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圣心霾
“是，臣内心只要朝廷”
“皇上，此等贪赃枉法之事，若无人敢上奏，方是朝廷之不幸，皇上之不幸啊！”郭祥康跪下叩首道。
郭祥康略欠身伸谢，撩起官袍跨过门槛出来，行了大礼后才敢昂首，瞥见天子穿一身绣星斗游龙的玄色长衫，面色沉寂坐着提笔。
郭祥康面露决意之色，手持着一只羊毫，久久停在空中，感喟道：“职责地点，我若也不闻不问，又如何对得起这官印纱帽，将来又有何脸孔去见先祖？”
“另有，郭卿也当知，恪妃腹中胎儿刚满三月，她心机细致善感，若此时大办她父亲，她必惊骇哀伤，毕竟与龙胎无益！”
郭祥康道：“岂敢，两个孩子身份差别如此之大，说是有缘分，实在是皇上抬爱了”
“老爷是想弹劾廖承志吗？”
“哦，怪道呢，那恪妃一向最得圣心，他父亲也是皇上一起汲引的吧？”
“郭卿既说是沸议，那为何仅郭卿一人上奏弹劾啊？”
“是，之前只是个国子监的主事，不过六品官职，皇上格外恩宠，现在任吏部尚书两年了。约莫这官职升的太快，加上其欲壑难填，易肇事端。
“你连上两份奏折，朕已都看到了，你不必迷惑，朕知你内心想着甚么，那寥承志是恪妃的父亲，是从戋戋六品升上来的，这朝中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明羡暗妒，他此人也没个城府，一时对劲不免忘了分寸，贪些蝇头小利此是有的！”
“好，好，哈哈哈……好一个勇于切谏刚正不阿的良臣！”天子快走几步来到书桌前。
现在已是未时，天子在南书房召见，郭祥康由首级寺人汪贤指导至书房门口，汪贤道：“郭大人，您自个儿出来便好，皇上在里边写字呢……”
“谢皇上”，话语刚落，便有小寺人端了椅子过来。
“郭卿说话向来如此顶真……”天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意味，郭祥康忙长揖。
郭祥康一听此言竟是大大保护之意，心中不免忧愤。
本身的两份折子都放在书桌上，封面微微隆起，想必是翻看了多次的，内心略安。
新柳站起来，在砚台里加了点水，撩袖亲身为他磨墨，缓缓道“那便写吧！写完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上朝的”
“两个孩子坐胎相差仅两三个月，或许将来有些甚么缘分也未可知？”
天子持续疾书，稍后又昂首看他，“传闻郭卿的夫人又有身了？”
“你毕竟说到朕这里了，在你眼中，朕任免的尚书贪污无能，朕身边的大臣除了你都不敢直言上谏，依着你要如何办呢？朕现在身前只你一个忠臣，看来只好听你的了？”
郭祥康再拜，头也不抬道“臣万死不敢，皇上心疼妃子乃家事，吏部尚书秉公舞弊乃国事，依律抢先撤职再查办，若持续任尚书一职，实在于礼法不容！此先河一开，朝廷高低官员若皆师法此公，视法纪为无物，到当时，皇上莫非都只怒斥几句了事？此已非寥公一人之事也，实乃万众谛视之事，臣大胆恳请皇上顺德规谏，恪守成宪！”
“吏部尚书一职，干系到朝廷科举，提拔、任免人才之要任，须当由公道、恪法、廉洁之人主持，那寥承志岂只是贪些蝇头小利这般简朴，他如此做法，已然损及朝廷的底子，伤及八百孤寒学子的一腔朴拙！皇上仅仅怒斥几句实属小戒，恐难平沸议矣！”
“朕也派人暗察过了，此人胆量并不大，所沽者不过是些六品之下无关紧急之闲职，朕也已怒斥过他了，勒令其将所收的银两退回，今后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郭祥康直起家子，头微微有些晕，毕竟趴了好久，只得渐渐站起来，只见天子站在桌前，两指在桌上瓜代点着，一脸奇特斜睨着眼看着本身，也知是圣心不悦。
郭祥康说完此话，天子那头是冗长的沉默，只听得羊毫极速在纸上划过的沙沙之声。
“臣惶恐万分……”
……
“朕的恪妃，腹中也有了第二个孩子，现在刚满三个月”
天子渐渐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头前两三步处停下，郭祥康能够感到头顶几近被天子的目光炙烤起来。
“朕这就命令查办寥承志，如了你的意，今后朕的朝廷还须仰仗郭卿如许的中流砥柱，郭卿也不必跪着了，汪贤，送大人出去！”
天子面如波澜的说着，手中的羊毫却未停下。
“沸议？”天子暴露一丝鄙夷的淡笑。
“臣如有错，天然依律裁罚，绝无牢骚！”
“郭卿此举，当真全然是为了朝廷着想吗，没有私利掺杂此中？”
他站了一会儿，天子才昂首道：“郭卿请坐“
“郭卿这个监察御史倒是当得称职，竟没有配的上你的明君了！”
“郭卿便如此自傲，以为本身永无出错之时？不消给本身留条后路？”
郭祥康略略吃惊，不知天子如何连这事也晓得，仍恭敬答复：“是，谢皇上垂问”
终究他将笔一丢，道：“照你这说法，这寥承志朕还就护不得了？你便是一口咬住他不撒嘴了？朕若轻纵了他便是自毁朝纲？那依你该如何办呢？”
郭祥康弹劾吏部尚书寥承志的奏章呈上以后，如同石沉大海几日都没有动静，郭祥康不免焦心，他于第五日又写了一份递上去，次日，天子终究传他面圣。
郭祥康还是伏在地上道：“臣觉得，当撤职……”
因其职位之便，四品以下官员皆可任免，故而送礼与攀附之人络绎不断，这廖承志也是来者不拒，最低两、三千两银子便可买个六品闲官，竟把那兢兢业业和营私职守早就抛之脑后了，虽同僚间对其丑事皆有所耳闻，却因其身份特别都作壁上观，联起手来蒙蔽圣上，更加过分的是，比来竟产生了几起收了银子却不给官职，或允大给小之事，被骗之民气有不甘，这才联名至监察院投告……”
汪贤来到他跟前作揖，郭祥康深嗅了一口燃着龙涎香的氛围，退身出去。
“莫非其别人都未传闻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