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无私则无惧（二）
“回陛下的话，案情如何必得审过才知，微臣对此别无设法。”
固然领了旨意，但是陈子明却并未急着去动手办案，也未曾急着下公文去缉拿涉案之诸般将领，乃至未曾调集大理寺诸般官员商讨去处，自回了衙以后，便稳坐在了自个儿的办公室中，好整以暇地埋首于公文间，有条不紊地对各有司呈报上来的诸多旧案宗停止着最后的考核与批复，就仿佛未曾接办太高昌一案似的。
孙、赵二人在大理寺都已是呆了一任了的，对审案的活动天然都熟稔得很，自是都不觉得此案有甚庞大可言，事理很简朴，似此等大范围纵兵劫夺一事，底子就瞒不住人，摆布屯军上高低下怕是都清楚得很，采集起证据来，也自不算难事，几天时候便可搞定，随便办都能办成铁案，只是题目的关头并不在案件本身上，而是在于太子与魏王间的排挤上，在不清楚陈子明心中到底是作何设法之际，孙、赵二人自都不敢等闲表态，相互对视了一眼以后，便由着资格更老上一些的孙伏伽非常谨慎地作答了一句道。
“那好，就先这么定了，有劳二位大人多多操心了。”
太子是决然不能接受丧失侯君集这等首要臂助以结果的，正因为此，哪管在此时死争会否触怒太宗，一味倔强地便咬死避嫌之说法。
交代既毕，陈子明也没多与两位帮手拉呱，就此便下了逐客之令。
“说得好，忘我则无惧，爱卿之操行，朕夙来信得过，此案便由爱卿来主审，月内给朕一个成果，朕倒要看看那帮蛀虫到底猖獗到多么之境地！”
宁岩去后不久就见孙伏伽与赵汝明两位大理寺少卿连袂而来，一见到端坐在案牍背面的陈子明，自都不敢稍有怠慢，疾步便抢上了前去，齐齐见礼不迭。
孙、赵二人都是老资格的朝臣了，特别是孙伏伽更是大唐第一名状元郎，陈子明官位虽高，却也不会在二人面前摆甚官架子，不等二人礼毕，便已是起了身，非常温暖地将二人让到了一旁的会客处，分宾主各自落了座，自有陪侍在侧的书童墨雨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谢陛下隆恩，微臣自当极力而为，断不敢有负陛下之重托。”
“本日早朝的景象，二位大人也都是看到了的，陛下已是当庭下了旨意，将高昌一案交由我大理寺审理，今，在京之涉案将领皆已到我衙投结案，审判事件也就不好稍有拖延，二位大人对此可有甚贰言否？”
宁岩是已算是陈子明在大理寺的亲信部下，可也不清楚陈子明对此案究竟是怎个章程，自不敢随便进言，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叨教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微臣心底忘我，故无惧也。”
“下官等告别。”
“不然，所谓避嫌者，乃支属、仇雠之属也，陈大人与侯君集不过是政见分歧，于朝务上有所辩论罢了，以陈大人之公道廉洁，又岂会是记仇之人，太子哥哥如此强加妄测于人，实大有不当，请恕臣弟不敢苟同焉。”
“微臣在。”
“那好，正河且就去将孙、赵两位大人一并请来好了。”
太宗本就心烦意乱不已，再一见二子又当庭争上了，龙颜当即便更丢脸了几分，只是一个是爱子，一个是太子，却都不好当庭叱骂，可真如果让他们二人再这么争下去，明显也不是个结局，无法之下，太宗干脆不睬二人，直接便点了陈子明的名。
太宗点了点头，却并未对陈子明的答复加以置评，而是腔调淡然地接着诘问了一句道。
“爱卿对高昌一案可都有甚设法么，嗯？”
“下官见过陈大人。”
待得世人各自落了座以后，陈子明也未曾有甚虚言之酬酢，开宗明义地便直奔了主题。
“诺！”
“还请大人明示章程，下官等自当遵守而为。”
听得响动，陈子明终究从文书堆里抬起了头来，看了宁岩一眼，不置可否地便轻吭了一声。
“嗯，有人说尔与侯君集素有旧怨，难有公允之心，尔对此可有甚要说的么？”
这一听陈子明说是要急办此案，可给出的调查取证的时候却颇显宽松，也未曾定下详细开庭的时候，仅仅只是平常地说了个“再行详议”，仿佛对此案并不甚正视的模样，孙、赵二人的心中自不免便都犯起了嘀咕，却又不好细问个不休，也就只能是齐齐恭谨地应诺了事。
“嗯。”
陈子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孙、赵二人自是不敢再多逗留，各自起家行了个礼以后，便即就此退出了办公室，自去筹措相做事件不提。
“诺！”
“退朝！”
“四弟此言差矣，朝堂体制，本就有避嫌之规，今，陈大人既与侯君集有所不睦，瓜田李下之嫌不免，纵陈大人公允无双，也难防世人之口舌，提请陈大人避嫌，一为实际公允，二来也是对陈大人之保护，有何不成之说。”
“嗯，二位大人既然也是这般设法，那就急办了去也好，依本官看，孙大人且就卖力诸涉案之将领的供词事件，至于赵大人么，辛苦上一下，多带些人手，到摆布屯军处公干一番，早些将人证物证都多汇集一些，五今后我等再行详议此案好了。”
李泰为人虽是骄横了些，却并不蠢，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典故，他自不会不懂，自是不肯错过这等一举将侯君集置于死地之良机，昂然地便将太子所言好生批驳了一番。
听得太宗点了名，陈子明自是不敢有涓滴的拖延，紧赶着便从旁闪了出来，规端方矩地便应了一声。
设法？当然是有的，说破了就一条，毫不能让侯君集有东山复兴之能够！当然了，这设法自个儿心中稀有也就是了，说么，倒是决然不能说出口来的。
眼瞅着陈子明气度安闲，太宗冷厉的神采当即便是一缓，可也没甚嘉许之言，而是直截了本地便奔了主题。
陈子明并未对宁岩的陈述有甚特别的表示，仅仅只是腔调淡然地叮咛道。
陈子明到大理寺任上虽尚不到一年的时候，可御下倒是极严，他不对高昌一案表态，下头诸般官员们自是都不免有些个无所适从——高昌一案乃是钦定的要案，没有陈子明发话，下头诸有司各处自是不敢私行做主，到了末端，题目大多反应到了宁岩处，弄得宁岩也没了体例，只能是硬着头皮去请见陈子了然的。
“忘我则无惧？真要忘我，又谈何轻易哉。”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且都请坐下说好了。”
“大人。”
“启禀大人，涉案的四十九名从五品上之将领在京二十六人皆已至我司投案，只是相干人证方面却尚须得分头彻查，还请大人明示去处。”
本日的早朝本来就未曾安排甚首要的议题，除了对灭高昌一役的功臣加以封赏以外，也就是明日马球赛以及夜宴之类的安排罢了，但是被弹劾案这么一闹，封赏天然就不成能再停止了，至于那些夜宴安排的细务么，太宗也偶然去理睬，待得陈子明谢了恩以后，太宗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起家便朝后殿行了去。
陈子明并未起家去送两名帮手，而是冷静地端坐在了几子的背面，很久以后，方才呢喃地感慨了一声，内里较着透着股无法之意味，没旁的，概因他已估计到了此案怕是难有个成果可言，不是他陈子明办不结案，而是太宗那头十有八九要插手此案，来由？很简朴，太宗当庭便下了旨意，可这都快到放工之时了，也没见正式的圣旨下达，很明显，太宗对此案怕是别有设法了的，而这，于案子本身来讲，怕不是啥功德来着……
“嗯。”
太宗毫不粉饰对陈子明的恩宠，狠夸了其一番以后，便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将案子交给了陈子明去办。
有人？这个有人毫无疑问指的便是太子，很明显，太宗对李承乾的不满已是到了极深之境地，固然未曾明白表态，可在这等场合下如此指桑骂槐，显见心中换马之意已是起了的，此一条，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可陈子倒是一听便知根底，不过么，心中清楚归清楚，陈子明倒是决然不敢有涓滴的透露，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波澜，面色安静地给出了个答复。
“子明。”
太宗这么一起身，早朝天然也就到此告了个结束，侍立在前墀上的内侍监赵如海自是不敢有涓滴的粗心，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便即领着一众宫女寺人们追着太宗而去了……
太宗既已下了旨意，陈子明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快一躬身，照着朝规便谢了恩。
眼瞅着两位帮手都无甚贰言，陈子明也就没再多啰唣，直截了本地便将任务分拨了下去。
这一见陈子明对此案仿佛不甚热中的模样，宁岩的心中自不免便有些犯嘀咕，可又不敢胡乱发问，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猜忌，紧赶着应了一声，自去号召孙、赵两名大理寺少卿前来议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