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荣辱不惊（一）
“那好，子明且先去忙，有甚事，转头再议也不迟。”
长孙无忌这么一说，太宗立马便想起了当年玄武门事情前派张亮前去山东之旧事，自发能登帝王之位还真有赖于张亮当初的忠贞，也就起了宽恕其罪之情意，只是这话却又不好明言，毕竟谋逆大罪但是不好赦的，也就只能是在言语中表示了一番，明显是希冀着群臣们出言拥戴以后，他也好来上个顺水推舟了的。
被这么个案子一搅闹，太宗的酒兴顿时便没了去，也自不想再议事，这便起了身，丢下句交代，便即就此转入后殿去了，诸般臣工们见状，也自不敢多逗留，纷繁起了身，三三两两地便全都退出了大殿，各归各衙去了。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是一眼便看破了李泰心中的小算计，不过么，却也懒得揭露，摆布接下来的兵制改革事件还须得李泰共同业事，揭示一下彼其间的和谐，于大局也是无益的，恰是出自此等考虑，陈子明也并未有甚贰言，仅仅只是笑着应了诺，便即回身往广场边的衙门行了去……
“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朕有些不堪酒力，且就都散了罢。”
太宗一贯就对陈子明极其的信重，只不过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陈子明对他太宗的忠心，也不是担忧陈子明的才气，而是担忧陈子明不肯好生帮手李泰，本日得见李泰竟能如此谦虚肠接管陈子明的进谏，显见二者之间的干系已是非常密切了的，而这，恰是太宗所乐见之事。
李泰现在但是跟陈子明结了盟，两边有着共同之目标，都是想借着拿下张亮，以打击长孙无忌之权势，更想着凭此一案达成兵制改革之事件，先前他不敢急着表态，那是怕恶了太宗之心，现在么，有了陈子明的带头，李泰也就没了顾忌之心，紧赶着便出言拥戴了一句道。
陈子明走得倒是萧洒，却没重视到一名小寺人已是紧着进了宫，将他与李泰之间的那些对话一五一十地禀报到了太宗处。
“陛下圣明。”
“陛下明鉴，老奴觉得陈大人虽年青，倒是稳妥之人，乃社稷干才也。”
“陛下，先前魏王殿下在宫门处喊住了大理寺卿陈曦……”
“嗯……，辅机所言也是有理，张亮行事虽是怪诞了些，往昔也确是立有殊勋，倒也不好太太轻辱了去。”
这一见李泰如此表示，陈子明的眉头不自发地便是一皱，可又不好直言李泰之过，也就只能是无法地谦逊了一番了事。
张亮一案虽是快审快结了去，可影响却无疑是深远得很——跟着张亮的被斩，长孙无忌一系的气力蒙受重挫，本来归附于其的浩繁官员惶惑然不成整天，谁也不晓得张亮的了局何时会落到自家的头上，至于李泰一系的官员们么，则是士气为之大振不已，朝野间号令李泰入主东宫的声音渐起，固然还未曾到鼎沸之境地，可看好李泰的人却无疑是越来越多了的，对此，太宗虽已有所耳闻，却并未曾有所表示，浑然一派听之任之之架式，自不免便愈发惹人遐思不已……
“陛下圣明。”
“诺！”
赵如海长年呆在太宗身边，对太宗的心机自是掌控得相称到位，这一听太宗这等考校的话语，自不敢忽视了去，紧赶着便将陈子明嘉奖了一通。
太宗并未理睬那名小寺人的拜别，冷静地思考了半晌以后，这才一挑眉头，似笑非笑地将题目丢给了陪侍在侧的赵如海。
嘿，这混账小子还真是长进了很多么！
“免了，免了，哈哈……，子明公然大才，如此繁难之大案，戋戋七天便告破，当真了不得啊，小王佩服，佩服。”
李泰明显是有些对劲失色了，也不管这宫门处有着诸多的禁卫军官兵在，毫无顾忌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一忍再忍之下，陈子明终因而忍无可忍了，真要让李泰再这么胡扯下去，明显不是个事儿，万一如果朝野间乱传上一气，那乐子明显小不到哪去，一念及此，陈子明也就顾不得给李泰留甚情面了，一摆手，已是面色寂然地堵住了李泰的话头。
李泰就是一目中无人的性子，底子没去理睬不远处那些个禁卫以及待命的寺人们之凝睇，大大咧咧地扯了一句以后，便要将话题引到兀自悬而未决的兵制改革事件上去。
太宗悄悄地听完了那名小寺人的汇报以后，也无甚批评，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吭哧了一声了事。
见得李泰没再胡扯八道，陈子明当即便暗自松了口大气，唯恐这厮又冒出甚昏话来，也自不肯再在人多眼杂的宫门处多担搁，但见其恭谨地朝着李泰行了个礼，便即就此提出了告别之意。
“陛下，微臣觉得司徒大人所言谬矣，张亮行事不止是乖张，更是倒行逆施之至，诸般各种非论，光是收五百假子一事，便足证其早有反心，若不然，何必如此多之假子哉？”
若说先前李泰喊住陈子明是有些对劲失色的话，这会儿故作亲热就是在耍小手腕了，目标么，只要一个，那便是用心要显现他李泰与陈子明之间的密切干系，显见是想着将陈子明绑架上他李泰的战车。
“殿下过誉了，此案能告破，上有赖陛下洪恩浩大，下有诸般官吏用命，更有魏相、马大人主持大局，下官所为不过噜苏之事耳。”
“嗯，朕晓得了，尔且自退下罢。”
“下官见过殿下。”
“父皇明鉴，儿臣觉得子明所言甚是，似此丧芥蒂狂之徒，岂可轻纵了去，当诛！”
“殿下明鉴，此乃朝堂大事也，还请慎言。”
这一听太宗故意要为张亮摆脱，诸般臣工们倒是不好再言严惩了的，只是事涉谋逆，倒是谁也不敢在此际为张亮说话的，无他，万一将来太宗的心机又起了更易的话，今儿个为张亮讨情的事儿应景儿便是大过一条，因而乎，偌大的殿堂里顿时便诡异地温馨了下来。
案子是审结了，御批也已有了，可事情却并不算完，终偿还是有着很多的手尾要清算，陈子明办事夙来勤恳，从两仪殿出来以后，便即紧着往衙门行了去，却不想才从宫门行出，背面就传来了李泰气喘吁吁的呼喝声。
太宗主张既定，众臣工们不管心中作何感触，奖饰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一听太宗如此说法，那名前来禀报的小寺人自不免微有些失落，可也不敢稍有担搁，紧着应了诺，便即就此退出了寝宫。
“殿下客气了，下官衙中另有些俗务待办，就先告别了。”
李泰向来都是个骄横之辈，这一见陈子明如此不给面子，神采立马便阴了下来，只是俄然想到面前这个主儿可不是那么好惹的，立马便息了呵叱之心，自嘲地笑了一声，便即就此转开了话题。
“嗯？哈，也对，小王一时嘴快，不扯了，不扯了，本日可贵天气好，转头小王设席，请子明同谋一醉。”
“嗯，子明所虑不无事理，假子五百，其心叵测，朕意已决，着将张亮斩首弃市，抄没产业，念其往昔有殊勋，免其家小之极刑，尽皆官卖为奴，另，着玄龄、辅机代朕去狱中与之送行，赐酒食！”
“子明，等等我，等等我。”
“嗯，子明有才而不傲，荣辱皆不惊，确是惊才绝艳之辈，泰儿能得其襄助，朕也就能放心了。”
“如海，你看子明是多么样人，嗯？”
太宗看了看长孙无忌，又看了看李泰与陈子明，接着又冷静地深思了一番，终究采纳了个折中之计划，只斩张亮一人，却饶过了其之家小。
眼瞅着身躯胖大的李泰奔驰得有若一只大狗熊普通风趣，陈子明几乎憋不住笑出声来，也就是城府充足深，这才强忍住了笑意，回身疾步便迎了上去，非常恭谨地行了个礼。
赵如海早就晓得太宗有换马东宫之心，也自不会奇特太宗为何会有这等感慨，当然了，心中清楚归清楚，赵如海倒是决然不敢说破的，也就只能是假作胡涂地奖饰了一句了事……
群臣们不肯在此际开口，当然有着怕被太宗秋后算账之故，可也不免有着对长孙无忌的顾忌之心，但是陈子明倒是无此顾虑，摆布他都已是跟长孙无忌完整撕破了脸，自是不介怀在此际再狠掴其几下耳光的。
贞观十六年元月初八，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奉旨到大理寺缧绁与张亮死别，赐宴相送，一场酣醉以后，张亮即被押赴法场，于长安西市斩首，从犯公孙常、公孙节、程公颖等六人也于同时被斩，弃市三日，旋即，禁卫军四出，抄没诸般人犯之产业，并将张亮一家长幼全都发配教坊司官卖为奴，此案遂告了个结束。
“你啊，嘿，老是这么个调调，不嫌累得慌，罢了，不说这个了，现在张亮已将伏法，兵制改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