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摄神
烈云狂心中一颤，呆望着空中幻像，意夺神摇，迷含混糊地朝前走去。
那尼姑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凝睇着顶壁的镜子，仿佛正透过镜子，凝睇着许宣二人。
素晴！
两人大奇，这声音与“素晴”幻像的口型完整合适，莫非面前所见并非蜃景，而是窟顶投映而下的实在场景？
“素晴”道：“前日金山寺内，宗师传音于我时，晴儿便下定决计，纵是粉身碎骨，也要灿烂茅山，重振师门。因而本日趁着慧真师太盘坐疗伤时，悄悄取走了‘甲子环’，连夜赶到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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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心术”源自上古的“摄神御鬼大法”，即便在魔门当中，也被视为极凶邪诡秘的外道法门。
“素晴”嫣然一笑，柔声道：“是了，看着我。好都雅着我。”
许宣猛地醒过神，暗呼幸运。
许宣、烈云狂大感不测。
“盗丹大法”盗取别人之炁，“摄神大法”则是摄汲六合之神。
那小妖女投奔李师师后，假装成素晴，害得慧真、王重阳等人九死平生；后又跟着女魔头混入金山寺，诱使大悲变成了敖知名，闹得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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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素晴”猝不及防，被她迫得险象环生，连“摄神大法”也无从发挥。
只见气浪迭爆，黑影交叉，顷刻间，来人便已攻出了数十剑，快逾闪电。鲜明竟是茶铺里的“瞎婆婆”！
朱洞元怔怔地望着她，木偶般横移到密室墙边，在一块镶嵌的青铜八卦上拍了拍，八卦图案回声凸起半寸。
烈云狂抬头张望，狂嗅气味，寻觅这幻像的投射之源，俄然“咦”了一声，满脸惊奇，指了指窟顶那铜钱孔般的方形白光，竖起三根指头，道：“帝尊，上头除了这尼姑，还藏了两个娘子……”
“是你！”那“素晴”腾空翻旋，妙目惊奇地凝睇着他，闪过古怪而庞大的神采，嫣然一笑，“好呀，你这般怜香惜玉，那就‘红粉赠豪杰，宝剑送才子’罢。你将‘紫虚小剑’抛与我，我就将你的亲亲小尼姑归还与你。”
许宣心头一颤，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摸出那“紫虚小剑”。
小人高髻道袍，盘坐合掌，斜背着一个空剑鞘，似是上清道姑的形状。
许宣脸一沉，正想骂他胡说八道，灵光霍闪，蓦地明白这厮所说的“素晴”乃是完颜瑶所化。
左袖一拂，朱洞元顿时疲劳倒地。
“摄心术！”许宣大凛，咬破舌尖，一把抓住那淫贼的后领，在他踏落绝壁前拽了返来。
“咯啦啦”一阵低响，青铜八卦朝外弹出半尺，霓光四射。
“素晴”从朱洞元紧攥的手里拔夺出彩铜小人，粲然一笑：“多谢辅教赐宝。现在，你能够好好睡一觉了。”
莫非她与王重阳也经过“六合棺”，回到了临安？
霓光闪动，幻景如水波泛动。
话音未落，蜃景波荡，“素晴”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色丝袋，悄悄一抖，滚出两个清秀女尼，竟和她长得毫无二致。
眼波盈盈，似悲似恨似喜似嗔，又似包含着万千凄婉与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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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洞顶光芒怒放，一道人影从那铜钱孔般的方口翩然冲下，恰是那“素晴”。
这妖女既非完颜瑶，必是李师师无疑。她处心积虑，只为篡夺“炼天石图”与“六合棺”，此番乔化为素晴，潜入茅山元君密殿，从朱洞元手中夺走“元君密匣”，多数就是为了寻觅“六合棺”的下落。
心念急转，喝道：“李师师！‘紫虚小剑’在我这里，要想开启‘元君密匣’，就拿秋晴女人与我互换！”
修此术者，能够吸纳游离九界的魂神，聚炼念力；也可借此节制别人的魂识，把持如傀儡。但修炼时稍有不慎，便受反噬；碰到念力高强的敌手，更有魂飞魄散之虞。
只见霓光波荡，在“素晴”身后闪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道人，头戴七星黑冠，身穿五色云霞帔，斜背长剑，衣角上绣着北斗图纹。长眉入鬓，不怒而威，鲜明恰是上清派的辅教宗师朱洞元。
许宣更无思疑，幻像中的密室必与这洞窟相连。
她的脸如被朝霞镀染，光芒四射，瞳孔中更似燃烧着两团火焰。
烈云狂被他拍醒，盗汗涔涔，又惊又怕，不敢昂首再望。猛力抽吸了几口气，似是又辨出了甚么气味，道：“帝尊！我在太子府见到的尼姑，不是站着的这个，而是躺在她脚下的此中一个……”
那厮干笑两声，神采有些难堪，道：“认倒也不算认得,只是前天夜里在皇宫的太子府里见过……”
许宣遇见的各派妙手中，独一林灵素、李师师、李少微等寥寥几人敢修此法。面前这“素晴”竟能摄住堂堂茅山辅教宗师的心魄，除了李师师，实在想不出谁另有这等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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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许宣大奇，李师师的“天赋神功”与“九宫步”入迷入化，面前这“素晴”竟似涓滴不会，莫非她并非那女魔头？
身形方动，“轰”地一声巨响，大浪喷涌，深渊里冲出一只龙鲼，尖啸着劈面扑来。
他握着小人，手指颤抖，大汗淋漓，内心似是在做着狠恶的斗争，双眼却始终瞬也不瞬地盯着“素晴”，渐渐移步到她面前。
精力陡振，诘问其详。
许宣一怔，肝火上涌，朱洞元谨小慎微，鲜有丑闻，想不到竟这般厚颜无耻。模糊又觉奇特，素闻这厮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为何此时提及话来毫无顾忌？
不知此番冒充素晴，色诱赵伯琮，又有何图谋？
“甲子环？”朱洞元一震，细眼精光四射，声音竟微微颤抖起来，“你将‘甲子环’带来了？”
烈云狂挠了挠头，道：“小人的表兄到了临安后，吵吵嚷嚷，非要去皇宫开开眼。我见道佛各派都去了金山寺，宫城保卫松弛，就领着他悄悄上了凤凰山顶。在宫里胡乱兜了几圈，小人正要催他走，他却非说‘既入宝山，岂可白手而回？’拐入太子府，掳了太子妃。正待要走，俄然来了一个尼姑，鬼鬼祟祟进入了太子的寝宫……就是，就是这个比丘尼。”
朱洞元伸手取出一个五寸来高的彩铜描金小人。
正待丢去，下方炫光霍闪，一道人影鬼怪般冲向“素晴”。
神门威武！
许宣心中一动：“莫非这小铜人就是‘元君密匣’？‘紫虚小剑’不是甚么开启盒子的钥匙，而是插入铜人剑鞘的构造秘钥？”
他又在“震位”、“乾位”、“离位”、“坎位”、“坤位”上来回拍了几遍，而后朝左转动三圈。
话音未落，又听那“素晴”柔声说道：“朱辅教，你说只要我献上‘甲子环’，就让我接掌茅山元君之位。现在我已将‘甲子环’带来啦，不知‘元君密匣’又在那里？”
转头四望，不见白素贞。但此时最要紧的是救下真素晴，若能趁机从那“婆婆”手中夺回罗盘天然更好。
忽听上方传来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在洞窟里嗡嗡回荡：“晴儿自别茅山后，无时无刻不想侧重归上清。本日蒙宗师不弃，夙愿成真，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他指了指空中素晴的幻像，忍不住浮出一丝淫猥的笑容，道：“我们从没见过尼姑和太子幽会,大感猎奇,就躲到窗外偷听。两人浓情甘言，卿卿我我。正听得风趣，山下俄然传来一阵笛声，这位比丘尼顿时变了神采，仓促逃脱。被她这般一搅，我们的行迹也随之透露了，表兄屁股更是无端端挨了一记气箭，幸亏小人机灵，才逢凶化吉。”
朱洞元更是神采剧变，猛地昂首朝那“素晴”望去，四目交代，如遭电击，他的神采忽如冰霜解冻，本来凌厉如电的眼睛也板滞如死鱼。
此时本是半路劫夺的绝好机会，何如他重伤初愈，又引雷入体，难以聚使真炁，冒然现身，徒有送命罢了。
许宣原想问他是普安郡王还是恩平郡王，但想那赵伯琮乃是慈航静斋俗家弟子,素晴如果呈现在宫中,必是拜见他无疑。
但是葛长庚对他恩同再造，临终托孤，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魔女掳走素晴？
许宣又惊又奇,不知为何她的影象竟会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这里？闻声烈云狂的低呼，更觉惊奇，道：“小贼，你认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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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淡淡道：“你有此心，为师甚感欣喜。葛真人将你拜托于我，我自当视如己出，倾囊相授。你是碧霞元君的女儿，将来担当元君之位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李元君误入魔途，千夫所指，我若直接立你为储，茅山高低一定能服。慧真师太收你为徒，我不反对，也是想查验你心诚与否。你既心向上清，愿携‘甲子环’与‘玄武骨图’作为谢师之礼，情真意切，金石为开，我也就放心了。”
她收好小铜人，又将脚边的两个尼姑归入乾坤袋里，纵身一跃，洞窟内的蜃景倏然消逝。
当下顾不很多想，将烈云狂兜入乾坤袋，聚炁朝二女掠去。