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玉
"龙脉地宫的入口竟然在滇南王府旧址。"小皇子屈指轻弹冰鉴,惊起满室颤抖的珠帘,"白灵,你可知二十年前护送皇长孙出逃的影卫姓甚么?"
当第七艘楼船撞向江岸,张玉玲终究祭出袖中天机签。竹签没入水面的刹时,两岸峭壁闪现出巨型卦象,江水倒卷构成的太极图将残存敌军尽数淹没。
腊月廿三的西南郡飘着冻雨,白灵蹲在飞檐上数灯笼。朱雀大街新挂的二十八宿灯被风吹得打转,灯影里藏着三个申笃国口音的卖茶人——他们腰间的弯刀比茶筐更沉。
少年俄然闷哼一声,包裹里跌出半块玉佩。白灵的银针顷刻偏了半寸,那玉佩上的阴阳鱼纹竟与小皇子随身佩带的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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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国师说的双生劫应在此处。"小皇子擦去唇边血迹,手间断刃指向少年心口,"当年东宫那把火,烧死的替人孩童后腰应有新月胎记..."
白灵的药杵掉在地上。她想起三日前换药时见过的伤痕——少年腰间陈腐烧伤下,半枚新月胎记泛着胭脂色。
少年试图伸直伤腿,却碰翻了身侧鎏金香炉。炉灰里未燃尽的蛇鳞让他瞳孔骤缩:"你是玄蛇卫?客岁在落鹰峡..."
"白女人,酉时三刻,老槐树。"
白灵正在调制药杵的手蓦地顿住,紫鳞蛇药箱底层暴露半幅陈腐画像——画中执剑男人与她眉眼七分类似,落款是永昌十七年。
少年咬破舌尖在罗盘上画出血符,江心顿时升起三道龙卷水柱。三十里外的申笃楼船被掀翻时,他耳畔响起师父的教诲:"六合道弟子不得干与王朝更替...除非..."
"抓住那小子!他中了血瞳术!"影卫首级俄然扯开衣衿,心口展开第三只猩红眼睛。白灵反手洒出药粉,紫雾中爆开的蛇涎香呛得人堕泪。她拽起少年撞破窗棂时,瞥见他后颈闪现的青色蛊纹——是申笃巫祝的千丝蛊。
"西南隐家世一百三十七代地师张玉玲,见过殿下。"少年俄然并指如剑点向眉心,周身腾起的罡气震落满院残雪。井中飞出的青铜罗盘悬在他掌心,盘面二十八宿与地上鬼火遥相照应。
白灵腕间玄蛇镯俄然暴起,碧色蛇信嘶嘶指向少年血液——滴在银刀上的血珠正腐蚀出龙鳞状纹路。她想起三年前滇南王府的秘档,记录着苍龙皇室嫡派血脉独占的融铁血。
郡守府的更漏滴到子时,白灵终究剥开第七层药布。张玉玲左肩的刀伤泛着诡异靛蓝,随呼吸明灭的蛊纹已伸展到锁骨。
张玉玲指尖拂过滇南王府残破的照壁,青苔覆盖的卦象俄然出现微光。寅时三刻的月光斜照在坤位,他鬼使神差地踏出九宫步,废墟间顿时升起七十二道鬼火。
"这是六合道的江山局?"浑身湿透的小皇子盯着他发间骤生的白发,"以寿数为引,值得吗?"
少年抹去唇角血迹,残破的玉佩在江风中叮咚作响:"殿下可听过'地师守国门,身故道不消'?"
申笃国的黑羽箭撕破春分那日的朝霞时,张玉玲正在澜沧江底改换水脉。青铜罗盘吸饱了晨露,指针在震卦与巽卦间狠恶颤抖。
少年俄然攥住她手腕,掌心炽热如炭:"腊月初七,我在申笃皇宫地牢吞过一颗赤珠。"他扯开衣衿暴露心口朱砂痣,那红点竟在皮下缓缓游动。
上元节的琉璃灯照亮郡守府密室时,小皇子手中的半块玉佩正在共鸣。张玉玲颈间玉佩浮到半空,阴阳双鱼在金光中咬分解圆,投射出的光影交叉成西南山脉舆图。
"申笃影卫也配在苍龙地界撒泼?"白灵用心用鞋尖碾碎腰间玉牌,翡翠碎片里暴露半截紫鳞蛇——西南密探的标记让三个杀手瞳孔骤缩。
小皇子手中的舆图俄然自燃,火苗竟显出紫金色:"这是...六合道的镇山诀?"他猛地扯开少年衣衿,心口朱砂痣已变成扭转的太极印。
傩面俄然切近,孔雀翎掠过他颤抖的睫毛:"小郎君,扮新娘就要有新娘的模样。"白灵将绣着并蒂莲的盖头甩在他头上,庙外倏然传来锁呐声。正月里的送亲步队正巧路过山神庙,领头的纸扎仙童眼眶里跳着幽幽鬼火。
山神庙残破的飞角俄然传来金铁相击声。
密道俄然传来构造响动,张玉玲背后的砖墙裂开蛛网纹。白灵扑畴当年嗅到熟谙的蛇涎香,申笃影卫的弯刀已架上少年咽喉。小皇子手中的玉佩俄然暴射金光,张玉玲额间闪现玄鸟印记,影卫心口的血瞳在强光中炸成血雾。
"别动。"冰冷的银针抵住喉结,戴青面獠牙傩面的女子正将他裹进大红喜服,"申笃人的血瞳术靠气味追踪,你身上的蛇毒还能撑两个时候。"
窗外倏然掠过黑影,白灵吹灭烛火时将少年按进药池。十二枚彻骨钉穿透窗纸,钉在墙上的位置刚好构成申笃星图。池中药汤因他的血沸腾翻涌,闪现出恍惚的龙形水纹。
张玉玲在颠簸中醒来时,满眼都是闲逛的金线流苏。鼻腔里塞满艾草与雄黄的味道,耳边炸响的爆仗声里混着苦楚号角。
"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玉佩。"白灵捞起随水波闲逛的发丝,月光下那缕黑发竟出现淡淡金芒,"二十年前的元宵宫变,被焚毁的东宫里有位消逝的皇长孙..."
除非江山破裂,百姓泣血。
怀里鎏金拜帖还带着小皇子手温,白灵摩挲着帖角埋没的玄鸟纹。这是本年第七次密会,自从三个月前在澜沧江截获那批龙骨舆图,西南郡的魑魅魍魉就再没安生过。
白灵旋身时甩出袖中银针,十三枚寒星钉住三把淬毒弯刀。穿赭色短打的少年正滚在香案下,怀中紧抱着青布包裹,指缝排泄的血在雪地上洇出梅枝似的纹路。
"千丝蛊每月朔望发作,届时需求母蛊持有者的心头血。"白灵将银刀在烛火上烤得通红,"但你的蛊虫二旬日前就该破体而出。"
当影卫的弯刀劈开轿帘时,白灵贴着少年耳垂轻笑:"现在,哭得像要被抢亲的小娘子。"她指尖银针精准刺入少年泪穴,两颗滚烫的泪珠砸在鸳鸯锦被上,冲开了易容药膏——那青布包裹里掉出的半块玉佩,现在正贴着贰心口发烫。
"他们用了破军弩。"白灵挥剑斩断缠在礁石上的铁索,江面漂泊的尸首俄然展开血红瞳孔——是申笃巫祝的尸傀术。
"坎离移位,地龙翻身。"少年沾血的手指在空中勾出敕令,王府古井俄然传出金玉相击之声。白灵腰间的玄蛇镯回声碎裂,鳞片化作流光没入井口。
白灵俄然想起三年前在落鹰峡见过的卦阵——那位以血肉之躯启动护山阵法的老道,临终前望向帝都的方向说了句"劫数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