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绝死生望
"三百步。"副将张勒昆的声音像是从铁面具里挤出来的。他左肩的锁子甲被狼牙箭扯开豁口,翻卷的皮肉里还嵌着半截箭杆。
“这天下,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小皇子低声呢喃,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一丝冷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直抵绵州城头的惨烈疆场。他看到赵兵奎站在城墙上,五指深深扣进青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到申笃玄的玄甲铁骑如玄色大水般碾压而来,流星锤与破阵槊在血肉中翻飞;他看到苍龙旗在血雨中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倒下。
濒死的剧痛让白灵褪去半身蛇皮,人类躯壳悬浮于炽热气流之上。她染血的指尖扯断颈间龙纹玉坠——小皇子胎发编织的绦绳还带着奶香。当玉坠裂开的顷刻,山岳般的龙魂威压碾碎火焰,翼龙群如同被无形巨爪按入岩地。
残阳如血,将绵州城头的苍龙旗染成暗紫色。赵兵奎的五指深深扣进城墙箭垛,青砖裂缝里固结的血痂簌簌掉落。
闷雷般的震惊从城下传来。申笃玄的玄甲铁骑在暮色中展开冲锋,精钢鳞甲出现暗红色波纹,好像血河奔涌。那些披着面帘的战马暴露幽绿眼瞳,丈八破阵槊的倒钩上还挂着凌晨战死者的碎肉。
赵兵奎的指甲在城墙刻出五道血痕。他看到玄甲亲卫用旗枪挑着婴孩襁褓,城内掠来的哭泣竟压过疆场嘶吼。残破的苍龙旗杆俄然倾斜,却被七八双血手托住。缺掌的断臂缠紧旗杆,有个独眼老兵用牙咬住旗角,空荡的眼窝还在渗血。
“战役都进级到这类境地了吗?”小皇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法。他的脑海中闪现出申笃玄那充满梵文刺青的脸,以及那面泛着磷光的毗湿奴四臂神像旗。那些青铜浮图、人皮战鼓、活人祭旗的气象,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这已不再是凡人的战役,而是近乎玄幻的殛毙盛宴。
"龙魂降世,万灵臣服!"白灵的兽语在石笋间震惊,玉坠中腾起龙魂虚影。翼龙群额间闪现赤色龙印,它们挣扎着扬起脖颈,终究对着玉坠收回臣服的哭泣。
白灵踏着为首的翼龙角冠,任月光为她重织白裳。群龙翼梢垂落的青铜鳞片叮咚作响,奏成陈腐的朝拜之乐。在她脚边,那枚裂开的龙纹玉坠正在接收翼龙精血,裂纹中发展出蛛网般的金丝。
"赵兵奎!"毗湿奴踩着侍从脊背走下王座,铁靴踏碎血洼中浸泡的眸子。他翻开遮面皋比,青玄色梵文刺青在脸上爬动:"且看本座如何超度你的蝼蚁。"颈间佛珠断裂刹时,三十六尊青铜浮图拔地而起,倒插其上的俘虏仍在哀嚎。
"苍龙不死!"七名浴火伤兵抱着火药桶跃下城墙,却在半空被链枷绞成血雨,毗湿奴仰天狂笑,齿间黏连着碎肉,俄然扯过掌旗官咬下其耳:"破城后取赵兵奎头骨为溺器,苍龙旗裁作马粪兜——"
"倒是比邪教李老头难缠。"白灵吐着信子嘲笑,蟒尾松开猎物借力腾空。翼龙群俄然变更阵型,幼龙在核心回旋喷火,成年体则用尾锤敲击岩壁。整座山体随之震颤,共鸣声唤醒岩层中甜睡的青铜锁链,那些刻满梵文的刑具如巨蟒缠向蛇尾。
“但愿白灵能赶得及吧。”小皇子低声说道,目光追跟着白鹭的身影,直到它消逝在远方的天涯。他回身回到龙纹小椅旁,悄悄坐下,稚嫩的脸上闪现出一抹与春秋不符的刚毅。
哀牢山要地的岩窟群好像巨龙遗骨,整齐的钟乳石间垂落着千年蛛网。白灵赤足踏过潮湿的苔藓,足踝银铃在死寂中惊起反响。洞顶俄然炸开无数碎石,青铜色翼龙群如暴雨倾泻而下,翼膜掀起的腥风裹挟着腐肉气味——数以百计的龙瞳在阴暗中燃起金焰,将岩壁映照成森森鬼域。
“白灵……”小皇子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等候。现在她受命履行一项关乎王朝存亡的奥妙任务。若她能胜利,或许还能为这场战役带来一线转机。
"他们的流星锤..."张勒昆话音未落,第三波重骑已突破鹿角残骸。包铁锁链扫过城防缺口,有个年青什长的天灵盖飞上城垛,脑浆溅在赵兵奎的犀甲上。他望着指甲缝里晨间给伤兵包扎的金疮药,俄然狠恶咳嗽,指缝间排泄黑血。
惊雷劈裂苍穹,暴雨中千疮百孔的苍龙旗俄然迸发裂帛之音。
青铜锁链绞住白灵的顷刻,十二头翼龙爬升而下。白灵暴怒嘶鸣,蟒身突然收缩撑碎锁链,青鳞裂缝迸射的毒液腐蚀岩壁,却难挡翼龙群车轮般的撕咬。一头独眼老龙趁机啄向她七寸,獠牙刺入的刹时,黑血溅上洞顶。
小皇子站起家,走到窗前。窗外,一只白鹭正掠过宫墙,朝着绵州的方向飞去。它的羽翼在落日下泛着金光,仿佛承载着某种但愿。
绵州城头的烽火仍在燃烧,苍龙旗在血雨中猎猎作响。
蛇尾刹时扯破素白罗裙,碗口粗的蟒身绞住突前的翼龙脖颈。白灵竖瞳收缩成血线,毒牙刺入翼龙覆满骨刺的咽喉,却只在鳞甲上溅起火星。三头翼龙的利爪同时扯开她后背,青鳞与血珠倾泻成弧,更多龙影正从岩缝中钻出,硫磺味的吐息将洞窟烧成熔炉。
玄色王旗俄然在尸山间竖起,毗湿奴四臂神像在旗面泛着磷光。八匹白马拉动的青铜王座碾过疆场,大氅下的人骨念珠相互碰撞。当车驾停在城下百步时,十二面人皮战鼓轰然作响——鼓面竟用八张苍龙将领面皮缝制。
“赵兵奎此次,怕是碰到大费事了。”小皇子轻声感喟,目光中透出一丝担忧。他晓得,赵兵奎是苍龙军最后的支柱,若他倒下,全部王朝的防地将完整崩溃。但是,更让他顾虑的,是白灵那边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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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去给殿下送坐骑了。"她轻踢翼龙角冠,三百头翼龙突破岩顶腾空而起,青铜鳞片在月色下汇成银河。
绵州疆场的赤色残阳透过白鹭的眼睛,化作一片猩红的幻影,投射在皇宫深处的小皇子脑海中。年仅一岁多的他,本该在摇篮中咿呀学语,却因天赋异禀,早已能感知千里以外的气象。他坐在金丝楠木雕成的龙纹小椅上,稚嫩的手指悄悄敲击着扶手,眼中闪动着与春秋不符的通俗。
“这天下再猖獗,也总得有人来清算残局。”他低声自语,随后闭上双眼,仿佛在等候某个首要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