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阿鼻狱
他不经意往回看了看,像是能瞥见长安的云,不晓得长安现在是甚么样的景象。陆稹眉梢不经意地沉了沉,陇右的战乱不能安定,他便没法早日回到长安,留梅蕊与小天子面对如狼似虎的襄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为今之计只能顾及眼下之事,将陇右措置安妥了,才气得胜还朝。
校场近在面前了,成列的兵卒正持戈举剑,练习兵阵,一人玄甲白缨立在台上,见到陆稹时略略挑了挑眉,沉声道:“陆监军。”
在旁围观的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何敬痛得浑身痉挛,但还咬着一口气不肯低头,他拔高了声道,“砍便砍,老子还怕你不成。”他目眦欲裂,“你砍了老子的手,老子还是不平气,不过是个宦官,哪来的本事让你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老子参军的时候,你还指不定在哪个主子的床上服侍着呢!”
他嘴角一勾,“咱家说到做到,如你所愿。”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扭曲,此前的肮脏心机都成了仇恨,他恼得口不择言,陆稹嘲笑一声:“绞了他的舌头。”
亲卫回声,北衙的人施惯了如许的科罚,随身都带着绞舌用的剪子,做得信手拈来,三人按住了因惊骇而挣扎的何敬,另一人钳住何敬的下颌就掰开了他的嘴,剪子探了出来,青筋暴起的手腕一翻,一条新鲜的舌头就这么从何敬口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还乱动个不断。
陆稹手起刀落间便将何敬的右手砍落在地,何敬惨叫一声,鲜血顷刻便喷涌出来,将风中琐细纤细的雪沫子染了个通红,陆稹却不为所动,他手中的那把吴钩刀锋利得出奇,丁点儿血渍都没沾在刀身上,他垂下眼,不带涓滴豪情地看着何敬,“还差一条腿,待咱家替你剁了这条腿,你便能够同咱家比试了。”
人群无声地让开了一道缺口,陆稹将手炉怀得紧了些,陇右不比长安,要想立威便要下狠手,幸亏他向来不是手软的人,而这个何敬本也就是襄王的眼线,死不足辜。
何敬痛得晕厥畴昔,面色惨白,口中与右臂断口出的鲜血仍在不断的往外冒,四周的人早就吓得不敢吱声,亲卫甩了甩剪子上的血,又把地上的那条舌头用帕子给拾了起来,跪在陆稹面前问道:“护军,这小我该如何措置?”
如果将陇右拿来同长安作比,那么长安便是位养在深闺的令媛,举手投足间都映照着娇贵两字,陇右则是平康坊里的胡姬,凶暴豪放,连夏季的风也冷得干脆利落,像要将人的骨头都冻碎普通。
陆稹轻笑:“去,如何不去?”
世人哗然,这也叫善事么,公然北衙出来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亲卫领了命,将何敬给抬了出去,陆稹从怀里摸出张干净的素锦帕子来,擦去了方才溅在本技艺背上的血渍,擦拭洁净后又顺手将帕子仍在地上,那把砍去了何敬右臂的吴钩刀也一并被弃置在空中上,陆稹瞧都不想多瞧一眼,福三儿凑了上来,低声问道:“护军,还去校场么?”
说这便抬了步子,云纹的重台锦履碾着被血浸红的空中,他容色安然,仿佛才论完一场清谈,或是品完一壶好茶,涓滴见不到方才斩臂绞舌时候的狠决暴戾,慈悲得仿若神明。世人还愣在那边,福三儿在前边儿喝道:“做甚么呢?还不给护军让道!”
监军本就有生杀大权,陆稹淡淡一瞥:“活不了多久了,扔出去喂给野兽吃吧,权当是做了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