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风雷惊旱莲 - 第211话
目繁华披星履草,疾走数日,心下暗自计算,想是早出弄无悯所辖,这便顿了脚步,于偏僻林间择一巨树,倚靠安息。
“但是金乌丹动静一漏,妖修困山?”
两日前,养默宫内。
来人冷哼一声,一掸袍尾,两掌紧攒化拳,垂于身侧。
目繁华得暇,腕上一抖,长鞭似是有灵,如蛇蜿蜒,自行归返,后便将那长鞭并于两掌之间,目睑一紧,目珠一转,朝来人笑道:”吾当何人,原是知日宫高徒!“
弄无悯闻声,反是含笑,后退半步,施揖轻道:“赫连爷爷多虑。莫不是觉得无悯此来,乃为非难?”
“此事尚可措置;唯不过悯儿兼顾乏术,实难亲往西南,助小徒追凶。”
赫连泰一惊,喃喃多时,闻弄无悯轻声,尤似自语:“想其伏于肩山日久,恐亦惦记金乌妖丹。”
待至卯时,知日宫弟子于宫内来往,多见一影:灰袍金冠,簪星曳月,肃立怀橘宫火下;厥后院内,明焰映天,结眉细观,走水之所恰是阁房。知日弟子见弄无悯地点,无一敢近前辩白,俱是沉气逃目,驭气便走。
言罢,二人早是缠斗一处。
赫连泰心下策画半刻,缓道:“凶徒何人?”
赤武不及反应,尚未放脚,又见目繁华周身现蛛网形状,不消多时,其腕其踝,俱是软塌,身子后仰,直偃地上。
赫连泰勾连前后,已是抬声:“无悯孙儿可曾作此假想——那目繁华,或是亦得金乌丹地点,见深切宫中不易,这方将动静暴露,好待肩山一乱,暗收渔利?”
然攒力施为之时,耳内陡闻目繁华闷声一呼,赤武一怔,足掌扎地,抬眉细观,见目繁华两臂大开,定定立于一处,长鞭早落。
赫连泰见弄无悯不住点头,心下方觉安然,立时接道:“那万斛楼仆人,非为正,自是邪。吾代正道伐之,应顺天命。”稍顿,侧目瞧着弄无悯,缓道:“孙儿莫慌,此事难道易如反掌?”
“这......”赤武纵身近前,见其颈上,亦有网痕,缓缓由淡转深,赤武探手,恰见活血四溅,腻于掌内,腥气迫人。
“无悯......无悯孙儿......来得倒巧......”赫连泰支吾,抬臂表示弄无悯取座,柔声接道:“取座说话,取座说话。”
目繁华面上未见惊惧,回声将那行裹自肩上一滑,稍一侧目,便将其紧甩出去,闻得来人闪避之声,目繁华不待其反应,回身腾空,右掌得一长鞭,扑的一声,鞭头直往身前。
目繁华卸了力量,口鼻漫血,反是轻笑:“好......好一招......出其......不料!”喘然半晌,厉声惊道:“不姜......山?不......姜山!”
“无悯,叩拜赫连爷爷!”
一言初落,目繁华缓将那锦盒阖了,喃喃不迭:“先褪无窍丝,后返嶀琈鱼。无忧,尔欲同我斩断扳连,是也不是?”念及此处,目繁华又再沾巾,单掌一扶树干,缓缓起家,将那行裹敛好,往肩头一拢,埋头便欲赶路。恰于此时,耳内陡闻一人大喝:“妖孽何往!”
“山川留人,如果好言相求,吾当巽位,自离知日;现下,待尔归返,莫怪吾不相饶借!”弄无悯勃然轻笑,负手抬头,吞天含空。
赤武肝火攻心,不由迟疑,心下暗道:吾自请而来,若败露而归,小则折了师父颜面,大则枉了丹儿性命,如此,吾堂堂男儿,怎生交代?思及此处,稍一阖目摇眉,稳放心神,又再长纳口气,不敢疲累。
赤武唇开露齿,不过半刻,两唇一紧,又再切齿:“汝等小人,口内自是鬼神收支,巧舌一条,宽达八极,长通六合。吾若采信,便连那黄口垂髫尚且不如!”话音未落,扑身而上。
“金乌丹。”
赫连泰瞠目而起,两掌互握,稍一吞唾,沉声询道:“地点......那边?”
目繁华身子未动,不见闪避,反是再将长鞭一抖,斯须便见鞭身惊现十数眼目,目睑开阖之际,金光乍现,抵于赤武气箭之上,丁当声不断。
弄无悯心下轻哼,面上还是恭敬,又施一揖,倒是独自上前,恭立赫连泰身侧,沉声缓道:“赫连爷爷想有耳闻——金乌重现,不离肩山;弄氏知日,藏存久持!”
弄无悯先是低眉,见近处肥遗江波正缓缓,未得新涨;后又远眺,查肩山翠微色碧,烟气绕足。弄无悯心潮不惊,全无悲喜,身形未动,甩袖而后,便见明火乍止,薄云三两,随走而至,正候于青烟之上——眨眉工夫,急雨不滞,倾于寝房,耳内俱是窸窣劈啪之声。
“无忧......”一语未尽,脑满心空。
来人,恰是赤武。
赤武闻声,单臂一抬,指导不迭,颤声怒道:“无耻小人,倒置缁白!”
“知日宫主,名为仙家正统,神仙俱友,妖修悉服,多么堂皇?孰人可知,暗里倒是乖气横放,甩袖之间,骨蔽大野;眨眉之际,血漫百泽。如此正道,繁华自叹弗如。”
“弄丹性命,并非万斛楼所取。事已至此,口舌之争有何好处?”
弄无悯沉吟一刻,攒眉策应:“绝非无此能够。当真如此,”弄无悯一顿,轻声接道:“恰是其扳连了赫连爷爷。”
来人瞋目,驭气退后,眨眉之间,距鞭头早有半丈。
赫连泰不解其意,抬臂上前,启唇询道:“何物?”
赤武见状,正待跨步近前,却闻目繁华轻道:”尔可晓得,知日宫内,并非仅弄无悯一名宫主?“
“正道?”目繁华收了眼风,缓缓屈膝,当场取座,面上反见闲适。
弄无悯查赫连泰笑意,亦是低了端倪,缓自袖内获得一物,两手托举,恭敬递上。
目繁华举头,目珠摆布来回二三,已是了然前后,轻嗤一声,笑道:“通报?想是弄无悯早有一计,用心遣尔来伐。”
“小子火候尚浅,吾数百年事,功法岂是尔等可攀?“话音方落,长鞭急动。
“万斛楼仆人,目繁华。”
“不可爱事,不惧恶果。”赤武稍踱两步,近前再道:“吾妻弄丹,惨遭厄运,满是汝一手计画。此仇不报,赤武枉为正道。”
赫连泰眼目一紧,定定瞧着弄无悯,见其笑道:“无悯得赫连爷爷庇护成持,怎不怀恩?即便现下知日有难,无悯从未疑不姜山半分。”
赫连泰端坐正堂,闻不姜山弟子奏报:“启禀山主,风云复兴,一夜间三道俱知金乌丹地点!”
气矢如电,长鞭如龙。来来逛逛,去去留留。唯见目繁华鞭身翻转盘曲,委蛇前后;赤武腾身回臂,攻守同时。
赫连泰面上难掩讪讪,唇角一耷,隔了半刻,方道:“孙儿莫非觉得......”一言未落,两掌互击,巴的一声,反是怒道:“想是无忧早告孙儿,那日不肖孙婿往肩山挑衅,伤了无悯后,反为金乌丹所炙,骨肉不存。”
目繁华见状,立时起家,足踵一转,身子一旋,已是避过赤武一击。
“目繁华!”赤武疾呼,“产生何事?”话音未落,侧目张望,未得一人片影。
目繁华念起那夜于愚城水牢所见,欣然寂望,两目皆浊。思忖半晌,方攒眉自问:“即便一计不成,何故从弄无悲而去,全不顾你我相对百年?”话音方落,涕下寥落,软手解了肩上行裹,见其内衣物川资尽有,除此而外,另有一红色锦盒,大小不若手掌,目繁华颤手开启,见其内所存,鱼形玉质,恰是嶀琈鱼。目繁华口唇微开,沉吟半刻,反手以掌背将颊上珠泪拭了,勾唇自讥:“吾借桥玄英一命,所图不过留于愚城,不远汝之摆布;现下,且不言吾未得金乌丹,即便尔赠十丸百丸妖丹与我,而后你我便似两不亏欠,劈面不识,如此惩办,吾怎欣然?“
月朔时,目繁华劳累驰驱,且先前已为弄无悯所制所伤,未得发挥;然不过半柱香后,赤武反见颓势。
寒光交叉,轻尘四扬。赤武足尖浅点,两臂一撑,正身飞退;待离目繁华约莫一丈,这便引身而上,以气相牵,身子打旋不止,已欲化身为矢,觉得最后一击。
赫连泰稍一摆手,沉声接道:“吾早答允无忧,金乌丹地点,决不自吾处泄漏,现下情状,无悯......”
弄无悯哼道:“多得赫连爷爷援得一臂,方安局势。”
赤武面上尤见愤然,毫不睬会目繁华之言,迅指倾身,气箭尽出。
“吾尚记得,久前曾于血阁同抗蟹妖、施救无忧,当时便曾同尔会得一面。未曾想见,你便是那阴诡狠辣之万斛楼仆人!”赤武切齿,抬声接道:“幸得通报,亦得师父首肯,吾终守得良机,手刃仇敌!”
“那日知日宫一别,吾早答允弄无忧,决计不露金乌丹行迹半字。现在,密讯不胫而世人皆知,如此,我难道浑身是口,亦难自证明净?”话音一落,垂眉而叹。
“无知竖子,那且斗上一斗!”
“金乌丹已在肩山,就在知日宫内。”
赫连泰闻声一震,下颌前探,正见堂下一影,若非弄无悯,更无其二。
赫连泰闻声,手上一抖,缓将那锦盒纳了,又再定睛弄无悯;二人四目,眉语多时,腹皮相隔,各有策画。(未完待续。)
“弄无悯另有一孪生兄弟,二人同貌,外人难辨。”目繁华唇角一抬,吃吃笑道:“现下,无忧早同其弟遁离,肩山之上,徒留弄无悯空房独守,怎不凄清落寞?”
赤武一怔,不解其意。
赫连泰气味一顿,半晌,方一挥手,令堂内弟子退去,稍候一刻,身子一软,又再坐回椅上,轻声喃喃:“吾方据散酒障,便得此讯......”
又待三日,肩山西南五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