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落红雨正疏 - 第172话
“无悲至此,倒在料想当中。”
兵士得令,催马向前;扬戟挽弓,嘶鸣震天。
弄无悯闻听,顿时愤恨,切齿疾怒:“虾虫之跪螯,何伤龙之鳞甲?驯犬之落齿,怎害虎之虎伥?雕虫小技,不过笑话。“
正在弄氏兄弟鏖战之际,无忧这边倒是寒气入骨:耳闻目睹,得知秋裁被囚坤顶之由,又亲见本身化妖颠末,心下滋味,实难言表。
其言初落,无忧凝眉,见一道白气,仆地转淡,待得半刻,玉身重塑,再返血肉之态——弄无悲单膝跪地,拊膺苦笑。
目繁华疾道:“真假有何紧急?莫非要为弄无悯囚于此地,生生世世?”
弄无悯一身灰袍,即便阖着眼目,亦可感知身前弄无悲地点。
两人斗法不迭,高低难分,岂料无忧那钩饵一出,转意殿前立显一巨鲤,摇尾摆鳍,鱼口吞吐未见停歇。
目繁华见无忧地点,心焦不已,乍见火球,不及挥鞭,只得狼狈后滚;弄无悯见状,含笑嫣然,两指一就,已然将无忧抛出那钩饵扫至目繁华脖颈,玉钩虽不锋利,然弄无悯巧力暗施,钩尖入肉,血溅四下。
弄无悲见状,元神未及还窍,白气突展,立化沟壑,其内伏暗器,斯须之间,飞刀钩廉,直断马脚,一时候兵落马跌,将那幻相杀气阻于无形。
无忧面色陡冷,心下弯绕计算,牛毛之多,虿盆之繁;鬼使神差,不待目繁华脱手,无忧已是极力一喝,将那钩饵掷出。
“兄长何必?”弄无悲一言未尽,城郭无存,天降风雹,大若手掌,迅如飞矢,例无虚发,颗颗击于那红色蝙蝠头身之上,一时噼啪之声不断于耳。
弄无悲闻弄无悯之言,沉吟半刻,密音应道:“兄长莫非有伤在身?”
无忧心下一沉,感脑内、内心、血络、骨腔,无一不空;鼻息弥重,启唇轻道:“目繁华,不管如何,需得将吾送返上六嚣。”
弄无悲知其调笑,唇角浅抿,抬眉之际,元神脱窍,直扑弄无悯而去。
无忧心下烦乱,沉声缓道:“现下,吾等但是仍在转意殿上?”
“弄无悲正同弄无悯斗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弄无悲苦笑不迭,应道:“脱混天龟,离肥遗江,岂是仅为无忧?”弄无悲思及弄觞,尤是黯然。
“无悲本潇然,然好美恋色,我辈皆然;惜花逐香,无可厚非。“弄无悯唇角一抬,轻笑接道:”驰念日久,暗里肩山,道理虽通,宫规难犯。“
弄无悯见状,肝火冲冠,立时抬声:“弄无悲!竟使射鬼之术!”言语未落,弄无悯元神归窍,展臂扫眉,便得满袖滚滚,白浪翻卷,直往弄无悲躯壳而去。
弄无悯唇角一挑,眨眉驭气,便见阵列皆散,兵马全无,金气初聚,立时涣散;化了十丈白虎,举头为城,掉尾为旌,利爪交磨,弓腰放蹄,吼怒一声,已然腾身,超出深沟,毫毛未有稍损。
无忧目眦一紧,瞳人历火,黑珠焚化成灰,一轮吐纳未毕,眼内所存,已不过茫茫夜雾,皑皑江雪。
弄无悯转了眼目,眼风一扫,幼指微勾,便见无忧身子歪扭扭飞至身侧。
“汝那射鬼之术,尚不高深。他日,为兄自当好生提点调教。”一语既落,弄无悯已然甩袖,面前虚像,尽是无踪。(未完待续。)
弄无悯缓缓探手,轻抚无忧发髻,柔声道:“原想施以小计,以障眼法暗将无悲打发,未曾想......吾这血脉嫡亲,竟借力使力,于吾那障眼法上再施射鬼术......”弄无悯一言未尽,侧目瞧瞧弄无悲,见其面色惨白,这方接道:“常言,兄弟阋墙,当御外侮。岂料吾这胞弟,吃里扒外,祸心毒计,手足纷拏,伯伤仲僵,到头来却令外人占了便宜。”
那上六嚣上,陡现金鳞,拍鳃启口,斯须便将无忧归入腹内。
目繁华见状,亦是一惊,恶念好像蛇走,蜿蜒而下,自印堂分往四肢百脉,心下暗自计算:现下情状,定是天赐之机,如果此时不取弄无悯性命,以后岂有它法?念及万斛楼惨死弟兄,目繁华两膝不由发颤,转念再思:世人无知弄无悲地点,此次虽是得其指导,方可寻得无忧,然......目繁华暗叹口气,心道:兄弟脸孔,如出一辙。目繁华稍一垂眉,见无忧面上五情瓜代,不由更是戚戚。
无忧闻声,七魄方返。目睑微颤,缓缓开张,见仍置身床榻,身侧一人,倒是目繁华。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现下,尔欲如何?“
此时,转意殿外。
弄无悲闻声,下颌微收,密音应道:“兄长早知无悲当至。”
弄氏兄弟此时元神对峙,瞬息百变:一化藤蔓,得水而生;一化兔群,见草即食;一化鹰鹫,俯身扑兔,一化雕弓,弦满矢出......
无忧一怔,抬眉紧扯了目繁华袖管,两目失神,喃喃轻道:“方才所见,究竟真假?”
弄无悯见状,更显嫣然,抬掌掩口,随即缓缓撤了食指,轻抚耳珠半晌,应道:”掌已抬。“
“本日倒可纵情随性,同无悲好好较技斗法。”弄无悯点头含笑,目珠一转,白虎瞬时无形,反见千万蝙蝠,通体赤红,遮天蔽日,扑翅便往城墙而去。
“当真如此,无悲恐难现身于此。”
弄无悯随其眼风,立时解意,轻声笑道:“障眼之计。”
“无忧!无忧!”
弄无悲这方,见沟壑无益,稍一摇首,白气由低转高,弹指化了瓮城,高逾五十丈——纵那猛虎神力,亦难登攀。
弄无悯深纳口气,负手阖目,轻道:“小惩大诫,自不会取其性命。”
话分两端。
这般考虑,已是缓将无忧放下,一手重扶其肩,一手垂于一侧,悄悄发力,眨眉已是握上长鞭。
那金鳞有灵,立时飞身,张口便将目繁华吞入腹内。
目繁华身子一抖,不及无忧反应,已是直臂一收,将无忧抱于胸前,这便起家,直往殿外。
目繁华舌根发僵,探手重抚无忧鬓发,不觉泪下。半晌,方启唇喃喃:“无忧,无忧,到底寻得了你。”
弄无悯未几言语,金气盘桓,不过半柱香工夫,气霭转淡,迷蒙岂止百里;百里以内,骁骑怒马,阵列待奔;五纬并起,紫电射分。弄无悯轻哼一声,朗声喝道:“且去!”
“即便置帝女之力一旁,吾亦可压你一头!”
弄无悲元神疾返,却略逊那怒涛一筹,弹指工夫,水波乍停,然那浪头未止,陡成金珠亿万,敲打弄无悲玉化躯壳,噼啪高文,眨眉之际,玉身尽碎,落地无声。
弄无悯怎会不备,含笑凝眉,驭气引灵;唯见弄无悲元神直穿弄无悯形器而过,两团烟霭,一金一白,垠堮不明:聚则现奔雷列缺,震耳夺目;散则见双凤百鸟,惊飞栖止。
话分两端。
“棠棣切切,手足殷殷。“弄无悯轻开眼目,见弄无悲一袭白衫,含笑相对。
弄无悲稍一侧目,见正殿数步前乃有一架,上支五色采绳金涂秋千。
待至,见目前稍远,分立二人,灰袍雪衣,脸孔如一,然两身皆是静峙,细细辨来,躯壳竟已玉化:翠处剔透,白处浓滑;渡色若工笔,砥砺无疵瑕。
话音即落,弄无悯陡地抬了另一手,掌心朝目繁华一拱,便见一火球熊熊,立时扑往目繁华面门。
无忧五指一缩,探得目繁华袖内有一细物,这便不再多言,悄悄使力,缓将那物退了出来;稍一垂眉,见掌内乃是金钩银饵,无忧眼睑一阖,思及前后那庞大金鳞,心下了然,不言不动,随目繁华抱着,疾往转意殿外。
目睹那水波势如破竹,无忧不由软膝一跪,泣道:“莫要伤他!”
“目......你怎在此?”无忧正待翻身,感中气亏损,抚心欲呕,耳内隆隆,无法重阖了眼目,将背脊平摊榻上,轻道:“吾方才不是于娘切身侧?”
弄无悲眨眉数回,终是躬身,祭奠施揖;隔了一刻,方密音道:“乞兄长高抬贵手!”
目繁华轻应一声,缓将一物往袖内掖了一掖,心下暗道:钩饵无恙,未料弄无悲射鬼之术,尤是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