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疯狂与更疯狂（四）
柳五固然气急不已，何如韩威才是松州城的最高批示官，他既是铁了心要袖手旁观，柳五也自没得何如，只能是无法地应了一声，悻悻然地便退出了都督府，自行赶回东城去了……
吐蕃官兵们的战术素养当真了得得很，不等箭雨吼怒而至，打头的数十名手持巨盾的兵士已是缓慢地举起了盾牌，相互一靠，数面盾墙已然架起，将后续雄师全都保护了起来，待得箭雨吼怒而至，也就只射得巨盾锵朗作响，却并未形成多大的杀伤，也就只要十几名比较不利的兵士被流矢射伤罢了。
管家虽是不明以是，但却毫不敢违背了韩威的唆使，也就只能是谨慎翼翼地应了一声，躬身退到了一旁。
“去，将柳将军请到此处来。”
还没等管家转回身去，就见韩威又是一扬手，声线阴冷地叫了停。
“慢！”
固然打心眼里便瞧不起韩威的无能，可其毕竟是都督，柳五自是不敢在礼数上有涓滴的闪失，但见其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案牍前，朝着韩威便行了个军礼。
“嗖，嗖，嗖……”
虎啸峰本是“旋风盗”的老巢，只是去岁“旋风盗”被陈子明设想剿除以后，周边胡匪倒是有几次试图将此地据为老巢，可常常都是安身未稳，州军就赶了来，堵着狠杀一通，几番折腾下来，再无哪一股不开眼的盗贼敢来此地安营，“旋风寨”现在已是空寨一座，不过么，石墙之类防备办法倒是根基还在，不但如此，为了此番诱敌，陈子明但是早早便密令留守鹿角部落的那部分羌人骑军运载了多量粮草以及弓箭等物质囤于此中，只是为了保密故，跟从陈子明反击的众羌骑们倒是不清楚此点，故而，方才冲进了寨门，众羌人自不免便被寨墙边堆积着的大量物质给吓了一大跳，只是敌军已将至，倒是无人敢在此际胡说乱问的，纷繁拥上了寨墙，做好了迎战之筹办。
“放箭！”
引着如此多敌军在背面穷追不舍已然是猖獗至极之事了的，但是更猖獗的是陈子明竟然又下了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号令——这才刚冲到了虎啸峰山下，就见陈子明一扬手，已是高呼了一嗓子。
柳五倒是一番美意，何如韩威却并不肯听，也不等柳五将话说完，便已是不耐地一压手，毫不客气地怒斥了柳五一通。
虎啸峰是高大险要，可后山处倒是绝壁峭壁，猿猴难登，明摆着是正法地，不消多，吐蕃雄师即便不攻，光是围，怕也能将陈子明所部围死，更遑论这追杀而来的三万余吐蕃骑军都已是杀红了眼之辈，又怎能够会不拼力强攻的，很明显，如果换了支军伍，对陈子明这等决定自不免要犯迟疑，但是羌人马队们倒是无一丝一毫的踌躇，将令只一下，绝大部分将士都已翻身下了马背，按着各级将领的口令，缓慢地往山坡上窜，也就只要几十名马队还在策马飞奔，引领着那些空乘的战马向远处飞窜而去。
“不见！”
“围山！”
固然安身未稳，可羌骑们的箭术却决然不是茹素的，陈子明的将令方才一下，千余站在寨墙上的羌骑们已是纷繁弯弓搭弦，将一阵麋集的箭雨罩向了急冲而来的吐蕃官兵们。
一听韩威这般说法，较着就是不筹算依着陈子明的战略行事，柳五可就急了眼，也不管会否触怒韩威，赶快亢声便要再进谏上一回。
这一见吐蕃骑军方才刚下了马，便已有一大股兵士在一名千户长的统领下，追着己方的后尾便冲上了山来，陈子明自是不敢粗心了去，一扬手，已是大声下了将令。
听得韩威有令，管家自不敢忽视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急仓促地便退出了书房，未几会，便已陪着一身甲胄的柳五又从外头转了返来。
“韩都督，按我部与陈使君之商定，本日凌晨便是反击之时，然末将却未曾见城中各部有所筹办，倘若……”
“举盾！”
不消问，韩威也晓得柳五是为何而来的，而这，恰是韩威的烦恼之地点，自是不肯再被柳五搅闹上一番，下认识地便挥手断喝了一嗓子。
“号令各部当场安营，另，告诉赞普，我部已然围住了茂州刺史陈曦所部，请赞普派步军前来援助！”
“韩都督，战机稍纵即逝，倘若误了破敌大事，那岂不……”
酉时末牌，落日已然下了山，只留下些模糊的余晖，松州城中炊烟到处，已是差未几到了饭点了，但是松州都督韩威倒是偶然用膳，心神不宁地在都督府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眉宇间尽是踌躇与迟疑之色。
“诺！”
切弄坚赞既已下了令，自有一名传令兵大声应了诺，策马便往松州城方向的大营赶了归去，自去通报松赞干布不提……
就在韩威心烦意乱间，却见管家仓促从外而入，谨慎翼翼地凑到了韩威的身边，恭谦地禀报了一句道。
对于陈子明所发起的战术安排，韩威实在是附和的，也认定如果照着行了去，应是有机遇将分了兵的吐蕃雄师各个击破，纵使不能将之全歼在松州境内，也足可将其完整击溃，题目是这么做了去，功绩大多是陈子明的，而他韩威么，实未见得便能将功折罪，既如此，倒不如让陈子明也惨败上一场，多拖些人下水，也就不会反衬出他韩威的无能了，恰是出自此等考虑，韩威已然是决定不参战了的，至于陈子明的死活么，韩威也不筹算去理睬了的，自不会给柳五甚进谏的机遇，但见其端起都督的架子，不容分辩地便下了逐客之令。
“是！”
眼瞅着前锋军攻山倒霉，切弄坚赞固然气怒不已，却并未苛责那名带队反击的千户长，再一看天气已晚，也就没命令再攻，而是筹算先将此山围住，而后再调善打阵地战的步军前来攻山。
“撤！”
“铛铛铛……”
“诺！”
尾追而来的吐蕃军速率极快，陈子明等人方才刚在不算高大的寨墙上站定，吐蕃军前锋已然冲到了离寨墙不敷六十步的间隔上，一见及此，陈子明自是不敢稍有忽视，赶快大声下了将令。
陈子明所部方才刚冲上山坡未几久，切弄坚赞也已然率部赶到了山脚下，这一见陈子明所部狼籍登山，他也没去多细想，更未曾去追击那几十名兀自策马奔逃的羌人马队，一挥手，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号角声连天震响中，三万余吐蕃骑军纷繁跃下了马背，在各级将领的喝令声中，当场散了开来，将大半个山脚全都围了起来。
“檑木滚石，给我砸！”
这一见韩威在那儿明知故问，柳五自不免便有些个恼火不已，何如人在屋檐下，却也容不得柳五猖獗了去，也就只能是耐着性子地提示了一番。
“禀都督，柳五将军在外请见。”
陈子明所部之羌骑能做到不被吐蕃雄师追上，靠的恰是一人多马之上风，依仗的则是高深的马术，能在高速策骑中随便换马而不致过分影响速率，可光凭此一点，也就只能包管不被澎湃而来的吐蕃骑军追上罢了，要想完整甩开，倒是断无能够，毕竟吐蕃人也是马背上的民族，固然没有换乘的战马，可还是能死死咬住陈子明所部不放，不但如此，各处会聚而来的吐蕃骑军越聚越多，待得陈子明所部冲到了白腊海四周之际，背面跟来的吐蕃骑军已然多达三万之众，很明显，只消被追上了，就陈子明部下那丁点的人马，怕是连给吐蕃雄师塞牙缝都不敷的。
吐蕃军上高低下可都是打老了仗的熟行了的，自不成能会不防着羌人的箭雨之洗劫，几近就在羌骑们方才刚射出羽箭之时，就听打头冲锋的那名吐蕃千户长已是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此事非尔所应知者，尔尽管守好东城门便可，该如何做，本督自有主张。”
“末将拜见都督大人。”
“免了，说罢，如此急地要见本督，所为何事啊，嗯？”
饶是柳五持礼甚恭，可韩威却并未给其甚好神采看，也就只是随便地摆了动手，打着官腔地发问了一句道。
吐蕃人的盾阵虽说坚毅，可这等坚毅也只是相对而言的，用来抵挡箭雨之洗劫是够用了，可要想挡住檑木滚石的打击，那明显不太能够，仅仅不过半晌的工夫罢了，最前面的两道盾墙便已被轰垮，持盾军人死伤狼籍不已，一见势头不对，那名卖力批示作战的吐蕃千户长自是不敢再硬扛到底，忙不迭地便喝令了一嗓子，率部退回了山脚下。
“弃马，上山！”
这一见箭雨无效，陈子明立马便变动了前令，一声喝令之下，自有众羌骑们轰然应了诺，纷繁抄起早已摆放在了墙边上的檑木滚石，好生号召了吐蕃骑军们一番。
“诺！”
这一见韩威气色不对，前来禀事的管家自是不敢再多啰唣，赶快恭谨地应了一声，便要就此退将出去。
“诺！”
韩威有若热锅上的蚂蚁普通，在书房里团团转了好一阵子以后，终究站住了脚，连看都未曾把守家一眼，便已是语带不耐之意地下了令。
“进寨，上墙守御！”
“够了，猖獗，本督如何行事，还须得尔来教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