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百年忽我遒 – 第86话

入得房内，弄无悯启唇暗诵心诀，即见那金丝自无忧腕上解缚，转眼回至弄无悯袖内。

弄无悯不欲见众弟子受困，且知白澒靡靡无绝，若它宫弟子冒然驭气迎战，必为此毒趁虚，性命堪忧，思及此处，弄无悯左手稍抬，掐单白鹤诀，手掌向天，弹指便见数点金光，分往仰日追日并日三宫，各悬半空，斯须由点化面，作金光日月圣功图，覆盖各宫之上。

“金乌丹连累甚重。即便兀不言冒充连衡，幸运退敌，如有它图，危及尔身。此时情状，你若涉险，我难后顾。”

“无悯......”无忧心下有疑，莫名忐忑，收了笑容，还未发问，陡见弄无悯广袖轻挥，定身法已施。

弄无悯一派淡然，踱步向前，轻道：“右肩山，愚城。”

“晦朔弦望，幽明盛衰，见于日月之圣功。”弄无悯话音刚落，即见那金光圣功图独自扭转，或急或缓；黑蝇还未附身其上，便为一股骤风所扫，转眼无踪。

各宫弟子律法严明，练习有素，皆未见慌乱，按弄无悯所布，井井有条，斯须就位。

无忧闻言，心下已然腐败。

“既是天定，仅需静待。”

“以你修为，气味难掩，留于知日宫，卓尔不群；廾目自是一览而尽，反掌之易。”

“得失成败，总有胜负。”

“无忧不解。”

“前去那边？”

无忧见弄无悯神采澹泊，早有策划，不由调笑：“怎之前不见无悯这般奸猾诡谲？无忧望而生畏。”

弄无悯长舒口气，缓道：“廾目提及，知日宫愚城同困白澒迷雾，处境类似，境遇不异，敌强我弱，此时连衡而战，或有胜算。”

弄琴闻言，躬身施一长揖，敬道：“宫主！宫在人在，宫破人亡！”

“你欲独往，去寻愚城城主？”

“可露可藏。此为调虎离山，露为上策。”

“存亡有命，成败天定。”

“廾目乃刑天断首，法力之深，吾恐不及；且那白澒之毒，尚难破解，至阳之力，形同虚无。我若离宫，何人护你？”

不待弄无悯话毕，无忧接道：“一入愚城，群妖会聚，混入此中，其自难查。”无忧一顿，泣道：“然你仙气漫漫，入了愚城，便是鹤立鸡群，恐为众矢之的。”

无忧发笑，面色惨淡：“既是如此，何故携我共入愚城？你直言一句，宫中后辈总会顾我全面。”

“本来你我行迹早露。”无忧点头轻笑。

沉吟半晌，弄无悯接道：“即便不成，你我离宫，宫人方得万安。”言罢，回身表示，无忧扭头，见身后黑蝇接踵。

“随我出宫。”

“成事在天，谋事大家。”

弄无悯这方回身，立于苍文等人跟前，轻道：“弃宫得生，护宫恐死；进退由人，毫不相逼。”

“聚沙之年，不见有父；存亡攸关，亦不劳心。”无忧怒道。

弄无悯面上一紧，眉头微蹙，点头叹道：“轻言恣行，万世难矫。”

弄无悯携无忧七转八弯，绕进一条冷巷，乃为死路，可入不成出。巷尾堆了一堆闲杂物什，似是为人丢弃。弄无悯徐行，轻唤一声无忧，继而回身，二人相对，一笑万年。

“无悯......”无忧一言未尽，即感一股旭风，周天遍暖，目前白光大盛，耀耀其辉，夺目难视，无忧稍一阖眼，不过顷刻，待双目渐开，其神已然回身，灵肉合一。

言罢，尚不及无忧反应，弄无悯已收金丝，携无忧灵神飞离。

廾目见此情状，肝火陡生，喝道：“竖子无知，必多败露！”言罢，颅首一垂，巨口大开，一口恶气直冲身下知日宫弟子喷出。那气渐暗，竟是无数黑蝇离弦飞出。

弄无悯低眉，不见有应。少顷，又再抬臂，以金光加诸无忧，轻道：“此地吾难久留，以障眼法掩蔽你之地点。城内妖众法力不高，必难有查。入了不言堂，若可得见卸甲，吾当籍机传信，得令尊在侧，吾心可安。”

“你欲弃卒保车？”无忧谨慎探听。

无忧闻言，心中一紧。

“身虽为定，五识未封。”弄无悯稍上前，将无忧悄悄托起，置于巷尾一角，柔声道：“行迹确是早败，然吾以阳力将尔妖气尽盖，故而，非你我行迹透露，唯吾行迹尔。”

弄无悯闻言，点头不语，抬眼定定看着无忧，又见无忧启唇欲诉，弄无悯心中一紧，再化金光，斯须难觅。

“太阳真火，象应东南；太阴真水，象应西北。”弄无悯朗声道：“尔等当中，全阳之人立于正南，全阴之人立于正北，余下大家，分按八字站位。”

弄无悯点头，眼风扫过苍文，见其呆立久久，竟已失神，不由轻叹，转头朝无忧道：“回敛光居！”

盏茶工夫，二人已至。无忧之前虽曾为卸甲所挟，直至不言堂，倒是从未于愚城城内久滞，当下至此，见贩子倒也井然，只是四下灰蒙，妖众或因白澒毒气，关门闭户，道上人稀。

话音刚落，回身轻握无忧手腕，二人陡化金光，冲出敛光居。

无忧见状，亦是低眉，心头万绪，喜忧参半。

“存亡非棋局。”弄无悯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