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回心深殿凉 - 第158话
无忧见状,如被霜雪,鼻尖一凉,心知已然讲错,脸孔陡暗。
弄无悯度量无忧,正身而立。
无忧闻声,抬眉见弄无悯二指持戒,攒眉相对。
“花哥哥......这是...为何?”无忧口鼻仍感血气不散,心知花焚俗断尾事重,然心下有愧,不知如何开口更加安妥。
这般疾走未有多时,无忧感耳畔风声愈响,鼻内腥气稍减,反添了些炙烤焦味。无忧心知非常,不由轻道:“花哥哥,你可安好?”
“吾不惧言。”弄无悯唇角一扯,苦笑道:“所忧所怖,所怨所怼,唯不不对心尔。”
无忧见那火龙汹汹,偶有烈焰散落,便将玉唾发尾衣袂灼了去,引得股股青烟纷起;如此情状,怎不缩栗?弄无悯缓缓近身,轻扣无忧一肩,聊作安抚。
弄无悯稍一上前,单臂揽于无忧腰际,另一手将那戒子紧攥,垂眉瞧瞧那龙尸,稍一使力,手掌再展,唯不过些许粉末随风而动。
“玉娘娘......玉娘娘曾言一‘救’字...”花焚俗气味渐弱,停顿半刻,接道:“然,吾知...其傲骨钢肠,绝非呼救......想来,其临终之言,乃是......留意吾身,救尔脱困......”
弄无悯端倪微低,思忖半晌,轻道:“言下之意,吾若施恩玉唾,令其速死,无忧便肯佯作无事,长伴身侧?”
“枉为仙身!枉为......仙身......”花焚俗如何不知弄无悯施加玉唾之酷刑,然蝼蚁之力,如何撼得参天巨树?
花焚俗呆立一旁,见那二火龙缩至不敷三寸,直往玉唾眼目,斯须已入。花焚俗唇齿稍开,急喘不迭,稍必然睛,见玉唾目眶以内,早无一物,黑洞洞煞是可怖,其身未动,然两道红光,顺其脸颊,划至脖颈。
无忧喉间一阵腥气,目睹花焚俗为弄无悯一斩为二,龙身打旋,急落而下。
无忧不忍,抬手扯了弄无悯袍尾,前后摇摆,声带哭腔:“你曾应我,予其速死,毫未几加磨折......”
一个时候后。
“无忧。”弄无悯从未将花焚俗放在眼里,现在见本身灭玉唾一招,似是将无忧骇住,心上不由一紧,欲施安抚,却不知那边动手。
无忧闻言,时啸时泣。
“尚在!尚在!”无忧腾出一手,疾往怀中看望,正自摆布摸索,闻花焚俗接道:“即便佯装做戏,将死之时,偿吾夙愿,灵魂可安......”
弄无悯初时无查,闻声回身,不慌不忙,单掌一抵,那断尾受力,速率渐缓,待近了弄无悯身侧,刮擦掌心,龙鳞片片落。尾上起火,反生异香。
弄无悯放脚向前,右掌朝天,食指中指一并一勾,便见一细物自无忧怀内飞出,直落入弄无悯掌中。
“本日吾之作为,为尔所查;无忧慧心,吾便也不欲多作欺掩。然此疏漏,皆因明组邑而起,一干人等,罪不容诛。即便生剐死磔,吾恨难消!”
无忧闻声,惊怖未有少减,心下暗道:听其所言,吾为鱼肉。现逃出南渊,倒似反不及为无悯摆布好些。一念未终,陡听得花焚俗接道:“弄无悯中了吾家传迷香,名唤‘捧心弃’。纵其功法精美,仙力连绵,恐亦需得半炷香工夫方可行动自如。”
玉唾唇角血干,尾上鳞片剥落,启唇却未呼痛,唯得一字“救......”话音未落,其身已然无存。无忧同花焚俗皆是惊诧,连明火亦未得见,玉唾尽成焦灰,漫衍水中,斯须无踪。
无忧目珠一转,立时应道:“且看无悯可受多久;且看无悯可予多久。“
“唯惜...吾难化人形,亲将那戒子......”
“明组邑部族俱灭,皆因尔假扮青姬夫人之女,混入虺海。现现在,难道需用尔性命生祭,方可平吾心下大怒?”花焚俗喝道,稍顿,再言:“弄无悯待尔,仿佛眼目,珍惜至极。失尔行迹,定是急如星火。吾便要见其寝食难安,方消吾恨!”
花焚俗轻笑一声,应道:“计不在新,堪用便好。”话音未落,其上身亦化秘闻,强拖残躯,巧避弄无悯,直往无忧处而来。
“恰是。”无忧嫣然,笑靥稍开,“如此,无忧另有一解——转心不易,佯装不难。”
弄无悯缓将掌心近了唇边,吐气将那余末吹尽,又再瞧瞧怀中无忧,唇角微抿,斯须不见。
此时玉唾身不得动,口不得言,周身骨裂髓干,唯感两火龙于皮肉以内钻腾,筋膜撕拉断裂之痛,却不及那遍身灼烧之刑。不过弹指,那二火龙已自玉唾脸颊游至尾尖,得弄无悯呼唤,那二龙游速愈快,闻得两声闷响,二龙分衔日月,自玉唾龙尾尖端破出,立时增至初时大小,龙须摆动高低,眨眉之间,二火龙已是推着日月直往头顶,腾空不见。
弄无悯面庞微侧,定定瞧着无忧,唇角带笑:“说来一闻。”
“花......花哥哥...”无忧未待弄无悯反应,侧身展臂,亦是飞落。待双足沾地,无忧吃紧上前,俯身当场,缓揽了地上龙头,见其血漫漫,难有少止,无忧轻抚龙须,垂泪轻道:“无忧早知,花哥哥方才所言,不过一时气话,无忧明白。”
“日月临窗,瑶池何异?葬身此地,死当瞑目。”弄无悯稍一俯身,缓拨袍尾,将那褶皱捋平,抬眉又道:“既是海族,吾便以此法取尔性命,良苦用心,尔等可明?”
无忧闻声,心下一紧,正待探听,却见弄无悯袖管一挥,定身法立解。无忧急将蛇尾化为两足,驭气便往龙头而去。然未待切近,却感一力,扣提锁骨,将其轻巧一拉,便往弄无悯身侧飞去。
弄无悯闻声,竟是后退两步,阖目嘲笑:“当下情状,如果尔肯多作些惧态怒态,吾心反安;当今这一番低眉扎眼,柔声软语,吾便心知,尔另有策划。”
“予取予求。”弄无悯眉飞入鬓,目若流星。一语既出,已然朝玉唾稍一挥袖。
弄无悯见无忧失神,眼底晶莹,却也未见零涕。弄无悯心下一软,轻唤数声。
无忧不及有骇,见弄无悯返身,掌心相对,光彩订交;发稳定,身不动,两条火龙,破掌而出,高低翻飞,热浪连连。
“那又如何?”花焚俗轻笑出声,缓道:“吾那......家传宝戒......”
弄无悯轻笑一声,朗声应道:”明组邑藏身虺海日久,少人听闻;现在吾翳子之烨烨,返子之冥冥,何疚之有?“稍顿,轻声接道:”若非竖子自作聪明,于太阴典上添了手脚,吾自当开恩,予个痛快告终。“
火龙煞是有灵,为那华光所引,分衔日月,各戏明珠。龙身闲逛,绕玉唾奔驰,不过眨眉,已将其团团围困。
弄无悯缓收了眼风,却难自禁,点头见怀中无忧双目紧阖,长睫生翅,颤颤然欲飞。弄无悯心下一乱,阖目轻叹:“原想远俗闭户,共此名胜。劳薪而茶,劳目而书,美眷良伴,自为天成。”
此时玉唾两目早为那日月所害,华光决眦,目精早失。玉唾闻得耳畔火龙吼怒,心下惊怖,急抬了两臂,四下摸索,炯炯双眸,存形而盲。
转意殿。(未完待续。)
弄无悯含笑呼应,柔声轻道:“即便如常,你当其足以同吾一战?”
一语未落,龙目陡黯,龙须一僵,已是阒然触地。
无忧讪讪,咬唇不语。一龙一蛇,驾雾腾云。
无忧见状,极力踊身,然即便发丝,亦未得移半寸。斯须之间,感目前乍亮,水下突明。无忧目珠一转,惊见日月齐至,入海而形微,盏茶工夫,二丸大小仿佛雷鼓,华彩不减反增,烨烨之相,彻如永昼。
稍顿,无忧接道:“无忧亦知,令无悯放玉唾二人道命,除非日出西方,夏逢雪霜。无忧功法寒微,自难施为。既然你我皆不成顺心遂意,何不互退一步,互予方寸六合,匡坐其间,莫迫了本身,又逼了旁人。“
无忧闪躲不及,再定睛时,已是骑绕龙身之上。无忧凝力指尖,却仍不成动,感花焚俗似已拼尽尽力,直往海面而去。
弄无悯视线一挑,朗声缓道:“为吾天随明火所炙,竟可不声不响,暗耐多时,倒也当真可敬可佩。”
无忧垂了眉眼,吐纳多番,终是柔声轻道:“吾心未有少改。”
“英敏智者,言谈亦可省却好些工夫。”无忧点头含笑。
“未想此番同抵此殿,竟是这般......”一言未尽,弄无悯单手重抬,摇首笑道:“此殿之名,恐也无需多议。”
无忧惨淡,沉声笑道:“以其斤两,何堪弄宫主半指之力?”
无忧口唇大开,倒非因着玉唾命丧面前,而是见不远处花焚俗左掌作刀,直往本身龙尾劈去。无忧急阖了眼目,鼻内腥气弥重,抬眉再观,花焚俗尾部少不敷半丈,已然自断。
弄无悯垂眉,瞧了无忧一眼,轻道:“可还好?”
弄无悯轻哼一声,手掌轻压无忧头顶,抚其发髻,感其颤栗,弄无悯不由长叹,手掌一抬,掌刀即落。
无忧见状,低声喃喃:“她竟盲了?如此,怎生对敌?”
花焚俗怔楞半刻,口中喃喃:“救......救......”话不成句,语不成调。
无忧哪还得闲呼应,瞠目见不远处断尾之龙,其身微颤不断,体色渐赤,焦糊愈浓。
冷浸烟云,寒生眼底。
弄无悯闻听,不再言语,长叹一声,单手抚上无忧妙目,感其目睫轻扫掌心,耳畔尤闻窸窣之音。弄无悯感掌上轻痒,心下反倒安然,轻道:“战果既定,便莫要多瞧。”
话音初落,便见那日月骤小,迅指细若珍珠;二火龙似是一时难辨天珠地点,皆是怔楞,定定瞧着玉唾,不再行动。
无忧不怒反笑,娇道:“无悯知我,胜吾自知!既是如此,便来作笔买卖。”
玉唾初时不明弄无悯之意,然眨眉工夫,便见二细物飞至,携光聚华,如同夜明。玉唾不及反应,心下疾道一声“不好”,再抬眉时,那日月缩丸已是直入玉唾眼目,煜煜其辉,惹得二火龙低啸不迭,又再绕着玉唾游摆不止。
无忧闻言,不由疾道:“无悯!无悯!你且纵玉唾花焚俗二人拜别。本日无忧所见,必当舒展吾心,牢枷吾口,毫未几言!”
弄无悯缓将无忧目前一掌收了,抬眉凝睇,四目交对。
弄无悯见其复述本身言辞,不由亦是解颐,半晌,轻道:“尔可假作多久?”
“弄无悯!”花焚俗怒喝一声,单手拎其断尾,直往弄无悯丢去。
一言即落,弄无悯已是踱步向前,携无忧缓缓入殿,待二人身入,殿门自关,那朱匾之上,方见金漆三字:
“无悯既知吾心有变,除非河水发展,辰光反转。若令白驹无催,华发改青丝,无悯可也不成?“
弄无悯摇首应道:“不成。”
无忧不该。
无忧吃紧起家,直往弄无悯一扑,却感天旋地转,面前一黑,人事不知。
无忧呆愣,目华涣散,然支手仍于胸怀摸索来去,口中喃喃不断:“戒子尚在,花哥哥你且稍歇,待无忧寻得,环于指上,你可还愿开目一观?”
“欲寻此物?”
半晌,未得一应。无忧难安,启唇正欲再唤,抬眉却见正前一影,灰袍金冠。
话音方落,另一手掐个火诀,陡地一弹,前后正中二火龙额心;那火龙得令,前爪立开,张舞便往玉唾而去。玉唾唯闻龙啸数声,感海水波澜骤起,然不及反应,感目眶灼痛,碎齿难抵。
花焚俗功法尽丧,难复人形。龙头微摆,喘咳呕血。
弄无悯抬臂于鼻尖稍稍一挥,感那香气不散,近之则眼目炫乱,头重身轻。弄无悯不由阖目屏息,轻道:“断身求存,迷香藏尾;雕虫小技,实在可鄙。”
其面前乃为一殿,飞阁流丹,层峦耸翠,幽致雅韵,俱是难沽:放鹤远近,走云急缓;十里青山,半壁优昙。唯那殿前朱匾,空无一字。
“尔等早知,吾非明组邑先人......”
初出南渊,无忧便见知日宫马车尚在崖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