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破阵
许宣心中又是一动，这厮原是辽国大将，受天祚帝猜忌，辽亡后逃往西域，自主为王。固然大破西域各国，威震一方，却矢志灭金，光复辽国。大敌环伺，出身又非正统，将心比心，必然比完颜亶更加孤傲猜忌，将儿子藏身西域，也必是因为这个启事。
许宣大笑道：“有天佑天子这句话，我必须长命百岁地活着啦！”暴风吹来，背上凉津津的满是盗汗，这场孤注一掷的存亡豪赌，总算是幸运赢了。
耶律大石蓦地顿住身形，神采乌青，双眸直欲喷出火来，森然传音道：“小子，是谁奉告你他是我的儿子？”
他运足真气，声音如洪雷滚滚，遍山回荡。蒙辽众骑无不神采大变，纷繁勒马回缰，刹时一片死寂。萧抱珍、茅子元、萨守坚三人原已冲到了山下，闻声也蓦地顿住身形，转头往山上望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逾闪电，统统人都没推测他的目标竟是那浪荡公子，就连环卫两侧的十三名西凉白衣女亦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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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更不游移，腾空高跃，佯装朝十几丈外的合不勒汗扑去，脚尖在旗杆上一踩，俄然变向疾冲，滑入洛原君骑乘的白马腹下，而后翻身跃起，横刀驾住了他的脖颈，大声道：“统统人都听好了，西凉洛原君在我手中，谁再敢轻举妄动，我立即砍下他的脑袋做成蹴鞠玩儿！”
许宣更无思疑，哈哈笑道：“天佑天子，你儿子长得跟你真像啊，只是堂堂大辽国的太子，为甚么要改名换姓，躲在西凉？莫非你作孽太多，怕有人断了你独一的血脉，让大辽无后么？”拔出龙牙，在洛原君的右腿上又扎了一刀，笑道：“你每进十丈，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扎上一刀，猜猜是你的速率快，还是他死得更快？”
耶律大石神采骤变，冷冰冰地朝茅子元、萨守坚望去，公然已起了狐疑。
许宣哈哈笑道：“天佑天子，现在你可听出来是谁在教唆诽谤了？李师师蛇蝎野心，岂会甘心与你缔盟？她处心积虑，便是想教你我斗得两败俱伤，让金国、辽国全断了皇脉，天下尽入她手。大金国人才济济，我死不敷虑，反正会有新立太子取而代之，倒是天佑天子你，嘿嘿，就不知还能让谁来担当大统了。”左手弯刀一紧，洛原君的脖颈顿时沁出一道血痕。
此时间隔第一排盾阵已不过三丈远了，他大喝着纵身跃起，双脚再度卡入铁盾挽手，腾空后翻，“铛铛”连震，脚下铁盾狂飙似的斜撞在盾阵上，借势又冲上了第二排的盾面，破空飞起。
忽图剌又惊又怒，叫道：“护住可汗！”抱起一个数百斤重的巨石，旋身飞转，大吼着朝许宣掷去。身后近千名蒙古马队齐声啸呼，环绕着中军大旗，铁桶似的团团围守，乱箭齐发。
“且慢！”耶律大石腾空一掌，震得茅子元、萨守坚火线雪浪迸扬，厉声喝道，“没朕的同意，谁敢胡来，朕便让他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许宣当年在临安瓦肆，便曾听平话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岳家军如何故“斩马刀”大破金兵“拐子马”，热血沸腾，回家后便恳求铁九传了本身几招“滚堂刀”，整天摹演，不亦乐乎。想不到时隔数年，竟在这荒寒北海派上了用处。
山上的金兵终究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欣喜交迸，欢声雷动。唯有王重阳听得一头雾水，直到现在仍不知产生了甚么，当下趁着四周无人，抢身将刘德仁扶起，绵绵输入真炁。
世人哗然，耶律大石喝道：“停止！”收起气刀，一掌将王重阳迫退，腾空疾掠而下。
众骑溃乱，争相后撤。许宣顺势在雪地上翻身急滚，趴在盾牌上，双手拨划，倏然滑入乱军当中。
耶律大石强抑肝火，沉声道：“一命抵一命，你放了洛公子，朕包管你毫毛无伤，平安然安地回到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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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笑道：“天佑天子一言九鼎，我天然信赖。不过我这一条小命，比起天下百姓又算得甚么？不如你我化兵戈为财宝，我放了你儿子，你带着辽军马上返回西域，毕生不得再踏入中土一步。”
许宣在马腹下翻身一滚，抓起盾牌连挡数枪，劈手夺过一把弯刀，刹时砍断了六匹骏马的前腿。
茅子元两人神采微变，虽自恨得牙根痒痒，偏又无可何如，只得恭声应是。
六马悲嘶，将背上马队掀落在地，惨叫迭起。他则持续翻身急滚，左手持盾，右手刀光如轮，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许宣笑道：“是么？那我们尝尝便知。”右手从靴子里拔出龙牙刀，一把插入他的右肩。洛原君疼得大呼一声，羽扇脱手。
数十名盾手顿时被生生赛过，刀尖互戳，惨叫迭起，第三排、第四排的枪尖也被刹时碾断。弓箭手们乃至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已大鸟般飞过甚顶，脚踏盾牌，势如流星地冲向合不勒汗。
萨守坚大凛，忙拱手道：“陛下！家师与你同是一言九鼎，既已对天盟誓，又岂会再生贰心？这小贼伶牙俐齿，陛下切不成受他教唆……”
前后摆布到处都是马蹄，争相挤撞踩踏。换做别人，哪怕是王重阳、萧抱珍这等顶尖妙手，也绝难不被踩到。但他最善于的便是“表里交感，因形应势”，反应快凡人百倍，真炁又不必徇经脉游走，在万千马蹄之间滑行，竟似穿花舞蝶，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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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原君身子微微一僵，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轻摇羽扇，笑嘻嘻隧道：“我只传闻宋朝的亡国之君喜好蹴鞠，没想到金国太子也是其中妙手。可惜可惜，洛某只是偏隅西凉的一个小人物，常日也不过和蒙古、辽国做些小买卖，中间就算把我的脑袋踢烂了，他们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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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金兵爆出一片喝彩。许宣曲膝落地，踩着盾牌闪电似的穿过忽图剌身侧，一把拽住他的右腿，竟将这九尺高的巨汉小鸡儿似的举了起来，雷霆万钧地砸入人群。
茅子元截口笑道：“师弟多虑了，天佑天子贤明神武，又怎会中这小贼诽谤之计？这小贼不过虚张阵容罢啦，以天佑天子的八极神功，再加上萧国师与你我二人，瞬息之间便可夺下洛公子，就算来不及，另有师尊的‘夺骨换胎百衲大法’，定能起死还生。倒是这小贼若敢轻举妄动，就真真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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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众骑大骇，纷繁叫道：“散开！散开！”争相策马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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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翻身抬脚，盾牌与飞来的巨石撞了个正着，“嘭！”铁盾猛地凹入大半，巨石则炸散成了三块，此中一块吼怒着横空倒贯，不偏不倚，将中军大旗撞折为两截。
号令声、马蹄声、轰鸣声……交相荡漾，充满着耳膜，他的肝火也如岩浆喷薄。虽万千人，吾往矣。只要他一息尚存，就誓将扫平复仇之路上的每一个拦路者，哪怕与全部天下为敌，也在所不吝！
蒙前人不见他的踪迹，更觉惶恐，不住地东张西望。忽听一人骇然叫道：“他鄙人面！他鄙人面！”世人纷繁低头，胡乱挥刀戳枪，大喊小叫：“他在你马下，快刺他！”“在哪儿？在哪儿？”“他朝那儿去了！”“在这里！哎呀！”
之以是猜出洛原君的辽国太子身份，除了他五官与耶律大石很有几分类似，最首要的启事是他立马于蒙、辽中军大旗之下，始终与合不勒汗并头而行。如果仅是夏国的贵侯，岂会不带夏国军马，而仿佛以辽国仆人自居？又怎会入李师师法眼，成其弟子，并敢对将来的“金国女帝”完颜瑶风言风语，各式调戏？最首要的一点，耶律大石又怎会放心让他蛊毒节制蒙古各部的可汗，坐镇火线？要想让太子晋升人望，慑服群臣，最好的战略莫过于让他立下赫赫军功，这与完颜亶任命本身“和亲”灭蒙的事理是完整一样的。
但这些话天然不能对耶律大石说出来。当下用心朝萧抱珍、茅子元等人扫了一眼，笑道：“天佑天子能在我大金国安插耳目，我又为何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觉得李师师至心助你么？如果至心助你，又为何让她的弟子们串谋一气，放出青龙，诱你们到此地？只是没想你如此命大，竟能在浑沌兽的口爪里幸运逃生。”
耶律大石紧攥双拳，青筋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字隧道：“完颜亶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是金国的造化。朕承诺你，只要你放了洛公子，你活着一日，朕也好，大辽军也罢，就毫不进入中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