请试按肩头云门穴,是否有轻微隐痛?云门穴属肺,那是肺脉伤了。你上臂青灵穴是否不时麻痒难当?青灵穴属心,那是心脉伤了。你腿上五里穴是否每逢阴雨,便即酸痛?五里穴属肝,那是肝脉伤了。你越练下去,这些徵象便越短长,再练得八九年,不免满身瘫痪。”

西华子惊愧难当,他是班淑娴亲传的弟子,是以叫班淑娴师父,而叫何太冲为“掌门师叔”,一瞥眼间,只见师父满脸喜色,心知本身这一下大大丢了师门脸面,事过以后必受重责,不由更加惶恐,急跃站起,喝道:“小贼种······”

矮老者举刀虚砍,厉声喝道:“但是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这小子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跟你拚了这两条老命!”高老者拾回单刀,也道:“我师兄弟跟你拚了这两条老命!”敢情他身裁固然高大,倒是唯那矮老者马首是瞻,矮老者说甚么,他便跟着说甚么。

鲜于通尖声大呼:“是我本身作孽······我自作孽······”伸出双手扼在本身咽喉当中,想要他杀,但中了这金蚕蛊毒以后,满身已没半点力量,冒死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这毒物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恰好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痛苦更加清楚的感到,比当中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不成同日而语。

宗维侠道:“依你说来,我的内功是还没到家了?”张无忌道:“前辈的内功到家不到家,长辈不敢妄言。不过前辈练这七伤拳时既伤了本身,那么临时不练也罢······”

张无忌本想就此让他归去,但听他骂到“小贼种”三字,那是辱及了父母,手中梅枝在他身上掠过,已运劲点了他胸腹间三处要穴,对高矮二老和何氏佳耦道:“请进招罢!”

何太冲左掌搭在他腰后,掌力吐出,将他肥大的身躯平平送出数丈以外,向矮老者道:“好一招‘华岳三神峰’!”手中长剑却嗤的一声刺向张无忌。他掌底驱徒、口中讽刺、剑下攻敌,别离对于三人,竟然萧洒自如。

宗维侠本身晓得本身弊端,躬身道:“多谢,多谢!”感激之情,什为竭诚,当即退在一旁,坐下运功,明知此举不雅,颇失观瞻,但有关存亡安危,别的也顾不得了。

张无忌身形闲逛,从刀剑之间窜了开去,梅枝在何太冲脸上掠过。何太冲斜剑刺他腰胁。张无忌左手食指弹向矮老者的单刀,梅枝扫向何太冲的长剑。何太冲剑身微转,剑锋对准梅枝削去,心想你武功再高,木质的树枝终不能抵挡我剑锋之一削。那知张无忌的梅枝跟着微转,平平的搭上剑刃,一股温和的劲力送出,何太冲的长剑直荡了开去,当的一响,刚好格开了高老者砍来的一刀。

矮老者脸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高老者却点头道:“这个不算。”张无忌道:“如何不算?”高老者道:“你不过力量大,搬得起大石头,可不是在招数上胜了我哥儿俩。”张无忌道:“那么我们再比。”高老者道:“再比也能够,不过得想个新奇法儿才成,不然净给你占便宜,我们输了也不心折,你说是不是?”张无忌点头道:“是!”

那高大老者俄然举刀,疾往鲜于通头上劈落。张无忌摺扇伸出,在他刀上一点,钢刀荡开,啪的一声,掉在地下,直插入土里一尺有馀。那高老者怒道:“此人是本派叛徒,我们本身清理流派,你何必插手干预?”张无忌道:“我已承诺治好他身上蛊毒,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贵派流派纷争,尽可待回归华山以后,渐渐清理不迟。”

张无忌道:“混元轰隆手成昆一心教唆六大派和明教反面,厥后投入少林门下,法名圆真。昨晚他混入明教内堂,亲口对明教领袖人物透露此事。杨逍先生、韦蝠王、五散人等皆曾听闻。此事千真万确,如有虚言,我是猪狗不如之辈,武林中大家鄙弃。杨逍先生等几位决非妄言之人,可请他们作证。”

他此言一出,世人无不大为惊奇。旁人自不知张无忌在宗维侠连击他三拳之际,运出九阳真气,送入他体内,时候虽短,一瞬即过,但那九阳真气浑厚微弱,宗维侠已受用不浅。他知若非常敬之在敌手身后偷袭,那么第三拳上所受的好处将远不止此。

鲜于通无言可答,张口骂道:“胡······”他本想骂“胡说八道”,跟对方强辩。他素以言辞便给、口齿聪明称着武林,耳听得张无忌在揭本身的疮疤,便想揑造一番言语,不但讳饰本身失德,反可诬告对方,待张无忌气愤分神,便可乘机暗下毒手,目睹到张无忌赛过空性神僧的技艺,本身上场之前就没盼能在武功上赛过了他。

张无忌见正反两套武功联在一起以后,阴阳相辅,竟没涓滴马脚。他数次连遇险招,倘若手中所持是件兵刃,当可运劲震断对方刀剑,偏生过于托大,只拿了一根梅枝。蓦地间矮老者钢刀着地卷到,张无忌闪身相避,班淑娴长剑疾弹出来,喝一声:“着!”刺向张无忌大腿,在他裤脚上划破了一道口儿。

高老者叫道:“啊哈,何太冲,你背叛助敌么?”何太冲脸上微微一红,不能自认剑招给仇敌内劲引开,只说:“胡说八道!”狠狠一剑,疾向张无忌刺去。

张无忌向惊呼声来处瞧去,只见小昭神情惊骇,吓得脸无赤色,叫道:“公子,你······你谨慎了。”张无忌心中一动:“这小女人对我倒也真好。”

但听得华山派门人弟子采声雷动:“鹰蛇存亡搏本日名扬天下!”“华山鲜于掌门神技惊人!”“教你这小贼见地见地货真价实的武功!”

张无忌这时却已看全了龙爪手三十六式抓法,其本身虽无马脚可寻,但乾坤大挪移心法却能在对方任何拳招中形成马脚,只心下迟疑:“现在我便要取别性命,亦已不难,但少林派威名赫赫,这位空性大师又是少林寺的三大耆宿之一,我若在天下豪杰之前将他打败,少林派颜面何存?但是要不动声色的叫他知难而退,此人武功比崆峒诸老高超得太多,我可没法办到。”正感难堪之际,忽听空性喝道:“小子,你这是逃命,可不是比武!”

张无忌道:“崆峒派神功传承悠长,妙手如云,长辈如何及得上?不过长辈不自量力,竭力想做这和事老,只好冒死一试。”四下一望,见广场东首有株高达三丈有馀的大松树,枝桠四出,亭亭如盖,便徐行走畴昔,朗声道:“长辈学过贵派的几招七伤拳法,如练得不对,请崆峒派各位前辈指教。”各派人众听了,尽皆惊奇:“这小子本来连崆峒派的七伤拳也会,那是从那边学来啊?”只听他朗声念叨:“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得志恍忽,三焦齐逆兮灵魂飞扬!”

张无忌听到“力尽圆寂”四字时,耳朵中嗡的一声响,神采顿时惨白,空性今后说甚么话,一句也没闻声,喃喃的道:“他······他当真死了么?决······决计不会。”

班淑娴对西华子低声喝道:“走开!丢的人还不敷么?”西华子道:“是!”但竟不移步。班淑娴怒道:“我叫你走开,闻声没有?”西华子道:“是!是!师父,是!”口中非常恭谨,却仍不动。班淑娴怒极,心想这家伙干么不听起话来了?本来张无忌拂穴的伎俩快极,班淑娴目光固然灵敏,却千万想不到他的劲力可借柔物而传,梅枝的悄悄一拂,无殊以判官笔连点穴道。她伸手在西华子肩头重重一推,喝道:“站开些,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张无忌又问:“你将金蚕蛊毒藏在摺扇当中,怎会害到了本身?”鲜于通道:“快······杀了我······我不晓得,我不晓得······”说到这里,伸手在本身身上乱抓乱击,满地翻滚。张无忌道:“你将扇中的金蚕蛊毒放出来害我,却让我用内力逼了返来,你另有甚么话说?”

张无忌道:“崆峒派绝技七伤拳,倘若真练成了,委实无坚不摧。少林派空见神僧身具‘金刚不坏体’神功,尚且命丧贵派‘七伤拳’之下,鄙人武功千万不及空见神僧,又如何能挡?但眼下竭力接你三拳,想也无妨。”言下之意是说,七伤拳本是好的,不过你还差得远呢。

矮老者怒喝:“师弟,少说一句成不成?”高老者道:“少说一句,当然能够。不过我先行提示他,叫他留意,咱师兄弟这套两仪刀法,乃是反两仪,式式不依通例······”矮老者厉声喝道:“开口!”转头向张无忌道:“请接招!”挥刀便砍了畴昔。

只听空性道:“那也不必!赢要博得公允,输也要输得心折。”一言甫毕,喝道:“接招!”左手虚探,右手势挟劲风,直拿张无忌左肩“缺盆穴”,恰是一招“拏云式”。

张无忌微微一笑,一口气向鲜于通鼻间吹了畴昔。鲜于通蓦地闻到一股甜香,脑筋立时昏晕,这一下当真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待欲呼喊。张无忌左手在他双脚膝弯中拂过。鲜于通安身不定,扑地跪倒,伏在张无忌面前,便似磕拜告饶普通。

张无忌走到这堆尸首之前,只见有一具尸身脸颊凸起、双目翻挺,公然便是投入少林后法名圆真的混元轰隆手成昆,俯身探他鼻息,触手处脸上肌肉冰冷,已死去多时。张无忌又悲又喜,想不到害了寄父一世的大好人,终究恶贯充斥,丧生于此,胸中热血上涌,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奸贼啊奸贼!你平生作歹多端,本来也有本日。”

宗维侠是崆峒名宿,知他所说的不无事理,亦自知内力修为远不及师祖,但在各派妙手之前,给这少年指责本派的镇山绝技无用,如何不恼?大声喝道:“凭你也配说我崆峒绝技有效无用?你说无用,那就来尝尝。”张无忌淡淡一笑,说道:“七伤拳自是神妙精奥的绝技,拳力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七般拳劲各不不异,吞吐闪动,变幻百端,敌手难防难挡······”宗维侠听他赞誉七伤拳,说来语语中肯,不由脸露浅笑,不住点头,却听他持续说道:“······长辈只说内功修为倘若不到,那便练之无益。”

矮老者听他越说越厮混,本身师兄弟二人说甚么也是华山派耆宿,怎能如此耍赖,当即喝道:“姓曾的,我们认栽了,你要怎般措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两位请便。鄙人只不过大胆调剂贵派和明教的过节,实在别无他意。”

那矮老者向张无忌道:“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流派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远师侄沉冤得雪,感谢你啦!”说着深深一揖。那高老者跟着也是一揖。张无忌仓猝行礼,道:“两位前辈,好说,好说。”

张无忌道:“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是就是,非就非,为甚么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蝶谷医仙胡青牛先生当年救了你性命,是不是?他的亲妹子是给你亲手害死的,是不是?”他不知胡青牛的妹子如何被害,没法说得更加明白,但鲜于通却觉得本身统统所作所为,对方已全都了然于胸,又苦于言语没法出口,神采更加白了。

不料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这件兵刃倒也新奇,老前辈是考我的工夫来着。”说着走到石块之前,左手伸出,抄起一块大石,托在手里,说道:“两位请!”话声甫毕,连身带石跃了起来,纵到两个老者身前。

鲜于通忙不迭的道:“是,是!一点儿也······也······不错。”张无忌道:“那么你说罢,你平生当中,做过甚么负苦衷。”鲜于通道:“没······没有······”张无忌双手一拱,道:“请了!你在这儿躺七天七夜罢。”鲜于通忙道:“我······我说······”但是要当众陈述本身的负苦衷,究是大大难堪,他嗫嚅半晌,终究不说。

只听一人高宣佛号,徐行而出,身披灰色僧袍,貌相严肃,左手握了一串念珠,恰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他步入广场,说道:“曾施主,你如何胡言乱语,一再诽谤我少林门下?当此天下豪杰之前,少林清名岂能容你随口污辱?”

张无忌举起鲜于通那柄摺扇,按在他刀背上一引。高老者大声叫道:“喂,喂!不成,不成!这个模样,我们宁肯不比。”张无忌道:“如何?”高老者道:“这把扇子中有毒,不谨慎溅了开来,可不是玩的。”

这几下大笑声震山谷,远远传送出去,大家都是心头一凛。

张无忌俯下身来,持续唐文亮的断骨,对常敬之道:“拿些回阳五龙膏给我。”常敬之从身边取了出来给他。张无忌道:“请去处武当派讨一服三黄宝腊丸,向华山派讨一些玉真散。”常敬之依言讨到,递了给他。张无忌道:“光驾!贵派的回阳五龙膏中,所用草乌是极好的;武当派三黄宝腊丸中的麻黄、雄黄、藤黄三黄什是有效,再加上玉真散,唐前辈保养两个月后,四肢当能无缺如初。”说着续骨敷药,半晌间整治结束。

张无忌道:“不错,这类剧毒之物,留活着上只要害人。”右手食中两根手指夹住扇柄,运起内功,往下直掷,那扇子嗤的一声,直没入土中,地下仅馀一个小孔。广园地土坚固,这一手九阳神功,广场上再没第二人能办获得,世人忍不住都大声喝采。高老者将单刀夹在腋下,双手用力鼓掌,说道:“你快去取一件兵刃来罢。”

常敬之道:“好!这公然是绝高超的七伤拳法,常某佩服。不过我要就教,曾少侠这路拳法从那边学来?”张无忌浅笑不答。唐文亮厉声道:“金毛狮王谢逊现在那边?还请曾少侠奉告。”贰心机较灵,已模糊猜到谢逊与面前这少年之间当有干系。

空性一时愤激,原想自断五指,毕生不言武功,听他如此说,但觉对方言语行事,到处对本门非常回护,若非如此,少林派千百年来的威名,可说在本技艺中损折无遗,本身难道成了少林一派的大罪人?言念及此,不由得对他大是感激,眼中泪光莹莹,合什说道:“曾施主仁义过人,老衲既感且佩。”张无忌深深一揖,说道:“长辈犯上不敬,还须请大师恕罪。”

旁观世人素知鲜于通口若悬河,最擅雄辩,现在见他脸有愧色,在对方严词诘问之下竟无言以对,对张无忌的说话不由得不信。张无忌以绝顶神功压迫他呼吸,除鲜于通本身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以外,旁人但见张无忌双掌挥动,拆解鲜于通的守势,偶尔反击数掌,纵是各派一流妙手,也瞧不破此中秘奥。华山派中的诸名宿、门人见掌门人如此当众出丑,给一个少年骂得狗血淋头,却没一句辩白,大家均感惭愧无地。另有一干人素知鲜于通狡计多端,却觉得他临时哑忍,稍停便有极短长的抨击之计。

张无忌忙道:“不敢,不敢。少林派武功广博高深,长辈年幼学浅,深盼他日得有机遇,求大师多加指导。”他这几句话发自肺腑,也说得诚心之极。

空智大师是此次六大派围攻明教的首级,目睹情势如此,心中难堪,魔教毁灭期近,却给这一个知名少年插手禁止,倘若便此罢手,岂不让天下豪杰笑掉了牙齿?一时拿不定主张,斜眼向华山派的掌门人神机子鲜于通使了个眼色。

宗维侠见张无忌擒释圆音,举重若轻,不由大为惊奇,但既已身在场中,岂能就此逞强退下?大声道:“姓曾的,你来强行出头,到底受了何人教唆?”张无忌道:“我只盼望六大派和明教干休言和,并没那个教唆鄙人。”宗维侠道:“哼,要我们跟魔教干休言和,门儿也没有。这姓殷的老贼欠了我三记七伤拳,先让我打了再说。”说着捋起了衣袖。

张无忌一惊:“啊哟不好,我炫示七伤拳功,却把寄父带了出来。倘若言了然跟寄父之间的渊源,那是摆明和六大派为敌,这和事老便作不成了。”当即说道:“你道贵派失落七伤拳拳谱,祸首祸首是金毛狮王吗?错了!那晚崆峒山青阳观中夺谱激斗,贵派有人受了混元功之伤,满身现出血红斑点,动手之人,乃是混元轰隆手成昆!”

殷天正喝道:“是龙爪手,不成粗心!”

只听得喝采惊呼之声,各派中此伏彼起,很久不断。

小昭一向谛视着场中比拚,这时伸手刮刮脸皮,叫道:“羞啊,羞啊!胡子一大把,本身老占便宜,反说亏损。”她手指高低挪动,手腕上的铁炼便叮当作响,清脆动听。旁观世人见这小女人天真烂漫,一味帮着张无忌,都觉风趣。

只听得四周笑声高文。西华子犹似泥塑木雕般站在本地,张无忌在他身侧钻来跃去,每当何太冲等四人的刀剑从他身边相距仅寸的掠过劈过,西华子便大声“咦!”“啊!”“唉哟!”的叫唤,偏又半点转动不得,当真十二分的惊险,十二分的风趣。张无忌究竟未得妙手指导,拆解招式全凭见招而为,幸亏乾坤大挪移工夫神妙,而以九阳神功为底,本来做不到的身法,竟俄然之间便做到了。

张无忌弯下腰去,从鲜于通手中取过摺扇,朗声说道:“华山派自大王谢朴重,真料不到竟然另有一手放蛊下毒的绝艺,各位请看!”说着悄悄挥动,翻开摺扇,只见扇上一面绘的是华山绝峰,千仞叠秀,翻将过来,另一面写着郭璞的六句〈太华赞〉:“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爰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张无忌摺拢扇子,说道:“谁晓得这把风雅的扇子当中,竟藏着一个卑鄙恶毒的构造。”说着走到一棵花树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半晌之间,花瓣纷繁委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矮老者厉声道:“先除外侮,再清流派。华山派本日倘若胜不得这小子,我们岂能再安身于武林当中?”高老者道:“好!喂,小子,我们可要两个打你一个了。你如感觉不公允,那便乘早认输了事。”矮老者眉头一皱,喝道:“师弟,你······”

周芷若躲在众师姊身后,侧身瞧着张无忌,见他脸上尚带少年人的稚气,但勉强假装见多识广的老成模样,这般侃侃而谈,经验崆峒五老中的二老宗维侠,不免显得有些好笑,又怕他最后不免与人脱手,不自禁为他忧愁。

张无忌浅笑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强分拨别,乃是报酬,这路龙爪手的擒拿工夫也一定是贵派所独占。”心中却也悄悄佩服:“这龙爪手如此短长,必是经少林派数百年来千锤百炼,实已可说是不败的武功,我若非也以龙爪手与他对攻,要以别的拳法取胜,确也当真非常艰巨。何况我所学过的拳法掌法,比之少林派中的二三流人物尚且不如,怎及得上这位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师?”

空性在少林派中成分极其高贵,虽因生性朴素,全无治事之才,在寺中不任首要职司,但品德武功,素为僧众推服。少林派中自空智以下见他如此,既觉气沮,对张无忌保全本派颜面也悄悄感激,都觉本日之事,本门是决计不能再脱手向他索战的了。

张无忌心想不妙,这一刀若教他砍实了,不但本身少了个挡避兵刃的盾牌,且西华子为己而死,一出性命,又生胶葛,因而左手衣袖拂出,一股劲风将高老者这一刀荡开。

张无忌听到“见贤思齐”四字,猛地里想起“见死不救”来,顿时记起,八年前在胡蝶谷中之时,胡青牛曾对他言道:华山派的鲜于通害死了他妹子。当时张无忌小小的心灵中曾想:“这鲜于通如此可爱,今后倘若不遭报应,老天爷那边还算有眼?”一凝神之际,将胡青牛的说话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一个少年在苗疆中了金蚕蛊毒,本来非死不成,我三日三夜不睡,耗经心血救治了他,和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那知厥后他却害死了我的亲妹子······唉,我那薄命的妹子······我兄妹俩自幼父母见背,相依为命。”胡青牛说这番话时,那满脸皱纹、泪光莹莹的哀伤情状,曾令张无忌大难堪熬。胡青牛又说,厥后曾数次找他报仇,只因华山派人多势众,鲜于通又奸刁多智,胡青牛反而几乎命丧他手。

班淑娴见世人眼色有异,心想多说旧事有何好处,挺剑便往张无忌眉心挑去。妇唱夫随,何太冲长剑指向张无忌后心,跟着华山派高矮二老的守势也即展开。

鲜于通身上虽痛,神智却极复苏,暗想:“当年那苗家女子在我身高低了此毒以后,也说要我苦受折磨七日七夜以后,这才肉腐见骨而死,怎地这小子说得一点不错?”但仍不信他会有蝶谷医仙胡青牛的神技,能解此剧毒,说道:“你······救不了我的······”张无忌微微一笑,倒过摺扇,在他腰眼中点了一点,说道:“在此处开孔,倾入药物后缝好,便能驱走蛊毒。”

鲜于通不让他说下去,当即扑上贴身疾攻,使的是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存亡搏”。他收拢摺扇,握在右手,暴露铸作蛇头之形的锋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爪功门路;右手蛇头点打刺戳,左手则是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分歧,实在已动用兵器,并非单是拳脚。这路“鹰蛇存亡搏”乃华山派已传之百馀年的绝技,鹰蛇双式齐施,苍鹰矫矢之姿,毒蛇灵动之势,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此克日光普照,广场上到处是人,但鲜于通这几句要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仿佛白远的幽灵当真到了身前。华山派中识得白远的,更加惊惧。

何太冲等虽占上风,心下却都满不是味儿,以他们的成分,别说四人联手,便一对一的相斗,给这么一个掉队少年支撑到三百馀合仍清算不下,也已大失面子,幸亏张无忌有挫败神僧空性的战绩在先,无人敢小觑于他,不然真要汗颜无地了。四人见张无忌反击的招数渐少,但始终伤他不得。四人都久临大敌,身经百战,越斗得久,越不敢怠忽,竟半点不见烦躁,沉住了气,毫不贪功冒进。

武林各派均有伤科秘药,各有各的灵效,胡青牛医书中写得明显白白。张无忌猜想六大派围攻明教,自各照顾在身。但旁观世人却愈看愈奇,张无忌接骨伎俩之妙,非任何名医可及,那不必说了,何故各派携有何种药物,他也一清二楚?常敬之抱起唐文亮,神采难堪的退下。唐文亮俄然叫道:“姓曾的,你治好我断骨,唐文亮非常感激, 今后自当设法补报。但是崆峒派和魔教仇深似海,岂能凭你这一点小恩小惠,便此干休?你要劝架,我们是不听的。你若说我忘恩负义,尽可将我四肢再折断了。”

张无忌道:“我们畴前的事,要不要统统都说将出来?我是曾阿牛。”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企图,他不肯以真姓名示人,如果本身将他揭露,那么他佳耦恩将仇报的各种不德情事,他也要当众宣布了,因而长剑一举,说道:“曾少侠武功大进,可喜可贺,还请脱手指教。”言下明显是说,我们只比技艺,不涉旧事。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久仰贤佳耦剑法通神,尚请部下包涵。”何太冲说道:“曾少侠用甚么兵刃?”

高老者大声道:“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奇的比武主张,如何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畏缩、望风披靡么?”矮老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说话疯疯颠颠,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常常说得对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本日在天下众豪杰之前施此伎俩,原没甚么光彩,但是如果竟是以而胜得敌手,起码功过能够相抵。

常敬之喃喃的道:“这······这可不是七伤拳啊!”七伤拳讲究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这震断大树的拳法虽能力惊人,却显是纯刚之力。他走近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但见树干断处头绪尽皆震碎,恰是七伤拳练到最深时的工夫,忍不住道:“这恰是七伤拳了!”

张无忌抱拳说道:“两位贵姓大名?”那矮小老者怒道:“谅你也不配问我师兄弟的名号。”俯下身来,左手便去抱鲜于通。张无忌掌力虚拍,将他逼退一步,冷冷的道:“他周身是毒,只须沾上一点,便和他普通无异,中间还是谨慎些罢!”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华山派人众一齐大惊。矮老者问道:“白远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明教之手?”

鲜于通喝道:“小贼,教你晓得我华山绝艺‘鹰蛇存亡搏’的短长!”说着纵身上前,左手五指向张无忌右腋下的“渊腋穴”上抓了下去。他只道这一把抓落,张无忌已绝无抵挡之能,那知动手之处,便如抓到了一张滑溜溜的大鱼皮,竟使不出半点劲道。

世人只瞧得张大了口,连喝采也健忘了。高老者伸手猛拉胡子,叫道:“这······这个可有点儿奇哉怪也!”矮老者却知本日实已赶上了平生从所未见的大敌,当下稳步凝气,谛视敌手,说道:“有僭了!”青光明灭,身随刀进,直攻张无忌右胁。高老者道:“师哥,真打吗?”矮老者道:“另有假的?”钢刀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张无忌肩头。

空性神僧这八式连环的龙爪手绵绵不断,便如是一招中的八个窜改普通,快速非常,那知他快张无忌更快,每一招都占了先手。空性每出一招,便给逼得发展一步,退到第七步时,“抱残式”和“守缺式”稳凝如山般使将出来。这两式是龙爪手中最后第三十5、三十六式,一瞥之下,仿佛马脚百出,施招者手忙脚乱,极力抵挡,实在这两招似守实攻,大巧若拙,每一处马脚中都隐伏着短长非常的圈套。龙爪手本来走的是刚猛门路,但到了最后两式时,刚猛中埋没阴柔,已到了返璞还真、炉火纯青的境地。

张无忌转念间主张已生,说道:“少林派龙爪手三十六招没半分马脚,乃天下擒拿法中的无上绝艺,只不过大师的伎俩当中,另有一点儿小小缺点。”空性怒道:“好罢!你如果破解得了我的龙爪手,我当即回转少林寺,毕生不出寺门一步!”张无忌道:“一来不敢当,二来不必!”

世人听他这么说,目光都射向杨不悔身上,见她现下也不过是个妙龄少女,六年之前自更幼小,何太冲佳耦以一派掌门之尊,竟这般欺负一个小女人,实在太失成分。

班淑娴肝火上冲,目睹接连数次都可将张无忌伤于剑下,都因西华子横挡其间,碍手碍脚,恨不得一剑将他劈为两段,但毕竟有师徒之情,下不到手。华山派的高老者叫道:“何夫人,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班淑娴恨恨的道:“我管得你么?”高老者挥刀横扫,径往西华子腰间砍去。

张无忌接口道:“两个打我一个,那再好也没有了,倘若你们输了,可不能再跟明教难堪。”高老者大喜,大声道:“我们两个打你一个,那你决计活不了。我师兄弟有一套两仪刀法,窜改莫测,联刀攻敌,万夫莫当。我就只担忧你定要单打独斗,一个对一个。你既肯一个对我们两个,那就输定了,说过的话,可不准忏悔!”张无忌道:“我决不忏悔便了,老前辈刀下包涵。”高老者道:“我刀下是决不容情的,我们这路两仪刀法一发挥,越来越凌厉,那可没甚么客气。我瞧你这小子人也不坏,砍死了你,倒怪不幸的······”

世人无不骇然,均想:“鲜于通在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甚么毒药,竟这等短长?”

两人如此对答之际,四周世人采声如雷,越来越清脆。本来两人丁中说话,手脚身法却涓滴不断,只要愈斗愈快,但说话的腔调战役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空性说“你轻功固是极佳”这句话时,呼呼连出两招,说“但要在拳脚上博得我”那句话时,左手五指急抓而下,说到“却也休想”时,语音威猛,双手颤抖,疾拿三招。两人边斗边说,旁观世人的喝采声始终袒护不了二人的语音。

张无忌对宗维侠浅笑道:“前辈感觉如何?”宗维侠一愕,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多谢曾少侠以内力为鄙人疗伤,曾少侠神功惊人固不必说,而这番以德抱怨的大仁大义,鄙人更感激不尽。”

张无忌道:“依唐前辈说来,如何才气听鄙人的安慰?”唐文亮道:“你露一手武功,倘若崆峒派及你不上,那便无话可说。”

张无忌越斗情势越倒霉,心想:“我打他们不过,送了本身性命也就罢了,何必饶上这个道人?”反掌驱退高老者,右手梅枝颤抖,已将西华子的穴道解开。

西华子满脸胀得通红,并不答话,只极力抽剑。张无忌左脚俄然松开,脚底跟着在剑刃上一点。西华子没推测他会蓦地松脚,力道用得猛了,一个踉跄,向后便跌。凭着他的武功修为,这一下虽出其不料,但立时便可拿桩站定,不料刚使得个“千斤坠”,猛地里剑上一股极强的力道传来,将他身子狠推,顿时一屁股坐倒,几乎向后翻跌,跟着叮叮叮的几声响,手中长剑寸寸断绝,掌中抓着的只馀一个剑柄。

空性一招到手,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威势不凡。这路抓法快极狠极,张无忌平生从未见过,一时无策抵抗,只得发展跃开,这一抓便即落空。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世人之前,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僮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别的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间,捧剑小僮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僮躬身退下。

鲜于通道:“曾少侠神功盖世,连败崆峒诸老,什且少林神僧亦甘拜下风,鄙人佩服之至。不知是那位前辈高人门下,调教出这等近世罕见的少年英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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