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勾心
许宣哈哈一笑，道：“那里那里，都元帅掐定时候，带着数千人雄师等待在紫云宫外，来得不迟不早，正恰好。”
许宣得他相援，胆气更壮，也大摇大摆地坐回暖坑，啜了口茶，道：“玛玛这茶好香，是福建武夷的岩茶么？”
许宣内心嘲笑，莫非你这老贼竟是我的朋友不成？口中却叹了口气，道：“都元帅赤胆忠心，我内心自是亮如明镜。这些年若非你帮手，汗阿玛早被用心叵测的逆贼暗害了，又哪来我这济安太子？只是现在大金国的山头，一半都被李师师占了，我的性命，阿玛、额娘的性命，都在那妖女手内心攥着，就算我故意杀贼，只怕也有力回天。”
思忖间，院外又是一阵鼓噪喧华，金兀术领着数百卫兵再度涌了出去，将他团团护住，大声道：“太子回府，凡有挡道者，杀无赦！”紫云宫表里响起如潮照应，阵容震天，少说也稀有千人。
金兀术鹰隼般的双眸中闪过难以发觉的肝火，传音道：“蒙古一战，太子殿下不计前嫌，救了老臣，老臣铭感在心。兀术对陛下忠心耿耿，更不敢对太子怀有涓滴不敬，只是这些年来想要谋反篡位的逆贼太多，太子失落这么多年，俄然现身，兀术身为辅政老臣，岂敢粗心？现在猜忌尽消，大敌当前，你我血脉相连，自当君臣同心，联袂相抗。畴前老臣有何冲犯之处，还乞望殿下宽恕。只要能将这妖女与叛贼连根拔去，保我大金万年社稷，完颜兀术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吝。”
出了栖霞阁，明月当空，暴风劈面，许宣始觉浑身凉浸浸的尽是盗汗，两腿酸软，有如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竟似连步子也迈不开了。
“傻孩子，玛玛请你喝这茶，不过是想确认你是否已当真修成‘浑沌之身’，岂有害你之意？再说……”李师师嫣然一笑，指尖悄悄地敲击着桌案，“你吞了浑沌的灵丹，人间另有甚么毒物毒得过你的血液？就算心窍里钻入至阴至毒的蛊虫，碰到你的鲜血，也立即熔灭了。以是呢，我只将‘三尸食脑虫’喂了苏里歌女人……”
心念急转，道：“都元帅，那妖女对你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全因你搜山检海，灭了赵宋。她原是昏徳公的姘头，在上京大内躲藏多年，为的便是想亡我大金，替昏徳公父子报仇。嘿嘿，只是谁又能想到，她竟会冒充太后，勾搭海陵王、瑶公主这些狼子野心的逆贼，搅得我大金天下大乱？”
李师师格格笑道：“玛玛这辈子听过了无数男人的蜜语甘言，越是年青都雅的男人，越不敢信，还是这些虫子让我来得放心。至于山盟海誓，就留给你和你的苏里歌女人吧。”顿了顿，大声道：“来人，送济安太子回府！”
许宣冒充沉吟不语，金兀术又沉声道：“殿下可知朝野高低，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想要谋你之命，夺你之位？就算李师师情愿饶你，她部下的那帮逆贼虎伥，也毫不会放过你。此次蒙古之战，你虽立下不世之功，临时堵住了小人之嘴，却引来了更多的嫉恨。汉人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想不被暴风刮倒，就要背靠大山，结树成林。大金国山头林立，哪些是友，哪些是敌，殿下慧眼如炬，天然看得清清楚楚。”
李师师笑吟吟地啜着茶，柔声道：“你放心，这些蛊虫听话得很，玛玛让它们往东，它们毫不会往西。只要你与玛玛一条心，不耍心眼，苏里歌和她的妈妈定会健安康康、长命百岁。等你帮玛玛找到了林灵素，玛玛就教你除灭‘三尸食脑虫’的体例。对啦，这虫子另有一个特性，它们喜好睡觉，睡着时甚么也不吃，一旦受了惊扰，就会发疯似的吞食脑浆。以是你最好别想着用甚么‘百衲之术’来帮她开颅取虫，若惊吓了这些虫子，刀子还没剖开首骨，脑浆就被吸光啦。”
“老臣救驾来迟，万请恕罪。所幸殿下吉人天相，始终能够逢凶化吉。”金兀术与许宣骑马并行，火把的光焰明暗不定地照着他枯瘦的脸，看不出半点神采，声音也还是干巴巴的听不出悲喜。
对他这番话，许宣倒是毫不思疑。这老贼阴狡深沉，野心勃勃，向来视金主如傀儡，如果早知徒单太后就是李师师，卧榻之侧，又岂容别人熟睡？更不会马失前蹄，遭那妖女与耶律大石联手算计，差点搭上一条性命。
完颜亮的部下虽有万般不甘，也只好朝两旁退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夹护着许宣与那沉香木柜，浩浩大荡地出了宫门，朝太子府折转而去。
金兀术却似听不懂他话里的挖苦之意，淡淡道：“殿下，老臣也是被李师师蒙蔽了很多年，直到先前宴会结束时，见她嘴唇翕动，与海陵王传音说话，才蓦地觉悟。何如当时殿下已经前去紫云宫，来不及提示，只要马上返回，领兵前来救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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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兀术道：“李师师能在皇宫大内遍插眼线，我天然也能在她身边安上一两个耳目。殿下莫怪老臣不脱手相救，苏里歌郡主是晋王阿勒锦的孙女，一向跟着晋王隐居在罗荒漠，从小到大我也只见过两面。我只知迪古乃将她们藏在紫云宫内，但苦无真凭实据，连她们母女边幅也不清楚，又如何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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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幸运赢了这场存亡豪赌，却无半点光荣与高兴，想到蜷身柜中的苏里歌母女，内心更如灌铅般沉重。
金兀术松开手，道：“殿下最担忧的，只怕还是这沉香柜里苏里歌郡主的存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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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她们所中的“三尸食脑虫”难以肃除，纵有灵丹灵药，又如何从李师师等人的眼皮底下，将她们转移到安然之处？苏里歌母女已成了李师师把持本身的傀儡之绳，若不设法保住她们的全面，他必定像被戴了金箍的孙悟空，难以脱身。
李师师道：“是啊，除了岩茶，我还别的加了‘散经软骨水’与‘赤焱花’、‘玄冰草’，凡人喝了，半柱香的时候内，必然炎寒交攻，经脉全断。济安你修成了‘浑沌之身’，连‘浑沌丹汁’也不怕，这些天然更不在话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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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金兀术公然沉不住气了，神采微变，一把勒住他的马缰，“那妖女奸猾暴虐，连本身胞兄也不放过，说的话岂能信赖？她恰是惊骇我们联手，才用心分化崩溃，以利相诱。殿下若上了她的钩，就再难脱身了！”
许宣心念百转，天下之大，定有禁止这蛊虫之物，只要先救回苏里歌母女，何愁没有体例？当下松开手，粲然一笑：“玛玛一诺令媛，我岂有不信之理？再说你我同仇敌忾，当日吉塔山上，又已发誓为盟，谁若违背，岂不要受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顿，道：“晋王忠诚朴重，功绩又大，这些年来与世无争，将财帛爵位视作浮云，想不到还是逃不脱这等惨祸。迪古乃这小贼，野心勃勃，仗着有李师师撑腰，竟敢下此毒手，满朝公卿，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如果殿下再不斩草除根，大金国的江山，必将毁在这小贼与李师师手里。”
许宣一凛，念力扫探满身，检察是否有新的蛊虫。
“有劳都元帅了。”李师师浅浅地啜了口茶，眼皮抬也未抬，“哀家与济安另有几句梯己话要说，你们都到外屋候着吧。”
许宣等的便是这话，却用心摇了点头，策马缓行，道：“都元帅，并非我不信赖你，只是……识时务者为豪杰，李师师妖术通天，修为深不成测，又在我大金深耕多年，虎伥各处，我与她为敌，毫无胜算，何必自寻死路？再说她恨的是你，不是我，只要我能助她杀死林灵素，夺齐‘炼天石图’，她便情愿投桃报李，帮我一统天下，分享‘石图’中的统统奥妙。换做是你，又当如何挑选？”
下一章12月27日凌晨0点01分更新。2021年的最后六天，让我们将古迹停止到底！
许宣手一颤，茶水泼了半杯，抢身抱起苏里歌，一手抓住她的右腕，一手贴住她的头顶，心中陡沉，惊怒交迸。她的脉息忽快忽慢，血液中似有蛊虫匍匐；隔着天灵盖，也可清楚地感遭到那种奇特的律动，符合着李师师指尖的节拍，变幻莫测。
听是太子的声音，外头顿时温馨下来。过未几时，金兀术领着几人大步而入，朝李师师行了一礼，道：“兀术奉旨护驾，缉捕刺客，惊扰了太后，万请恕罪。”转头与许宣对望了一眼，续道：“既然太子与太后都安然无恙，老臣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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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一凛，猛地转过甚。
完颜亮与两婢齐声应是。目睹许宣点头表示，金兀术也只好跟着躬身后退，出了暖阁，出门前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